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霧氣夏陽體內彌漫出的霧氣與地下室外面的霧氣交融,他就像是被抽走了維持存在的墨水,整個人都開始淡化,一點一點的消失。
這個過程中,周圍飛舞的那些螢火蟲像是收到了指令,前仆后繼地落在他身上,為他逐漸淡化的身體填補色彩。
還沉浸在逃離、社死等情緒中的夏陽突然感受到了溫暖,仿佛在目睹一個個生命的誕生,看見它們回歸母親的溫暖懷抱。
漸漸的,他感受到了生命的可貴,重拾了對生活的渴望。
“人不能因為一點點社死就逃避現實。”
“只要知道秘密的人都死了,那秘密就還是秘密。”
“我可是學校里的八卦小王子,怎么能被別人吃瓜。”
....
隨著各種念頭的逐漸活躍,夏陽身上色彩的流逝得到了減緩,隨著綠色熒光的填補,他好似變成了一個半透明的熒光綠幽靈。
下一秒,他伸手握住了從自己身上散溢出去的絲絲縷縷的霧氣,猩紅從他緊握的右手蔓延開來,沿著絲絲縷縷的霧氣反向浸染了那些將身體隱匿在“蛛網”中的飛蛾身上。
“難怪帕爾斯會說‘全知’都是些剽竊別人智慧和成果的竊賊。”
自語間,夏陽雙手收緊,用力往后一拽。
變得猩紅的霧氣開始倒過來從那些飛蛾的身上抽離,然后匯入他的身體內。
那些貪婪地從他身上吸食著霧氣的飛蛾開始掙扎,想要退回“蛛網”的深處,但卻怎么也擺脫不了猩紅霧氣的纏繞。
在它們的掙扎下,“蛛網”一陣搖晃,結構都變得不穩起來。
一直緊緊注視著面前“蛛網”的夏陽眼前忽然一花,他隱約看見了一片難以言喻的絢麗星海,密密麻麻的星辰璨如繁沙,向他昭示著世界的真理。
眼前的畫面只是一閃而過,夏陽卻直接愣在了那里,連繼續搶奪那些飛蛾身上的霧氣都忘記了。
在夏陽收手之后,幾只殘存下來的飛蛾縮回了自己所在的霧氣光團之中,重新將自己包裹成了一個“繭”,失去了太多霧氣之后,它們破繭的進度直接歸零,必須再次重來。
剩下的那些則連回歸“繭”的機會都沒有,淡化到幾乎透明的身軀分解成縷縷霧氣,成為“蛛網”的一部分。
幾息之后,夏陽的眼眸中恢復了神采,他低頭看了眼右手掌心已經合上的那只眼睛,勾了勾嘴角,輕聲道:
“原來那就是‘天命’啊,難以言喻,難以理解,僅僅是窺見其一絲,就讓我產生了自己已經掌握宇宙所有真理和奧秘的錯覺。”
“成為天命之人和我預想的不太一樣,更抽象,也更困難,只靠自己的話,我應該是沒那個悟性和意志的。”
自語間,他轉身看向了墻壁下方的神龕,用大夏的人們在寺廟里祭拜的方式朝神龕里的那座庀鹿神像行了一禮。
剛才多虧了那些螢火蟲的幫助,他才沒有被那些飛蛾吃掉自己的所有秘密和存在,還給了自己反向侵蝕,觸及“秘密”天命的機會。
他現在已經是踏足“秘密”天命的踐行者,是天命之人,是擁有超越現實力量的超凡者了,之前的愣神就是在消化突然獲得的大量信息。
天命之人依靠踐行自己所理解的天命從相應的界域中獲得力量,這個過程又被稱為登神長階,一共有十三個階段,和已有的天命數量相同,兩者之間似乎有某種深層次聯系。
他目前處于“秘密”天命的第一階段“窺視”,這個階段的天命之人從“秘密”天命對應的“緘默之域”獲得的力量主要體現在雙眼之上:
他可以看見智慧生物內心深藏的秘密,可以觸及并獲取這些秘密,可以通過掌握的秘密多寡在雙方之間而建立起或深或淺的奇妙聯系,這種聯系可以讓他對目標造成的影響加倍,也可以反過來削減對方對自己造成的影響。
除此之外,他的身體也得到了一些強化,雙眼可以在除了絕對黑暗以外的任何自然環境下視物。
天命之人攀登登神長階的方式是理解并踐行天命,而“秘密”天命最直觀,最普遍的踐行方式就是收集別人的秘密,收集世界的秘密。
想到這里,夏陽沒忍住輕笑了一聲:“果然,八卦才是宇宙智慧生物的唯一真理。”
頓了頓,他轉過身體,看向敞開的木門外面,踏足“秘密”天命之后,不需要掌心那只特殊的眼睛他也可以看見覆蓋在周圍的仿佛蛛網般的霧氣,那本身就是源于“緘默之域”的力量,遠超他現在可以觸及,可以理解程度的力量。
“制造迷霧的這位必然是在‘秘密’天命上走了很遠的存在,是我沒辦法碰瓷的,那列車需要的異物就只能是...”
