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來自石流國監天閣的巡查部隊就趕在天亮前向著上游出發了,青石鎮的老少青壯全都早早恭候在鎮門外,帶著不舍與感激送別了這救世的小仙家。
看著鎮民們熱切含淚的樣子,陸與淵的神色雖然沒有任何變化,卻是明白一件事,他在此地所作所為是為常人所認可的。
車隊出發后不久,晨陽初起,江畔絕美,馬車搖晃,童謠動人。
良田美景正好天,每過一片山野田園,馬車內就會傳出陸羽夜的一聲驚呼,小殃鎮常年被陰云籠罩,小丫頭從來沒見過這么多新奇的景象。
陸與淵就沒這么大的動靜,雖然最主要的因素是他生不出什么情緒來,但現在腿腳不便也是原因之一,否則他大概會陪妹妹一起欣賞風景,現在,他正安靜地看著褚伍欽煮茶。
馬車的內部空間很寬敞,正中擺放著一扇暗刻云雷紋的青石案幾,四角嵌磁石用于固定茶具,褚伍欽耐心地溫煮茶水,笑意柔和地望向陸與淵:“小陸來時可是沿江畔南下的?”
陸與淵點點頭,一點沒隱瞞自己偷渡南下的事情,倒是讓褚伍欽詫異道:“偷渡?雖然我理解你是不想被家人發現行蹤,可也不至于偷渡吧?在家中時沒積蓄些金銀細軟?”
在見到陸與淵很干脆地否認后,褚伍欽心中突生疑慮,陸與淵離開陸家的原因本身就是個謎,現在連在家中也不給他置辦些財物,擺明了就是軟禁..如此說來,那就不算“離開”了,應該叫..逃?
聯想起陸苧詡當時火急火燎地來找他幫忙找人的樣子,褚伍欽眼中猜疑的意味愈發濃郁,他想了想,道:“小陸,這個問題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陸家是想隱瞞有關于你的一些情況嗎?”
這下讓陸與淵有些猶豫了,但就是這兩秒不到的猶豫,讓褚伍欽心中有了答案——陸與淵身上確實有大秘密,這或許就是他被稱為萬年難出的絕世神童的最大原因。
然而對褚伍欽來說,這一發現卻是給他新添了難題。
雖然宗門為最,但南部諸州始終還是以石流國和月江國為中心,又因為月江國地靠北境,各州常處于寒風裹挾之中,還有冥隴宗和枯王谷這等大宗占據邊境,亦有七寂海、腐心山脈這等陰鬼扎堆的險境阻礙,所以南部諸州勢力并不與月江國常來往。
一來二去,石流國就成為了南部諸州的中心,單說國都奉請周圍就有十數個宗門云集,其中甚至還有在全大陸都叫得上名號的南州五宗,分別是——
位于奉請之北,盤踞在擎峰山脈中的太虛劍宗。這太虛劍宗可是大有來頭,曾幾何時也是屹立在萬千宗門之上的絕世存在,可惜近千年的天災人禍使得這一宗門如今雖仍算強盛,卻再也不復千年前站在大陸之巔的榮光。
擎峰山脈常年被云霧繚繞,云霧之中生有七十二座懸天尖峰,被稱作天霄劍鋒,萬年前,太虛劍宗的初代宗主正是在這七十二懸峰上悟得一招足以斬天開地的太虛劍意,踏足傳聞中的萬劫之境,從此名揚四海。
同樣層次的還有隱居在奉請東方的藥王谷,這藥王谷起于五千年前的亂世,是由諸多凡間散修為護亂世離人而建造,在數百年的演變中漸漸成為了如今庇護萬千百姓的藥王谷,其谷中人常以“凡心堂”傳人自居,乃是丹道醫術冠絕大陸的第一丹修大宗!
