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番話,丁魁楚的臉色由之前的恐嚇威脅變成茫然,隨之又閃過一抹喜色。
“臣就說嘛,陛下一向以大局為重,不拘小節,此時怎么會如此糾結是否西狩,原來是因為有財物落在肇慶呀!”
丁魁楚笑著說道:
“陛下,恕臣直言,錢財乃身外之物,最要緊的還是性命。
“如今清虜離肇慶已然很近,回去的話實在太危險,咱們還是別去想財物的事,繼續西狩吧!”
朱由榔沒有回話,臉上露出可惜、遺憾的表情,不時哀嘆幾聲。
見皇上神情惋惜,丁魁楚的心頭不禁泛起好奇,試探性地問道:
“陛下,您遺落的財物究竟有多少?”
朱由榔暗自一笑,知道對方已經動了貪念。
他不動聲色地嘆道:“這么和愛卿說吧,若是將這些財物裝進愛卿的‘書箱’,恐怕都裝不下。
“這些珍寶,皆是朕的父王與兄長多年積累所得,金銀無數,古玩字畫、奇珍異寶更是不計其數。”
朱由榔語氣沉痛,仿佛陷入深深的自責:
“兄長臨終前囑托朕好生保管這些遺產,奈何朕一時疏忽,竟遺落在肇慶……
“兩代藩王,二十余年的積累,就要化為烏有,朕如何能甘心!”
朱由榔的父親是桂端王朱常瀛,就藩之地在衡州。
后來,張獻忠的大西軍打到湖南時,攻破衡州,朱常瀛帶著兩個兒子朱由楥和朱由榔逃了出來。
不久后,父親朱常瀛因病去世。
隆武帝朱聿鍵登基后,封朱由楥為桂王,就藩地為廣東肇慶府。
再后來,朱由楥也因病去世,而朱由榔則稀里糊涂的成為皇上。
朱由榔此時提及父親和兄長,就是要對方相信自己真的有這么多財物。
果然,丁魁楚聽后,眼中貪光閃爍,連連搖頭嘆息:
“哎呀,陛下,您怎么能如此大意!如此豐厚的財產,怎能輕易遺忘!
“看看臣,臣就……臣就……絕不會忘記帶上自己的書籍……”
朱由榔見他那副懊惱悔恨的模樣,心中暗笑,知道自己已經成功撩撥起他的貪欲。
于是,他決定再添一把火:
“都怪朕當時一心只想著逃亡,未曾想還有財物的事。”
他故作懊悔地說道:
“若是有人能助朕取回這些寶物,朕愿將其中一半贈予他,以表感激!”
“一半?”丁魁楚聞言,眼中閃現著貪婪,忍不住追問:
“陛下,此言當真?”
“君無戲言!”朱由榔鄭重承諾,隨即又故作痛惜地嘆道:
“只是……清虜已近,肇慶危在旦夕,恐怕再無機會回去取回財物了……”
他說完,靜靜觀察著丁魁楚的反應。
只見丁魁楚的神情變幻莫測起來,時而欣喜,時而皺眉,顯然正在權衡利弊,在“要錢”與“要命”之間艱難抉擇。
朱由榔剛要再說些財物的事來誘惑對方,卻見對方突然抬頭說道:
“陛下,臣近日派人探查過,清虜離肇慶還有一段距離,若是快去快回的話,或許來得及!”
“當真?”朱由榔佯裝驚喜。
“千真萬確!”丁魁楚拍著胸脯保證:
“陛下,不如您將埋藏寶物的位置告知臣,臣派人回肇慶取。
“其實分不分一半財物給臣,臣倒不關心,臣這么做,主要還是想為陛下分憂。”
朱由榔心中冷笑道:你最關心的恐怕就是能分多少財物吧!
不過在嘴上,他自然不會說出來。
相反,他還要繼續誘惑對方,以便讓他隨自己返回肇慶。
丁魁楚在朝中權勢甚大,有許多文臣武將愿意跟隨他。
只要能讓他心甘情愿的返回肇慶,就可以帶著整個中央朝廷文武百官一同回去。
如此,既可以穩定朝局,也可以提高守住肇慶的可能性。
因此,朱由榔沒有答應他的話,相反用警惕的眼神望向對方:
“愛卿不會是想要竊取朕的財物吧?”
“臣不敢!”丁魁楚趕緊作揖道:
“臣真的只是想為陛下分憂而已。”
“不瞞愛卿講,如此多的財物,朕交給誰都不放心。”
看到對方已經徹底“上鉤”,朱由榔開始“收魚線”:
“若是要去取這些財物的話,朕必須親自回去。”
“可是,肇慶現在形勢十分危險,貿然回去,性命存憂!”丁魁楚的臉上再次露出擔憂的表情。
他雖然十分愛財,但也不得不關心自己的性命。
“愛卿不是說清虜離肇慶還有段距離嗎?”朱由榔說道:
“既然如此,依朕所見,不如咱們一同回去,找到財物后,立即啟程離開。
“應該來得及吧?”
丁魁楚再次沉思,似乎是在心里盤算到底來不來得及。
而對于熟知歷史的朱由榔來講,他知道絕對來得及。
離清虜抵達肇慶,至少還要二十二天。
由此處返回肇慶是順流而下,速度很快,最多兩天就可以到達。
“應該來得及。”
丁魁楚似乎算明白了。
當然,也可能是他“要錢不要命”,打算“賭一把”。
“不過,若是陛下親自回去的話,咱們整個船隊就都得返回,以便保護陛下。
丁魁楚的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如此一來,需要勸服眾人,恐怕不易!”
朱由榔暗自冷笑,他知道,此時無需再費唇舌,只要繼續用“財物”刺激對方,丁魁楚自然會自行安排一切。
“唉,難道朕的財物就要如此輕易丟棄?”他故意嘆息道。
聽到此話,丁魁楚的神色微微一變,眼底閃過一抹不甘:
“丟棄如此巨額的財富,確實可惜!”
沉默片刻后,他似乎終于下定決心,咬牙說道:
“陛下,勸說群臣之事,由臣來做!臣會告訴他們,我們只是暫時返回,并給予他們些好處,想來能讓他們心甘情愿返回肇慶。”
聽到此話,朱由榔心中大喜,表面卻故作鎮定,連連稱贊道:
“愛卿忠心耿耿,朕必不會虧待你!待朕取回財物,定分愛卿一半,絕不食言!”
此話一出,原本還在猶豫的丁魁楚瞬間神色大變,滿臉喜色,立刻作揖道:
“臣,叩謝陛下隆恩!”
然而,他的眼中仍閃爍著算計之色,隨即補充道:
“只是……為了安全起見,咱們此行必須速去速回,絕不可耽擱,以免被清虜困在肇慶。”
說到這里,他轉頭看向瞿式耜,壓低聲音說道:
“陛下,此行最好莫讓瞿大人隨行。若他一同返回,定會主張固守肇慶,屆時,咱們想脫身恐怕要費不少工夫。”
朱由榔心中暗道:“若無瞿式耜相助,回到肇慶后,我能否留住眾人,尚未可知。”
但轉念一想,“車到山前必有路,先哄騙丁魁楚回肇慶再說!”
于是,他微微一笑,語氣篤定:
“支開瞿式耜之事,由朕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