他的視線下移,看見了躺在自己腳邊的一只只螢火蟲尸體:“這樣好像有點忘恩負義。”
“如果不找異物,不回列車...”
看了眼自己手背上那個殘缺羅盤和首尾相接的列車組成的紋章,他果斷的放棄了這個想法。
...那輛完全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列車肯定會是這樣簡單就能脫離的。
嘆了口氣,他收斂腦海中發散的思緒,邁步往敞開的木門外的樓梯間走去。
和來的時候不同,這次的他不再那么小心翼翼,身為“秘密”天命的踐行者,在充滿“緘默之域”力量影響的地方對他而言是如魚得水。
雖然周圍屬于“緘默之域”的力量帶有其他存在的精神烙印,并不能被他利用,但只要對方不主動釋放惡意,他也不會被這散溢的力量所影響到。
沿著蜿蜒的樓梯一路直上三樓的閣樓,他看見了縮在凸肚窗下方角落里的阿尼亞。
小男孩蹲在地上,雙手環抱著膝蓋縮成一團,身體在微微顫抖。
“是我。”夏陽出聲打破了沉默。
縮成一團的小男孩并沒有抬頭,只是身體的僵直表明他聽見了自己的話。
見狀,夏陽無奈嘆了口氣,視線在周圍掃視一圈幾步走到了一張書桌前,用桌面上的火柴點燃了被固定在桌面上的一截蠟燭。
昏黃的火光微微搖曳著升起,照亮了閣樓里不大的范圍。
有了火光之后,夏陽放松了不少,雖然他被強化之后的眼睛可以做到在黑暗里視物,但終究不夠清晰,而且人本來也不是夜行生物,沒法這么快就改變自己的本能和習性。
他幾步走到阿尼亞面前,半蹲下身體,輕輕拍著他的后背道:“真的是我,你可以抬頭看看,而且這里沒有飛蛾。”
在他的安撫下,阿尼亞緩緩抬起了腦袋,露出了那張已經有一半都變得透明的臉孔,不只是臉孔,他的胸腔和小腹都出現了透明的空洞,仿佛被蟲子蛀空的樹干,只剩下一層隨時會碎裂的表皮。
阿尼亞只剩下半張的臉孔上,情緒驚恐又極為壓抑地說道:“飛蛾會被火光吸引。”
夏陽連忙后退幾步,直起身體看向鑲嵌在屋頂的凸肚窗外,黃色綠色和藍色交織的霧氣中,幾只比人還大的飛蛾若隱若現。
“都怪物了,怎么還有飛蛾的習性啊。”
吐槽了一句,夏陽連忙將書桌上的燭火熄滅,隨后又走到阿尼亞身旁,伸手在半空中虛握拖拽了一下。
那些肉眼不可見的霧氣被他輕易的撼動了,“蛛網”的精密結構被破壞了一小塊。
在“蛛網”無法覆蓋的地方,那些從中誕生的飛蛾便無法感知到,無法觸及。
屋外盤旋的飛蛾有一只落到了玻璃窗上,它長著一張極為成熟美麗的人類女性面孔,額頭位置延伸出兩根逐漸由實到虛,和霧氣交融在一起的肉質觸須。
夏陽抬手和它打了個招呼,他想知道這種在界域力量的浸染下誕生的異常生物對他這種正統的天命之人怎么看。
結果那只趴在窗戶上長有人類女性面孔的飛蛾只是動了下額頭上的觸須,隨后便一臉嫌棄的飛走了,只留夏陽在黑暗中凌亂。
他好像被嫌棄了,被一只飛蛾嫌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