位于奉請西方的則是由一群魔道中人組成的魔宗五玄教,這五玄教盤踞在西方魔窟幽寂血海內,其教派所在地臨近七寂海的另一側,乃是一座陰森無比的孤島,據說從未有人能活著離開那座孤島,而其教徒也并不常于世間行走,可每一次入世都會引發一場腥風血雨。
至于奉請之南,與其說是宗門,倒不如說是一支獨特的軍隊,奉請南方地靠荒天大陸南境遠古遺跡,因尸骨腐朽成沙,生得一片慘白的沙漠,那里也被稱作枯骨荒漠,其間有數不清的陰鬼游蕩,數不清的鬼胎、鬼嬰甚至封王將級別的陰鬼都從中誕生,它們無時無刻不想入侵人間,好在有上古大能將這些陰鬼封禁在那片古遺跡中。
不過在千年前封禁略有松動,為護黎民安身,上千名行萬世道的修士踏足古遺跡內,合力建造了一條龐大的邊境防線,名為棄天城。內護奉請,外護南州最南,尋常人輕易見不到來自棄天城的修士,但每一位從中走出的修士都是受萬眾敬仰的存在。
而最神秘的宗門就是浮于奉請城上方無涯云海的門派,天音閣。
自第一位天音閣傳人入世至今,荒天大陸南部諸州對于這漂浮在天闕之上的門派仍然是近乎一無所知,只知曉這門派以音律入道,是一個無比神秘的隱世宗門。
所以南部諸州雖然整體比不上中州強橫,可有這五大宗門在,至少不落太多下風。
那么問題就擺在褚伍欽眼前了,既然要護道,就要護好這道,否則自身的道心也會受損,同陸與淵的這門約定實則也是懸在他頭頂的利劍,成了,仙緣既定,不成,陰鬼拍門。
可是陸與淵在奉請境內必然會不斷地展現他那妖孽般的天賦,到時候該如何向外界解釋呢?
一個處理不慎,不僅可能導致陸與淵的性命有危險,就連中南兩地的和平也可能被一舉破壞,畢竟若是陸與淵在南州出事,陸家可就徹底坐不住了。
那穩定傳承了萬年之久的古老氏族,其底蘊根本不能以常理揣度,所以不能賭。
“啊..真是個麻煩事呢,呵呵。”
可褚伍欽并沒有露出為此棘手的表情,反而看起來更加興奮了些,上隅門修的同樣是萬世之道,這一重重圍繞陸與淵可能升起的難關,那都是他的機遇,褚伍欽那雙熾熱的眼中甚至已經浮現出了通天路的點點形狀。
陸與淵坐在一邊,安靜地看著褚伍欽,他在觀察,從褚伍欽的眼神中,他看出了此行北上前去奉請必然困難重重,一念至此,他自己也開始思考起來,他在擔心……
擔心什么?
陸與淵想了很久,得出的結論是:什么也不擔心。
萬般道路皆無異,區別只在于他如何行走罷了,可他離開陸家為的就是多看看這人間,所以不論是什么樣的道路都無所謂,連那陰鬼扎堆的小殃鎮他都去過了,其余地方再怎么樣也不外如是。
至于小殃鎮……陸與淵望向車窗外,目光望向遙遠的天邊,那里有一片昏暗的陰云籠罩著。
褚伍欽湊過來瞥了一眼,好奇道:“怎么?你也對那陰云迷霧中的傳說感興趣?”
