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貳拾玖篇：夢中夢中夢

李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一棟老舊的公寓樓前。

夜色濃重，月光被厚重的云層遮蔽，只有樓道里忽明忽暗的聲控燈提供著微弱的光源。李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全是冷汗。他不記得自己是怎么來到這里的，記憶就像被生生挖去了一塊。

樓道里飄出一股霉味，混合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腥氣。李金本能地想要逃離，但雙腳卻不受控制地邁上了臺階。

一步、兩步。

臺階發出吱呀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聲控燈隨著他的腳步亮起，又在他經過后熄滅，仿佛在玩一場詭異的捉迷藏。

李金數著臺階，當他數到第十三階時，突然發現臺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紅色的木門，門上斑駁的漆面像是干涸的血跡。

門縫里滲出絲絲涼氣，李金感覺自己的后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想轉身離開，卻聽見門內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進來吧，我等你很久了。“

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李金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門把手，金屬的觸感冰涼刺骨。就在他轉動把手的瞬間，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他感覺自己墜入了一個無底的深淵。

“啊！“

李金猛地從床上坐起，大口喘著氣。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痕。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全是冷汗。

原來是個夢。

他看了眼手機，早上七點。今天是周一，該去上班了。李金起身走向衛生間，鏡子里的自己臉色蒼白，眼下有明顯的青黑。

洗漱時，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水龍頭流出的水帶著淡淡的鐵銹味，鏡子上蒙著一層薄霧，無論他怎么擦都擦不干凈。

更奇怪的是，他總覺得鏡子里的人動作比自己慢了半拍。

李金搖搖頭，把這些奇怪的念頭甩出腦海。他換上西裝，拿起公文包準備出門。就在這時，他聽見臥室里傳來一聲輕笑。

“誰？“李金猛地轉身。

臥室里空無一人，但床上的被子卻詭異地鼓起了一塊，像是有人躺在下面。李金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已經疊好了被子。

他慢慢走近床邊，伸手想要掀開被子。突然，被子自己動了，一個黑影從下面竄出來，撲向他的臉。

李金驚叫一聲，向后跌倒。等他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床上。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痕。他看了眼手機，早上七點。

李金愣住了，這個場景太熟悉了。他顫抖著手摸向自己的臉，全是冷汗。

他小心翼翼地起床，走向衛生間。鏡子里的自己臉色蒼白，眼下有明顯的青黑。水龍頭流出的水帶著淡淡的鐵銹味，鏡子上蒙著一層薄霧。

這一切，都和“剛才“一模一樣。

李金感覺自己的大腦快要爆炸了。他沖出衛生間，臥室里的被子整整齊齊地疊著，沒有任何異常。但他知道，這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他決定不去上班，而是去找心理醫生。但當他打開門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差點暈厥——門外不是熟悉的樓道，而是那棟夢中的老舊公寓樓。

昏暗的樓道，忽明忽滅的聲控燈，還有那扇紅色的木門。

李金想要關上門，卻發現門已經消失了。他站在樓道里，四周安靜得可怕，只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咚、咚、咚。“

樓上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李金抬頭望去，聲控燈隨著聲音亮起，他看見一個黑影快速閃過。

“咚、咚、咚。“

聲音越來越近，那個黑影正在下樓。李金想要逃跑，但雙腿像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

聲控燈一盞接一盞地亮起，他終于看清了那個黑影——那是另一個自己，穿著和他一模一樣的西裝，但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找到你了。“那個“李金“說，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李金轉身就跑，但無論他跑得多快，那個“自己“始終跟在后面，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沖進一個房間，猛地關上門，靠在門上大口喘氣。

房間里一片漆黑，李金摸索著去開燈。燈光亮起的瞬間，他看見房間里擺滿了鏡子，每一面鏡子里都映照出無數個自己。

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面目猙獰。

最可怕的是，這些鏡子里的“自己“都在動，而現實中的他卻僵在原地。

突然，所有的“李金“同時轉過頭，看向房間的角落。李金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看見一個小女孩蹲在那里，背對著他。

小女孩穿著紅色的裙子，長發及腰。她慢慢地轉過頭，李金看見她的臉——那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光滑得像一面鏡子。

小女孩站起身，向他走來。李金想要后退，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小女孩越走越近，他看見“鏡子臉“上開始浮現出五官，那是他自己的臉。

“醒醒。“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李金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心理診所的沙發上。醫生正擔憂地看著他。

“你剛才突然暈倒了，“醫生說，“做噩夢了嗎？“

李金坐起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他看了眼墻上的鐘，下午三點。窗外的陽光明媚，街道上人來人往，一切都那么真實。

“我...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李金說。

醫生點點頭：“能跟我說說嗎？“

李金正要開口，突然看見醫生的背后出現了一面鏡子。鏡子里，醫生正對著他微笑，而現實中的醫生卻一臉嚴肅。

李金感覺自己的心跳停止了。他看見鏡子里的醫生慢慢轉過頭，看向他的身后。李金僵硬地轉過頭，看見那個無臉的小女孩正坐在他身后的沙發上，紅色的裙擺無風自動。

“你逃不掉的。“小女孩說，聲音像是無數個人的合聲。

李金尖叫一聲，從沙發上滾下來。等他再抬起頭時，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棟老舊公寓樓里。

這一次，他站在那扇紅色的木門前。門縫里滲出絲絲涼氣，門內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進來吧，我等你很久了。“

李金知道，這不是夢。

這是他的現實。

他顫抖著手推開門，看見里面是一個無盡的走廊，走廊兩側擺滿了鏡子。每一面鏡子里都有一個“李金“，他們都在重復著同樣的話：

“歡迎回家。“

李金走進走廊，身后的門“砰“地關上。他看見鏡子里的自己開始變化，有的蒼老，有的年輕，有的面目全非。

走廊盡頭，那個無臉的小女孩站在那里，向他伸出手。

“來吧，“她說，“成為我們的一員。“

李金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他看見自己的手變得透明，身體慢慢消散。最后一刻，他聽見無數個聲音在耳邊低語：

“這是你的夢中夢，永遠都不會醒的夢...“

從此以后，每當夜深人靜，那棟老舊公寓樓的樓道里就會多出一個徘徊的身影。如果有人不小心走進那扇紅色的門，就會聽見無數個聲音在耳邊低語：

“歡迎來到夢中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