嚴念愣了一瞬,旋即點頭。陸南接過回應,心卻沉到谷底。
不一會兒,警報燈那刺眼的紅光如鬼魅般掃過陸南發青的指節,指尖泛著的青色在紅光下顯得愈發詭異。
那張通知書在他掌心簌簌作響,仿佛在訴說著即將到來的厄運,編號 1314的墨跡正在被掌紋洇開,絲絲縷縷的墨痕如蜿蜒的小蛇。
嚴念的薄荷糖盒硌著褲縫,觸感生硬而冰冷,七顆糖全碎了——就像半小時前被鋼叉戳爆的消防栓,迸濺的糖渣聲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操?!瓣懩贤蝗恍Τ雎?,那笑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運動發帶滑下來蓋住眼尾,只覺眼前一片模糊,“特招生的特權過期了?“
血珠順著通知書折痕滾落,“滴答”聲清脆入耳,在“停學處理“四個字上炸成梅花,那鮮艷的紅色如同一朵邪惡的花。
嚴念盯著公章邊緣的巧克力污漬,那褐色的污漬在潔白的紙上格外刺眼,突然伸手按住編號尾數——被血染透的“4“字正在褪色,指尖傳來紙張的綿軟觸感。
教導處打印機用的是可溶墨。
“看第七行小字?!八讣状林:姆纻嗡?,指尖與紙張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響,“公章蓋在'保留申訴權'的位置。“
陸南的喉結卡在第三次滾動,吞咽的聲音在寂靜中被放大。
他牛仔褲后兜還別著半塊融化的榛果巧克力,黏膩的觸感傳來,此刻正把“特招“二字洇成褐色漩渦。
遠處籃球場傳來三聲哨響,尖銳的哨聲劃破空氣,驚飛了粘著糖紙的麻雀,“撲棱棱”的振翅聲由近及遠。
“他們說我勾結校外組織。“少年扯開黏在鎖骨上的繃帶,消毒水味混著血腥氣刺鼻地噴在嚴念耳畔,“嘶啦”的扯繃帶聲格外刺耳,“上周幫食堂阿姨抓走私凍蝦也算?“
嚴念的帆布鞋碾碎一地薄荷糖渣,“咔嚓”聲清脆,玻璃碎響從記憶深處浮上來——兩個月前巷口的初遇,這個笨蛋舉著滅火器追小混混,后背還粘著被她撞碎的彩虹棒棒糖,那五彩斑斕的糖渣仿佛還在眼前閃爍。
“抬頭?!?
陸南條件反射繃直脊背,撞翻了嚴念舉著的手機,“砰”的一聲,手機與桌面碰撞。
鏡頭里,通知書公章殘留的鋼印正巧疊在窗外升旗臺國徽上,那莊嚴的畫面映入眼簾。
“明天早上八點?!皣滥畎哑聊晦D過來,天氣預報的暴雨圖標劈開教導處玻璃反光,那刺眼的光晃得人眼睛生疼,“帶著你的物理筆記?!?
她拽下陸南用來綁頭發的運動繃帶,纏繞著兩人交疊的指尖,繃帶的柔軟觸感交織著兩人的溫度。
染血的櫻花手繩擦過通知書編號,1314突然變成明晃晃的 1317。
打印重影。
陸南的傻笑卡在喉嚨里。
他摸到褲兜里皺巴巴的包裝紙,那架沒折完的紙飛機戳破了“退學“的油墨——露出底下更久遠的字跡。
原來,陸南之前就預感可能會有這樣的冤枉事發生,便把一些重要線索記錄在了紙飛機上,只是當時被油墨蓋住了,現在紙飛機戳破油墨,那些字跡重見天日,或許能成為證明他清白的關鍵。
嚴念在緊張地思考如何解決陸南的事情,為了緩解內心的緊張,她的虎牙狠狠咬破薄荷糖衣,“咯嘣”一聲,薄荷的清涼瞬間在口中散開,就在這時,她突然想到了一個解決辦法。
行政樓頂的銅鐘開始報時,七聲嗡鳴低沉而悠長,震落玉蘭樹上的水珠,“滴答滴答”的落水聲仿佛是時間的催促。
陸南彎腰去撿繃帶時,瞥見嚴念手機相冊最新照片:通知書邊角露出一截巧克力包裝,條形碼編號正是他給校董會寫的匿名舉報信代碼。
“喂?!八蝗挥妙~頭抵住嚴念的肩膀,溫熱的觸感傳來,“物理筆記第二十八頁...“
“抄錯了三個公式?!皣滥罘词謱⒈『商侨M他嘴里,糖塊在口中的涼意蔓延開來,“現在去教務處還來得及改?!?
