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石圣良愣在那一動不動，老頭嘿嘿一笑，將肥雞塞還石圣良手中，悠哉哉躺倒到角落里，用指甲挑著牙縫里的殘渣。
石圣良仔細打量了老頭一番。
牢里沒有窗戶，只有一根蠟燭在牢房正中的桌子上靜靜燃燒。
蠟燭的微光打在老頭臉上，顯的他半明半暗，晦澀難明。
度心術所言是真的嗎？
這老頭看著也不像那位大人??！
寧可信其有，現在老頭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必須要把握。
將雞遞還給老頭，他對老頭笑道：“您吃吧，我用不上這個了?！?
見狀，老頭混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忙奪過雞，繼續吃了起來。
“嘿嘿?！?
嘿嘿一笑，石圣良坐回角落里，看著老頭吃雞。
過了會兒，似是雞肉吃完了，老頭的咀嚼聲停止，牢房里恢復了安靜，只剩啪嗒啪嗒滴落蠟油的聲音。
“你說你是背了黑鍋，怎么個背法？”
老頭沙啞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聞言，石圣良忙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思考如何答復。
“您聽我說，這件事里，我從頭至尾就是個背鍋的，我是受上命行事啊……”
他生怕老頭聽不懂，還展現了一把大學文藝匯演時的相聲功底，給來了段單口，手舞足蹈、聲淚俱下的向老頭訴說了一遍原身的遭遇。
看完石圣良的表演，老頭捋了捋胡須，冷冷道：“受上命？可有憑證？”
“沒，是口頭的命令?！?
“那就不是上命嘍，是你自作主張。”
“你吃了我的雞，害我挨餓，怎么說話還不向著我呢?！?
“嘿嘿，那本就是我的雞?！?
“你的雞？”
“是啊。”
……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忽然，一陣異香傳來，石圣良提鼻聞了聞，怪香嘞。
瞬間，一陣困意將他包圍。
不過片刻，他便眼皮打架，堅持不住，沉沉睡去。
“年輕人就是覺多，倒頭就睡?！崩项^用汗水、油污、臟垢侵染的滂臭的漬衣掩住口鼻，調笑道。
起身，走到石圣良身旁，老頭蹲下，用那雙混濁的眼睛細細打量起石圣良。
“細皮嫩肉的，倒是一副好皮囊?！崩项^伸出滿是油污的手，輕輕撫摸著石圣良那吹彈可破的臉頰，“你看，多俊俏的小伙子啊，勉強有我當年一成風采吧?！?
“先生，剛才收到您暗號，我便一路跟蹤杜充，抓了他，拷問出了實情。”
女聲響起，一道黑影打開牢門，走到老頭身邊，看著被迷魂香迷暈的石圣良，“他確實是被冤枉的，是常懷恩命他抓捕的學子，留都刑部李侍郎家獨孫死于抓捕的混亂中，李侍郎怪罪下來，常懷恩就把罪責全推到了他頭上，伙同巡按劉知夏，給他定了斬立決，還拿他獨母性命威脅他認罪?！?
女子本事不小，出入府衙大牢，如入無人之境。
她蒙頭遮面，看不出樣貌，但一身緊身夜行衣凸現出她玲瓏有致的好身材。
老頭回首，看到女子，淡淡一笑，瞥了眼牢門外，看守的兩名衙役和石圣良一樣，都被迷魂香給放倒了。
“高拱被張太岳從朝廷里驅逐，以他為首的實學派儒生鬧事，也是難免的。”
“常懷恩自作聰明，揣度上意，卻又不想粘鍋，就推了這小子出來頂包，成事了是他常懷恩公忠體國，出事了就是這小子扛事殺頭。”
“好算計啊，只可惜遇到了老夫?！?
老頭分析道。
“要帶他一起走嗎？”黑衣女子道。
“這俊俏小子說與你做夫君，你可愿意??？”老頭沒說帶不帶石圣良，卻對女子調笑道。
“先生，那件事后，我已棄絕此念，只愿待在您身邊，侍奉終老?！焙谝屡幽抗饬鬓D，望向別處，淡淡回道。
“唉，你這又是何苦呢?！?
“你呀，快給我生個小孫兒，才是真待我好呢?！?
老頭起身，再無佝僂之象，一臉剛毅，目光如炬，不怒自威，身材雖不高，但氣勢迫人。
“人馬到齊了嘛？”
“已在城外就命?！?
“好！”
……
“起來！給爺起來！”
矮胖衙役猛拍石圣良，叫他起床。
“嗯？”被攪了好夢的石圣良揉著眼睛，沒好氣道：“怎么了？到午時三刻了嗎？沒到就別煩我，我再睡會兒?！?
“給爺起來！”矮胖衙役怒道。
心真大，都快殺頭了，還要多睡會兒。
矮胖衙役沒好氣的問道：“昨晚，你可聽到什么動靜？”
“動靜？我……”
聞言，石圣良一下驚醒，望了望牢房。
沒了，真沒了，老頭果真逃走了！
心頭大喜，看來昨晚度心術讀出的老頭心事，都是真的！
也就是說……自己得救了！
“哈哈哈。”
他不禁大笑起來，天不絕我啊！
“他瘋了嗎？”矮胖衙役貼到另一名瘦高衙役耳邊，小聲問道。
“人之將死，瘋魔了，也是常有的。”瘦高衙役回道。
“嫲德，逃了一個，瘋了一個，這都什么事……”
矮胖衙役罵罵咧咧的在石圣良牢房內繼續檢查著，想查出老頭越獄的線索。
瞥了眼矮胖衙役，石圣良翹起二郎腿，“有什么吃的啊，小爺還沒吃早飯呢。”
聞言，矮胖衙役剛要發作，瘦高衙役卻阻止了他，“人之將死，就別計較了，我家那口子剛送來熱粥和蘿卜條，給他對付口得了。”
“就你是好人，昨夜給老頭水，老頭越獄了，今天給他粥，還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矮胖衙役沒好氣道。
“當然是好事了?！笔チ嫉?。
“哦？”聞言，兩名衙役同時訝異一聲。
“什么好事？”矮胖衙役連忙問道。
石圣良莞爾一笑，沖矮胖衙役努了努嘴，“就粥和蘿卜條？”
見狀，矮胖衙役一咬牙，從胸口掏出個荷葉包好的物什，放到石圣良跟前，“您上眼?！?
打開荷葉，果真是肉包。
剛才矮胖衙役拍自己的時候，度心術就讀出來他有肉包了。
“就知道你有好貨。”
吭哧就是一口，石圣良吃了個滿嘴油。
鮮亮！
矮胖衙役咽了口口水，“現在能說了吧?！?
“附耳聽來?！?
石圣良邊吃邊揮手，示意矮胖衙役附耳上前。
聞言，矮胖衙役忙附耳上前。
“他是……”
“?。≡瓉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