陸與淵靜靜地看著天空,搖搖頭:“不,只是在想那陰云下的地界究竟是什么樣的。”
“那,可就眾說紛紜了,不過對于迷霧領域的名字,在修仙界倒是有一個共識。”褚伍欽笑了笑,一副老學究的做派,陸與淵的表情沒有什么變化,對于褚伍欽即將說出口的名字,他早就了然了,那是先生告訴他的,也是從他斬斷鎖鏈時便定好的第一站。
沒有心這件事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撒謊都不帶臉紅的,雖然陸與淵并不常言謊,但他現在確實沒打算說實話。
他當然知道那地方在哪,甚至知道該如何進入,若是讓他人得知,陸與淵在世人眼中的價值又要上升一大截了,不過為了陸羽夜的安全,他是打死都不會暴露的。
褚伍欽則是笑瞇瞇嚇唬著陸羽夜,道:“有傳言稱那地方啊,是人死后才能進去的亡靈之地,叫做...酆都。”
……
時間很快來到出發后的第八天,舟車勞頓的時間總是由快及慢的,當新鮮感過去后,就連陸羽夜也有些經受不住這窗外的雪景了,可那又能怎么辦呢?
“伍欽大哥,我們還要走多久呀,羽夜的屁股和膝蓋都要僵硬了。”
褚伍欽大笑一聲,撓了撓陸羽夜的小鼻子,說道:“既然小羽夜要失去小屁股了,那咱們就先在前面的小鎮停歇一晚吧,我想你們應該會在那里有個想見的人才是。”
聞言,正在冥想中的陸與淵緩緩睜眼,將頭探出馬車,遠遠地便瞅見了那道被積雪掩蓋得有些模糊的牌匾,上面赫然刻著鎮子的名字——川牧鎮。
“原來如此,您選擇繞遠路的目的就是帶我們來見一見李行川叔長。”
褚伍欽的眼中頓時生出一絲詫異:“哦?你是怎么知道我們在繞遠路?你來時是偷渡,應該見不到沿途風景。”
“南下時無事可做,便在船艙中靜念冥想,入定后常常感到風聲有所差異,便靠著行客和漁夫的吆喝記住了沿途的路線。”
陸與淵看向他,淡然的眼神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卻讓褚伍欽在心中又感嘆一次撿到寶了,僅憑沿途的些許風聲便記住了所處的環境,要知道陸與淵當時的情況可以說是在逃命,這份冷靜的判斷力在成年人中尚且少見,更何況七歲的孩童。
“真是個麻煩的小孩子,不過我們來這里倒也不是專門讓你們見舊相識的。”
下車后,褚伍欽輕笑一聲,看向鎮門口:“來了。”
“哎喲!小仙家,怎么成這樣了啊?”
跟著下來的陸氏兄妹立刻順聲望去,是李行川。
陸與淵依然是那副客氣的模樣,只是因為坐在輪椅上,就沒起來躬身了,拱手言道:“叔長,一切安好?”
李行川大步跑來迎接他們,邊走邊帶著歉意說道:“唉,小仙家,李某失信了,本該與小仙家一同進退,可思來想去李某一介凡人也無法做什么,便回鄉來以玉牌去請托一位舊友,沒成想到現在都沒有回信。”
陸與淵搖了搖頭:“叔長無需致歉,您若是留在青石鎮才會給晚輩添麻煩,此番選擇已是極佳,還請不要介意。”
陸羽夜也連連點著小腦袋瓜:“羽夜跟哥哥都還活得好好的,大叔不要這么難過,要是我們死了,大叔就能哭一哭了。”
李行川頓時驚訝地瞪著眼睛說道:“哎喲,小羽夜,你這是跟誰學的?年紀輕輕的怎么能為自己先安好后事呢?”
陸羽夜卻是凝眉怪哉道:“咦?可是鎮里的叔叔嬸嬸都是這么做的啊,大家每天都要面對家人的死去,娘親總說這是正常的,如果為此感到難過,那就哭一哭吧。”
這話一出,李行川愣住了,他之前就猜到了是陸羽夜家道中落,但怎么是這么個中落法?
褚伍欽瞬間皺起眉頭,每天都在面對家人的死去?這話好奇怪...說來,陸苧詡說過她并沒有這樣一個妹妹,那這丫頭就是被陸與淵從南方某地帶出來的,到底是從什么地方來的?
