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嚴翰的話，馬文煥不解問道：“馬穆魯克到底是什么意思？”

對此，嚴翰解釋：“馬穆魯克在阿拉伯語中，是被占有的人，也即是奴隸的意思。突厥人是這個王朝的創始統治者，他一開始也是奴隸，因此建國后，干脆就用這個名號做國名。甚至在統治中，使用的是伊克塔制，既服從他管理的奴隸軍將領可以獲得地方的稅收和土地，用于支付軍隊開銷。”

其他人詫異，卓玉明感慨道：“竟然是奴隸國，沒想到這里如此落后。還有伊克塔制，和我們的分封制一樣，雖可解決一時之亂，卻后患無窮。先皇就是覺察出這樣不妥，才會下令削藩。”

馬文煥搖頭：“和我們不一樣，這里亂七八糟，用奴隸管奴隸，毫無忠心可言，遇到強敵入侵必亡。”

他起身拱手向朱文奎行大禮。

“陛下，朽木已從內中亂，只要奪得一地，就能取而代之。陛下真是英明遠見。”

其他人也連忙起身應聲道：“陛下英明遠見。”

這種集體拍皇帝馬屁的行為，是華夏朝堂的特有形式，朱文奎已經習慣了。

他微笑道：“聽嚴愛卿說了這么多，大家心里也有底了吧。這種王朝，名義上是一統，可只要下面不亂來，國王都拿他們沒辦法。但另一方面，國王卻對地方的利益很眼饞，我們要做的就是找到馬穆魯克王朝現在的掌權者，做出一些承諾，拿出不菲禮物誘導，好在奪城的時候，這里的國王不會出面阻擾，還要支持我們。”

“是，陛下，我們明日就按此法行事，你也該休息了。”馬文煥代表臣子告辭離去。

........

一夜過后。

商隊整裝出發，前往尼羅河東岸的開羅城。

排隊交了入城稅，商隊并沒有受到阻攔就進入開羅城內。

因為要在這里呆一段時間，進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住的地方。

為了體面和以后與本地權貴的接觸，住的地方自然是選擇貴族區。

花了一筆不菲的金錢后，一百多人的隊伍進入貴族區一棟寬敞豪宅住下。

安頓好了，臣子們便帶上通譯，外出打探。

到了中午時分，他們分別歸來，將探知到的情況匯總。

嚴翰第一個說，他露出尷尬表情：“陛下，消息有誤，我昨晚說的那些，有部分是錯的。”

“哪些錯了？”朱文奎問道。

“馬穆魯克王國，現在王權衰落，已經不再是世襲國王制，現在的國王是各地奴隸將領中爭奪出位。”

之所以造成這種變化，嚴翰也花錢從城里的智者那里弄清楚了。

歸其根底，還是和馬穆魯克王國的奴隸制度有關。

其建國君王是奴隸，造成了奴隸可以當權奇特制度。

一開始，那些跟隨國王建國的奴隸將領們還是有忠心的，這也就維持了一百年的國王血脈世襲制。

可后來，那些奴隸將領老去，建國后購買的奴隸逐漸獲得權力成為新的奴隸將領，他們掌權后，廢除了血脈繼承權，轉由奴隸將領們來選舉新國王。

聽到這些，朱文奎都有些懵了。

很亂的感覺。

似乎這個王國的王位，可以在一批批奴隸中流轉。

他不禁問道：“一個買來的奴隸，是怎樣成為新的蘇丹的？”

嚴翰回道：“我詢問了很多人，他們回答都一樣。蘇丹死了后，所有的奴隸將領就會全體暴動，最終打入開羅的將領，將會成為新的蘇丹。又或者，下面的將領聯合起來推翻現有蘇丹，重新選一個最強的。”

這是一個非常原始的權力更替方式！

在位的蘇丹要擔心各種刺殺，一旦蘇丹死了，其他的奴隸將領將會齊聚開羅，掀起新一輪腥風血雨。

朱文奎為之咋舌，比原來判斷中還要混亂得多。

他整理了思緒，少有的主動分析道：“如果這樣，是不是也意味著索赫納港的城主，雖然和現任蘇丹有著血緣關系，卻沒有多大作用。只要是同樣的奴隸將領身份出手滅掉他，整個馬穆魯克王國體系也不會發起征討，畢竟這是內部的事情。”

卓玉明認同道：“陛下說的是，如今的馬穆魯克，就如同戰國時期，各路諸侯混戰，除非外敵入侵，他們都是各掃門前雪。”

朱文奎點頭：“那好，我們先去奴隸交易場看看，搞清楚怎么才能獲得馬穆魯克奴隸將領的身份。”

............

事情有些荒誕，來自明朝的一行人，從沒想過，要主動去成為一個奴隸。

但在混亂的馬穆魯克王國，這是游戲的規則。

隨即，朱文奎一行來到了開羅城中的奴隸交易場。

從貴族區出發，繞過高聳的清真寺，來到城市另一邊。

露天的奴隸交易場人流擁擠，各種各樣的人齊聚此地。

不同的膚色，不同的服飾，卻都有同樣的目的。

他們的目光注視著那些木制牢籠，里面關著的各式奴隸。

朱文奎一行也在其中，以一個現代人的思維，他屬實難以接受這種場面。

一個個籠子里關押的奴隸，如同商品一樣展示著。

他們被分類，明碼標價。

強壯的可以作為勞力，士兵。

擁有技能的會根據能力標出不同價碼。

但要價最高的，卻是那些年輕漂亮的女奴們。

鐵鏈摩擦石板的聲響混在商販的叫價聲里，椰子樹葉棚頂漏下的光斑烙在蜷縮的人體上。

穿條紋長袍的商人用銅秤來稱量銀幣，秤盤邊緣的桌面上沾著發黑的血漬。

戴紅氈帽的貝都因買家掀起白膚少女的亞麻袍角，匕首尖挑開她小腿結痂的鞭痕。

二十步外的木樁拴著個努比亞少年，鎖住脖頸的鐵環壓陷了鎖骨，喉結隨著吞咽動作在金屬邊緣滑動，死死盯著腳下爬過的蝎子。

強壯的北歐人，高加索人，突厥人，蒙古人，黑人們，用粗大的鐵鏈串成一排，由奴隸販子帶上臺向購買者們展示著。

奴隸實在太多了，購買者卻也同樣的多。

此刻的朱文奎并沒有開始挑選，他要先弄清楚，這些奴隸怎么樣才能在馬穆魯克王國成為奴隸將領的。

明白他想法的嚴翰與奴隸販子交談著，隨后回來。

“陛下，那邊是奴隸訓練營，是專門為馬穆魯克王國提供奴隸士兵的地方，只有從那里出來的人，才能當兵。每三天訓練營的人都會來這里購買一批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