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試拍棚里光線晃得人睜不開眼。

李染坐在化妝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有些出神。

明亮的燈光映照在他的面龐上，讓他下意識瞇了瞇眼。

“不錯，很符合形象嘛！”

柳鐘勛走了進來，手里拿著幾張定妝照，邊翻邊走，滿意地點點頭，“你現在就缺一點進入角色的沉淀，等一下和允兒對一次戲，我們抓一段試拍素材給平臺和出品方那邊。”

李染撓了撓眉毛，目光移向鏡面角落，誰能想到他僅僅因為長相帥氣就被欽定為男二號了。

“我到現在其實還有點恍惚。”

“等播出的時候被全網嘲，你們可別怨我嗷！”

“怎么會！”

柳鐘勛擺了擺手，語氣輕快，“你之前的試鏡我們又不是沒看過。挺有感覺的。”

“再配合你這顏值，不火天理難容。”

“話說你一開始怎么想當編劇的呢？按照你的長相，當個愛豆或者演員，前途也是很璀璨的吧？”

李染撇了撇嘴，“你讓我一個五音不全，四肢還不協調的人去當愛豆？”

他聳聳肩，語氣里透著自嘲，“算了吧。還是放過觀眾的眼睛和耳朵吧。”

柳鐘勛失笑，搖頭道：“你這話說的。光憑你的長相就糊不了吧？”

雖然明知道他的話里存在著吹捧的意味，不過李染的嘴角還是忍不住微微上揚。

試拍棚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一道纖細的身影推門而入。

“允兒xi到了。”助理在門口提醒一聲。

柳鐘勛看了看表，點點頭，“正好，去對下戲。”

李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外套的領子。鏡中的他穿著劇中角色的服裝，整潔干練，神情也隨著這身裝束不自覺地沉穩了幾分。

門口的林允兒已經換好造型，淺色的風衣襯得她整個人干凈利落，眉眼含笑，朝李染微微頷首，“準備好了嗎，李編劇？”

李染輕笑了一下，伸手比了個“請”的手勢，“當然，允兒前輩請多指教。”

林允兒的眉梢微微一挑，歪著頭看向他，“呀！李編劇，你是在嘲諷我嘛？”

因為最近作品口碑的問題，導致她現在聽到“前輩”兩個字，有種莫名的意味。

“啊？”李染眨了眨眼睛。

“我記得你07年就演戲了吧？那我這個新人演員尊稱你前輩無可厚非吧？”

2007年7月14日，浪漫愛情喜劇《9局下2出局》播出，林允兒在劇中客串出演辛珠英，開啟了她的演藝生涯。

林允兒微微瞇著眼睛，輕輕搖了搖頭，“那好叭。wuli后輩待會兒可要好好加油哦！”

“咳咳。”

他咳嗽兩聲然后將目光移向別處，“那個，什么時候開始？”

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背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其實他和林允兒在那天交換過聯系方式后，也沒有啥交流。

他一向不是那種主動發起聊天的人。

而林允兒似乎也沒有主動聯系的意思，仿佛當時索要聯系方式時說要向李染這個編劇多多交流只是一個客套話。

只不過，莫名其妙的是，即使他們倆在私下沒什么交流，但與其他主演相比，還是有種奇怪的親近感。

“wuli允兒前輩待會兒是不是準備要帶帶我了？”

“我一看前輩就是那種宅心仁厚的好前輩。”

兩個人并排走在去往拍攝場所的路上，李染余光瞥了她一眼，然后笑著說道。

“喲，挺會說話啊。”

林允兒甩了甩手中的劇本，語氣隨意卻不失俏皮，“怎么，你這是緊張到開始討好對手演員了？”

“那倒沒有。”

李染邊說邊跟上她的腳步，“主要是怕一會兒被你即興加戲打個措手不及，先禮后兵，總沒錯吧。”

“你這話說的，我是這種人嘛！”林允兒斜了他一眼，嘴角微勾，“明明是你太過緊張了吧。私底下肯定偷偷努力了吧？”

“那當然。”李染坐到指定的位置上，調整了下姿勢，“我這人不聰明，只能靠努力彌補。”

“切，過渡的謙虛可就是驕傲了哦！”

她合上劇本，看了對面的人一眼，“不過話說回來，你第一次拍戲，看上去還挺鎮定的嘛。”

“外表鎮定，內心混亂。”李染笑著拍了拍胸口，“現在我心跳都快上天了。”

林允兒失笑，揚了揚下巴，“要不要我給你數個節奏？跟著我的呼吸，能穩住。”

李染微微一愣，“你這是演戲還是帶氣功班呢？鍛煉呼吸可以強身健體不？”

“呼吸確實重要啊！”

“你要是表現不好，那就是我演得太投入，把你的呼吸帶偏了。”她揚起眉毛，一本正經地說著胡話。

林允兒的話讓李染忍不住輕笑出聲，原本緊繃的情緒竟也被她帶得松了幾分。

棚里安靜下來，工作人員已經就位，燈光調整好，攝影機前紅燈亮起的那一刻，一切都歸于沉默。

李染深吸了一口氣，神情一瞬間收斂，整個人仿佛被一股看不見的氣場包裹。

他沒有臺詞，只是站在那兒看向林允兒，鏡頭緩慢推進，他的眼神逐漸從警惕、困惑轉為釋然，最后露出一絲克制的微笑——那是劇本中“王黎”在人間重逢“前世愛人”時應有的反應。

林允兒輕輕走向他，腳步緩慢卻堅定。她只說了一句簡單的臺詞，但語調和情緒卻極為精準，一瞬間把現場拉進了戲里。她停在李染面前，目光直視他的眼睛。

李染有那么一瞬間幾乎忘了自己是在演戲。

他連忙調整呼吸，強迫自己專注在角色上。

幾分鐘的試拍很快結束，導演喊停，棚里重新響起工作人員走動的聲音。

“可以啊李染，你那眼神拿捏得不錯。”

柳鐘勛從監視器前探出頭來，語氣里帶著些意外的驚喜，“第一次拍戲的人，能在鏡頭前這么穩，真的不多。”

“是么？”李染嘴角帶著點笑意。

“要不要來一條即興？”林允兒側頭問他，嘴角帶著點調侃的意味。

李染條件反射地后退半步，“我怕你一激動給我加個哭戲，我可受不了。”

“放心，我最多給你加個抱戲。”她眼角帶笑，看上去像是隨口一說，卻讓李染耳根發熱。

“咳咳，在這兒拍戲呢，wuli允兒前輩還是收斂點吧。”他咳了一聲，裝作鎮定地掩飾自己的窘迫。

“嗯？”林允兒嘴角微微上揚，似乎發現了什么好玩的事。

試拍結束，導演和制片開始在角落低聲討論畫面剪輯。

李染偷偷看了一眼鏡頭回放的監視器畫面，發現自己剛才的狀態竟然比想象中自然。

“你表現得比我想的好。”林允兒站在他身邊，忽然低聲說道。

李染一愣，轉頭看她，“你本來以為我會表現得多差？”

“也沒有。”她頓了頓，聳了聳肩，“就是，意外地——挺像一個演員的。”

李染沒說話，只是笑了笑。

走出試拍棚時，陽光剛好從高窗斜灑下來，灑在他身上。

他忽然覺得，或許自己真的有資格站在這里，和這些人一起演戲、一起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