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風裹著砂礫拍打面頰,楚明昭將云字旗插進烽燧臺時,遠處沙丘后轉出十八匹灰狼。頭狼額間月牙白斑讓她怔住——這與她鎖骨下的胎記一模一樣。
“恭迎少主!”沙地突然裂開,鉆出的老者捧著青銅鬼面,“云家軍七十六人,候您二十年了。”
楚明昭撫過鬼面內側的刻痕,那里有母親教過的云氏暗語。當她念出“長河落日“時,四周沙地震顫,數百具覆甲骷髏破土而出。
“我要見活人。”她將金簪刺入烽燧石縫,“而不是這些借陰兵術強留人間的殘魂。”
老者突然掀開斗篷,露出爬滿蠱蟲的半邊臉:“少主可知當年云氏為何被屠?就因為蕭氏皇族要奪……”話音未落,咽喉已被狼牙箭洞穿。
楚明昭轉身看見突厥可汗的金帳,帳前立著本該在長安的謝云崢。他手中彎刀挑著個襁褓,嬰兒哭聲刺破蒼穹。
“昭娘選個死法?”謝云崢刀尖滴血,“是看著云氏遺孤被喂狼,還是用漠北十三城來換?”
楚明昭突然吹響骨笛,狼群調頭撲向突厥騎兵。她趁亂滾下沙丘,卻在陷進流沙時被鐵鏈纏住腳踝——沙底埋著精鐵囚籠,籠中婦人竟與她容貌酷似!
“阿娘……”楚明昭指尖發顫。前世母親吞金時她親手闔上的眼,此刻正含著淚望她。
驪山地宮寒氣逼人,蕭晏推開冰棺的瞬間,琉璃盞中的長明燈驟然熄滅。棺中女子心口插著鎏金匕首,與楚明昭母親尸身的傷痕分毫不差。
“王爺小心!”凌風斬斷突然射來的毒針。冰棺底部緩緩升起玉臺,上面躺著的赫然是少年時的蕭晏,眉間一點朱砂紅得刺目。
暗處轉出黑袍國師:“殿下終于來了。”他掀開袖口露出與蕭晏相同的冰裂紋,“這具身體用了二十年,也該物歸原主了。”
蕭晏劍鋒忽滯,無數記憶碎片涌入腦海:五歲那年墜入煉丹爐,七皇子被剝皮抽骨的慘叫,國師房中永遠蒙著白布的銅鏡......
“王爺不是好奇寒毒來源嗎?”國師指尖竄出蠱蟲,“當年用你心頭血養的同命蠱,如今該收成了。”
劍刃相擊時,蕭晏后頸紅痕突然暴漲。他看見楚明昭在漠北沙丘上墜落,腰間玉佩發出刺目紅光。幾乎是本能地,他徒手捏碎蠱蟲,黑血濺在冰棺上竟顯出一行小字:“換命禁術,以心易心。”
地宮突然劇烈震動,蕭晏將匕首刺入心口。鮮血浸透玉臺的剎那,千里之外的楚明昭突然掙脫鎖鏈,懷中嬰兒化作流光沒入她眉心。
“蕭晏你瘋了!”她對著大漠孤月嘶喊,眼淚墜地成珠。沙海深處升起十二座烽燧臺,每處都浮現出蕭晏以血為祭的身影。
突厥可汗的金帳在火海中燃燒,楚明昭踏著狼尸舉起云字旗。當最后一縷月光照在旗面時,她聽見蕭晏的聲音隨風而來:“楚明昭,你欠我兩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