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告訴你。”

布衣少年瞥了瞥嘴。

“我們若是找到了，那便是勸返，灶戶依舊是灶戶，可若是等后面的衛所士卒找到了，那便不是灶戶，而是山匪，要掉腦袋的。”

許浪拍了拍布衣少年的腦袋。

聽到要掉腦袋，布衣少年縮了縮脖子，但還是咬著牙道。

“反正沒有蕩田，沒有燃料，回來不回來都沒活路，那還回來干嘛！”

見布衣少年一臉執拗沒有要說的意思，許浪則是搖了搖頭。

“我會解決制鹽問題的，會讓灶戶們回到玉泉鹽場后可以交上鹽課。”

許浪擁有不需要大量也能制造精鹽的辦法。

曾經作為現代人的他在國術無敵之后便天天窩在那國術館看閑書，憑借著自己過目不忘的能力擁有很深的書本積累。

布衣少年依舊不信。

就在許浪有點無計可施之時，一旁的張四德默默從懷中掏出一袋銀子丟給了布衣少年。

“如果我們沒做到的話，這銀子也夠你們繳納一陣子的鹽課了吧，可如果做到了，這銀子你要歸還于我。”

布衣少年把眼睛往袋子里探了一眼，稍加思索后便點了點頭。

“行吧，我帶你們去見田灶頭。”

許浪無奈地搖了搖頭，合著自己純是白費口舌了，還得是自己大哥掏銀子來得管用。

在布衣少年應允后，許浪、張四德等一行人便跟隨著布衣少年前往灶戶的所在地。

一路上，通過交流的許浪也從布衣少年上得到了許多信息。

這布衣少年正是玉泉鹽場的，名字叫做周三石。

而周三石口中的田灶頭，田七，便是玉泉鹽場眾多灶戶的負責人，是一名資深灶戶。

從周三石的口中，許浪也更加了解了整個玉泉鹽場的情況。

成弘年間鹽課折銀可以說是解決了一些以往的弊端，但很快又重新變化成鹽場灶戶的負擔。

在鹽課折銀之后，灶戶需將鹽賣給到場的鹽商，方有白銀繳納鹽課。

可前來的商人卻趁機壓低鹽價，不顧這些灶戶的死活。

本來在前幾年，玉泉鹽場便已經要撐不住了，鹽場的灶戶更是從明初就跑個不停。

從明初的一千四百灶戶到如今的只剩幾百戶。

若非是前幾年來了一位私鹽販子以高于其他鹽商的價格收購了玉泉鹽場的鹽，早在幾年前這些灶戶就該跑完了。

原本的玉泉鹽場的灶戶們就苦不堪言了，但還是在苦苦維持著。

可當慈溪趙氏將那海邊的蕩田都收走后，玉泉鹽場的灶戶們再也沒了活路。

走著走著許浪意識到自己走進了明山，這幫灶戶顯然是想翻山遠離慈溪縣和觀海衛。

走在山腳的許浪一行人并沒有發現，山腰處正有一幫人看著他們。

一位漢子頭上纏著浸透鹵水的粗麻布，正是灶頭田七。

田七俯瞰著周三石、許浪那一幫人，冷哼了一聲。

“怪不得三石這小子拖了這么久才回來，原來是被一幫旗軍纏上了。”

“灶頭，那我們怎么辦？”

一名灶戶道。

“把人都喊來，我們那么多人，還怕這么些旗軍么？”

灶頭田七眼中冒著火氣。

一刻鐘后。

跟在周三石身后的許浪便聽到耳邊突然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

緊接著便見到一個接一個的灶戶手持著竹槍走了出來，臉色冰冷的打量著許浪、張四德等一行衛所旗軍。

手持竹槍的灶戶數量很多，一下子就包圍住了許浪等一行人。

剛才還在帶路的周三石立馬跑到了一位頭纏粗麻布的漢子身后，一邊跑還一邊嚷嚷著。

“灶頭，我會玉泉鹽場拿東西的時候被這幫衛所旗軍給逮住了！”

灶頭田七將周三石護在身后，看著許浪等一行人。

“喂，三石，你可是拿了我大哥銀子的，現在你就這么對待我們么？”

許浪朝躲在田七身后的周三石道。

“糊涂，收拾完你們，那銀子還是我們的！”

周三石從灶頭田七的身后探出一個腦袋來。

許浪搖了搖頭，只是喊了一句。

“鴛鴦陣，結陣。”

一眾在許浪身后的旗軍在聽到號令后立馬上前踏步結陣，將許浪包在中間組成了鴛鴦陣。

作為跟著許浪一同出去進行了好多次屯田奪回戰的旗軍，他們無論是對鴛鴦陣的熟練度，還是作戰的戰斗精鹽都比較豐富。

看到這什么鳥陣法，田七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

一眾手持竹槍的灶戶一擁而上。

面對這些一擁而上的灶戶，結陣的旗軍們各個表情平靜，各自做好自己份內之事。

有的用盾牌擋住竹槍，有的手持長槍擊退灶戶。

雖然圍攻的灶戶們數量上占優，但是他們都是制鹽的灶戶，哪里會用槍，攻擊起衛所旗軍結成的鴛鴦陣更是毫無章法。

而許浪也是沒有閑著，手持大太刀頂替了隊末的腰刀手，不停揮刀切斷著刺向陣法的竹槍。

這么一來，結成陣法的旗軍們無一人受傷，反而是圍攻灶戶們手上完好的竹槍越來越少。

看到這情況的灶頭田七也是心中一驚。

這眼前的旗軍怎么跟其他旗軍不太一樣啊？

雖然他從不覺得世世代代制鹽的灶戶們能有戰斗力，但是這些衛所旗軍按理來說也應該好不到哪去才對啊？

怎么這伙旗軍看起來這么善戰啊！

再這么下去，所有的竹槍都被砍完了，不會真的被這伙旗軍給收拾了吧？

就在灶頭田七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之時，突然有一道聲音響起。

“行了，各位，都停手吧。”

只見一位臉上戴著蒙面黑斤的人不知何時從林中走了出來，對著那一眾灶戶喊道。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聽到這位蒙面人的話，這群灶戶居然真的停了下來。

“恩公。”

灶頭田七對著此人道。

位于陣尾的許浪手持大太刀打量著這名蒙面人。

聽著那聲“恩公”的他剛開始有點不明所以，但聯想到之前小孩周三石跟他所說的事情。

能成為玉泉鹽場灶戶們的恩公的，

好像就是那位以高于其他鹽商的價格收購了玉泉鹽場鹽的私鹽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