警報燈不知何時熄滅了,黑暗瞬間籠罩過來。
陸南嚼著糖紙追上去時,嚴念正用染血的繃帶系住飛揚的長發,發絲在微風中輕輕飄動。
櫻花手繩在暮色中泛著詭異的熒光,像極了那晚小混混手里碎裂的熒光噴霧,那熒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教導處的木門被嚴念撞開時,帶飛了三片玉蘭花瓣,花瓣在空中輕盈地飛舞。
陸南的球鞋碾過碎玻璃,“嘎吱嘎吱”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薄荷糖渣在教導主任 K的鏡片上炸開星芒。
那張停學通知正貼在“優秀教師”錦旗中央,編號 1317的油墨蹭花了錦旗上的金線,那金線在昏暗的光線下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監控拍到你在冷庫使用管制器械。”K的鋼筆尖扎進陸南的物理作業本,“噗”的一聲,洇出三個血點似的紅叉,“三十七斤走私凍蝦?”
嚴念的指甲掐進陸南手腕結痂的咬痕,刺痛感傳遍全身。
消毒水味道突然濃烈起來——她想起上周陸南舉著鋼叉追冷鏈車的模樣,運動繃帶在冷庫白霧里飄得像面投降旗,那白茫茫的霧氣仿佛還在眼前彌漫。
“那是未檢疫的巴西紅蝦!”陸南的喉結撞上嚴念別在他領口的薄荷糖,嗆出帶著血腥味的甜,“會吃死人的!”
窗外閃過圍觀學生的手機閃光燈,刺眼的光亮讓人睜不開眼。
K的保溫杯重重砸向舉報信復印件,“砰”的一聲巨響,枸杞粘住了陸南偽造的家長簽名。
嚴念突然抬腳踩住滾落的杯蓋,金屬摩擦聲尖銳地蓋過了教導主任的冷笑。
“見義勇為獎狀還在榮譽墻第三排。”K的鋼筆突然戳向陸南鎖骨結痂的傷口,刺痛感讓陸南身體一顫,“需要我提醒你怎么得到它的嗎?”
陸南的瞳孔猛地收縮。
嚴念感覺他掌心滲出冰涼的汗——兩個月前那個暴雨夜,這個笨蛋舉著滅火器沖進黑網吧救人,后背還粘著她撞碎的棒棒糖玻璃,那冰冷的觸感仿佛還留在手上。
這時,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人聲,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有人在喊阿陳的名字。
緊接著,阿陳的驚呼從走廊炸進來。
陸南突然踉蹌著撞翻檔案柜,二十三個見義勇為檔案袋雪崩般砸在 K的禿頂上,“嘩啦”一聲巨響。
嚴念趁機抽出他褲兜里的巧克力包裝紙,條形碼編號正對窗外偷拍的手機鏡頭。
“根據校規第七章第四條……”陸南的聲音突然卡在變聲期最后的沙啞里。
他摸到褲縫處嚴念塞進來的薄荷糖,鋁箔紙上的牙印還帶著血絲。
圍觀老師的吸氣聲中,K撕開了第三份處分決定書。
陸南的球鞋底粘著舉報信碎片,突然想起今早物理筆記上抄錯的三處公式——嚴念用紅筆圈出的錯誤像三個求救信號。
玻璃窗突然傳來悶響。
阿陳帶著三十七個學生證拍在窗臺,凍蝦檢測報告在人群頭頂飄成雪白的帆,那潔白的紙張在空氣中飄動。
陸南的學號被十七個聲音同時喊出來,震落了榮譽墻上他自己的笑臉照片,照片飄落的聲音格外輕柔。
“陸南救過我奶奶!”食堂阿姨的工牌砸在 K的保溫杯上,“那些凍蝦的檢測報告……”
之前在對話中就曾提及學校之前有過食品安全事件,并且和外部機構有過溝通,所以大家都猜測陸南被冤枉的事情可能會引起食品安全局的關注。
嚴念突然掐斷話頭。
她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陸南瞥見匿名舉報信的完整編號——正是他上周塞進校長信箱那封的條形碼。
K扯松領帶的動作讓所有人屏住呼吸。
陸南的舌尖頂碎最后半顆薄荷糖,嘗到嚴念常用的那款草莓味潤唇膏的氣息。
他忽然伸手拽下嚴念的發繩,櫻花手繩彈在處分決定書上,1317的編號突然開始滲血。
“明早八點?!盞的鋼筆尖戳破了自己袖口的墨漬,“帶齊……”
嚴念的手機鈴聲刺穿暮色。
來電顯示跳出“市食品安全局”的瞬間,她按在陸南傷口上的指尖驟然失溫。
三十七個學生證同時落地,震飛了窗臺上沾著巧克力漬的玉蘭花苞。
陸南的喉結擦過她顫抖的睫毛。
在按下接聽鍵的前一秒,嚴念突然咬破他手腕結痂的咬痕,血腥味混著薄荷糖漿堵住了所有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