陸與淵卻是并不在意他們揣度妹妹的來歷,反正他們也進不去小殃鎮,也想不到會有活人能從小殃鎮出來。
況且六爺爺是不會允許他們進去的,所以陸與淵也只是抬眼打量著他們的神情,默默記下了人在心懷疑慮卻又不藏禍心時的神態和動作。
“好啦,小羽夜,舟車勞頓,我們先去好好吃一頓吧。”
見周遭眾人都在因為陸羽夜的話而詫異,褚伍欽便及時打住了這個話題,侍衛中確實有相當一部分人都餓了,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駛入了比青石鎮大上許多的川牧鎮。
李行川為他們好好地接風洗塵一番,對著陸與淵是一頓噓寒問暖,不過陸小仙家是真的一點表情都沒有,讓李行川有些懷疑人生。
飯桌上,陸羽夜大口刨飯,看得周圍眾人也跟著一起狼吞虎咽。
褚伍欽已經修了辟谷法,倒是不怎么餓,便看向李行川,嚴肅地問道:“李商戶方才說,向朝中大人尋助未果?本官想問問這是怎么回事。”
不得不說,這一路上面對除陸氏兄妹和幾個近親侍衛外時的褚伍欽還是很讓人畏懼的,那股天然的上位者壓迫力和來自凝丹境修士的威懾力對尋常人等簡直就是大殺器。
李行川渾身一抖,趕緊放下碗筷,一口吞下嘴里的飯菜,面露尷尬地說道:“大人,這..恐怕不行..我那舊友并不想與朝中之人有牽連,小人也只能將玉牌碎裂無果的情況告知給您,其余的..請大人恕李某不能言及。”
褚伍欽聞言,略作思考,而后輕佻眉頭,揚起嘴角,道:“行,本官明白了。不過你這張嘴還是要再練練,既然要保密,哪怕是面對我等修士也不能松懈,不過若是不涉及他人性命,倒也不需要太循規蹈矩,人命為重,明白嗎?”
李行川心頭劇烈顫動,商人的眼力勁兒自然不是陸與淵這種小娃子能比的,只是看見褚伍欽那表情,他就明白褚伍欽已經知悉內情了,便起身小心翼翼地躬身言道:“還請褚大人開恩...”
“開恩?哦~據悉不報?呵呵..這倒無妨,世間各處多生暗流,若不是涉及與淵,本官也不想多過問。只是李商戶啊,你怕的是我這監天閣御史的身份,還是我丹田中的那枚金丹呢?”
李行川神色一怔,眼中立刻生出無數驚恐,他支支吾吾地低著頭,什么話也不敢說..
見狀,褚伍欽頓時笑出聲來,示意李行川放松些,隨后,他原本柔和的目光向窗外的川牧鎮望去,眼中燃起了熾熱的烈焰,他用只有身邊的陸與淵可以聽到的聲音說道:“看來國情依然不容樂觀啊...修士行走凡塵,處處陰鬼乏身,害的卻是黎民百姓,這修仙,若是不能得圣道,與那陰魔妖邪又有何分別?”
陸與淵默然,陸家何嘗不是如此?可莫說中州地界,就是整個荒天大陸又幾個勢力敢去責備陸家?
思緒飄蕩天際,兩人同時沉默著走完了這頓飯局,在休整一天后,一行人再度出發,此時距離國都奉請也不過只有寥寥千里的距離了。
路上,陸與淵問道:“褚大人是想得知李行川叔長的舊友是誰?”
褚伍欽笑著點點頭:“看來你時刻都在觀察他人的舉動,這是好事,但有時也要注意分寸,中州陸家家主之子的身份固然駭人,可既然你不想以陸家人的身份行走世間,那就要學會審時度勢。”
陸與淵想了想,點點頭:“這就是您要教給我的處世之道?”
“算是第一課吧。”褚伍欽輕笑著認可了,而后說道:“嗯..李行川這個人本身有些分量,但不重,可他背后的那一位就有極大分量了,小陸,你以為,他一介凡人,是如何將通寶銀坊開遍整個大陸的?”
