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試拍棚的時候，林允兒摘下麥克風，伸了個懶腰，肩膀輕輕一轉，發出“咯咯”的脆響。

“哎，早上這段拍下來，下午是不是能輕松點？”

“看你那副老江湖的樣子。”李染跟在她旁邊，笑著調侃，“感覺你不是在拍戲，是在晨練。”

“那是你太緊張。”她斜睨他一眼，“看你剛才那手心，全是汗吧？”

李染低頭看了看，果然。他輕輕甩了甩手，故作坦然地說道：“演員的汗，也是表演的一部分。”

林允兒被他逗樂了，“你還挺會給自己找臺階下。”

“沒辦法，不找點臺階，我這人設撐不住。”他說完，語氣一頓，“不過說真的，剛才那段……你還蠻不錯的嘛！”

她聞言挑了挑眉，“那我可要謝謝wuli后輩的肯定嘍！”

李染聳了聳肩，“我可是認真的。”

“我的感謝也是認真的呀！”林允兒捋了捋垂在額前的秀發，笑著說道。

兩人走到棚外的露天茶歇區，那里擺了些簡易的休息椅和小桌子，工作人員零零散散地圍坐著，端著咖啡聊著天。

“要喝點什么？”林允兒停下腳步，看向李染。

他愣了一下，“你請我？”

“你不是說我是前輩嘛？”她挑眉，“前輩請后輩，很合理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他順勢坐下，“給我來一杯不加糖的美式。”

林允兒轉身去拿飲品，動作利落。

李染望著她的背影，心里卻有點復雜。

自己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和她親近起來了。

不過因為她對誰都很好，接人待物都不錯，李染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客套。

“拿去，后輩。”林允兒將咖啡遞過來，又坐在他對面。

“那我就謝謝前輩啦。”他雙手接過，低頭抿了一口，然后有點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還真沒加糖？”

“你都說了不加，我還能特意加一勺吶？”她聳聳肩，“再說，我哪像是會管別人咖啡口味的人？”

李染笑著點頭，“確實，允兒前輩一看就很自由。”

林允兒眨了眨眼，“你這句話，聽起來怎么像是在說我不靠譜？”

“不是夸你有個性嗎？”

他舉杯沖她示意，“要是拍戲拍累了，還可以去當心理導師，起碼我剛才因為你那幾句話，心跳都降了不少。”

林允兒嘖了一聲，“是因為我說話有道理，還是你暗戀我？”

“……”

“咳咳咳咳……”

李染被嗆了一口，劇烈咳嗽了好幾下。

她撲哧笑出聲來，一邊遞紙巾一邊擺手，“開玩笑啦，你緊張什么。”

“你這玩笑尺度，是不是稍微大了點？”他邊咳邊擦嘴，“我這剛‘出道’的新人演員，怕是會誤會。”

“那你要是誤會了怎么辦？”她抿了口咖啡，眼神卻透著玩味。

李染沒接這個話茬，只是低頭喝了一口手里的美式，苦味在口腔中蔓延開，卻莫名清醒。

這女人，有點意思。

但李染清楚，現在還不是靠近的時候。

他身上那點不能說的秘密，比這份微妙的“親近感”復雜得多。

他輕聲道：“等殺青了，請你喝更好的一杯。”

林允兒聽懂了這句話背后那種“保持距離又不完全拒絕”的分寸，也沒多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

“行。記著你的話，到時候別賴賬。”

午后的陽光透過休息區上方簡易的遮陽棚，落在兩人腳邊。

氣氛沒有一開始那么輕快了，但也不算沉默，像是風平浪靜的湖面，偶爾飄來幾片樹葉，悄悄打破平靜，卻又不至于泛起太大漣漪。

“說真的，”林允兒忽然開口，手指在紙杯上無意識地打著節奏，“你跟臺詞的節奏感，適應得比我想象得快。”

“我不是零基礎的。”

“知道，演過王子嘛！”林允兒笑了笑。

李染望著遠處的攝影棚門口，“大學的時候選修過表演，雖然那會兒更偏理論，但多少也算打過一點底子。”

“哦？”她輕輕挑眉，“沒聽你說過。”

“我們當時又不認識。”

林允兒沒有立刻反駁，只是笑了一下，低頭喝了口咖啡。

“那現在說也不遲啊！還是說你覺得不能和我說？”

“當然能說，只不過——”他頓了頓，換了個更溫和的說法，“可能你也不太關心我是不是選過表演課。”

“為什么不會呢？”她慢慢抬起眼睛，語氣沒什么起伏，“我是個挺容易好奇的人。”

“那我現在算是被你歸類為‘謎團型同事’了？”他失笑。

“差不多。”她點點頭，眼神認真。

李染垂下眼睫，沒有接話。

林允兒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便輕輕擺擺手，“隨口一說而已，你別太當真。”

“沒事。”李染看著她，“能被你這種‘前輩’看出來端倪，我算合格了。”

她翻了個白眼，卻沒否認。

“不過有一說一。”林允兒忽然換了個話題，“你那場戲……演得比我預想得好。”

“你預想有多差？”李染裝作受傷的樣子，“別告訴我你本來以為我要NG五十條。”

“倒也沒。”她輕聲笑了笑，“我只是以為你第一次拍情緒起伏大的戲，會比較‘端’。結果你居然真演出了那個‘扛著一身事，還要假裝沒事’的感覺。”

李染聳了聳肩，“也許這就是天賦吧。”

“真是臭屁。”她撇了撇嘴，不過還是不得不承認，李染確實有股子天賦在身上的。

林允兒正想說什么，卻被外場的工作人員打斷。

“李編劇，允兒xi，導演找你們過去看下回放！”

兩人下意識地同時起身，紙杯碰在一起，發出一聲輕響。

“走吧，李編劇。”

她回頭朝他笑了一下，“你不是說過，演員的汗，也是表演的一部分嘛。現在輪到你用你的汗，去說服平臺了。”

李染望著她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句話——不像是玩笑。

他默默跟了上去。

明明只是還算親近的同事關系，卻像是在不動聲色地被拉近了一點點距離。

但，也就只是一點點。

剛剛好，不會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