“嗯?”這話倒是讓陸與淵的面色有了些許波動,他從行囊中取出那塊來自李行川的憑信,褚伍欽見狀想要看看,陸與淵便毫不猶豫地遞給了他。
褚伍欽拿著憑信打量了一會兒,神色神秘地笑道:“看來此行就算沒有我與你族姐,你們也不會有什么生命安危,這李行川當真是個好商人,演技一流啊,竟然連我都被騙過去了。”
“褚大人,請問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褚伍欽聞言,盯著陸與淵看了幾秒,把憑信遞還給他,皺著眉頭說道:“我說小陸,你妹妹都在叫我褚大哥了,怎么就你還在這跟我弄文酸話?難道要我天天跟你本官本官的嗎?老實說,要不是這仕途之道更適合我修行,我對當官是真沒興趣。”
陸與淵想了想,起身拱拱手:“褚大哥。”
“誒!這就對了嘛!什么時候把你那沒勁兒的習慣也給改了,你就像個正常人了。”褚伍欽有些滿意地大手一揮,而后突然一愣,悄無聲息地瞥了一眼陸與淵..心中暗道:“像個正常人了?等等..這么說來,這孩子似乎一直都沒什么情緒..這也跟他的秘密有關嗎?”
但他立刻收斂了心思,把話題轉了回來:“小陸啊,你還小,接觸的也大多都是陸家內部的人,所以不太清楚。這通寶銀坊啊,明面上的主人其實就是李行川,他將商行開遍大陸,建立了整個大陸現今最完善的金錢流動體系。不過這只是明面,通寶銀坊背后一直有一個神秘的靠山,其勢力之強橫讓許多妄圖染指銀坊的宗族勢力都鎩羽而歸,此前我因為一次意外探查到那人是奉請人士,因而國君一直在讓我追查其身份。”
“所以您現在知道了?”陸與淵淡然看去,褚伍欽卻搖了搖頭,有些遺憾道:“不,并不清楚,只是有點方向了,至少明白了一件事,那人不是朝中之人,這樣的話,就要從奉請周遭的宗門族祠查起了。”
褚伍欽有些自言自語地思考著,突然反應過來,便對陸與淵笑著說道:“不過這不需要你來考慮,說來我還想問問你,去了奉請后準備做什么?你南下的目的是游歷俗世吧?要不要接受我最初的建議,去奉請最高學府上清府研習修行?”
陸與淵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好。”
褚伍欽一愣:“考慮清楚了?”
陸與淵搖搖頭:“我南下也只為四處看看,有一個現成的選擇擺在面前,就沒必要多加考量了,不過褚大哥..”
“嗯?”褚伍欽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準備聽聽這小娃子又要說什么怪話。
但陸與淵只是神色平靜地講述了一件十分俗套的事情:“我沒錢去學府進修。”
褚伍欽研究了半天他這說法,最后明白這確實只是字面意思,于是沉默著指了指他手上的憑信。
陸與淵將憑信收回行囊中,然后再度開口:“我沒錢。”
褚伍欽瞬間瞪大了眼睛,驚詫道:“我看你小子也不是那種一成不變的刻板貨色啊!現在國都中對那種表面和善但實際上一肚子壞水的人有一種廣為流傳的說法,叫什么..腹黑?說的不會就是你這種人吧?!”
陸與淵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褚伍欽,褚伍欽不甘示弱,狠狠地盯著陸與淵。
半炷香后,隨著小呼嚕娃的一陣鼾聲,褚伍欽率先投降,舉起雙手嘆道:“我出錢,行了吧?”
陸與淵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對褚伍欽拱手言謝,那股子文酸味聽得褚伍欽一陣犯惡心。
又是七日后,監天閣巡天部隊平安抵達石流國國都,奉請城,國君帝茂親自率軍隊出城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