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影鑄之血

艾琳從未想過黑暗會有溫度。

她被騎士塞拉拽入虛空裂縫的瞬間，耳畔呼嘯的風聲裹挾著硫磺與鐵銹的氣味，皮膚上卻傳來溫水般的觸感。黑暗像一層液態絲綢包裹全身，視野中漂浮著細碎的熒光，如同被碾碎的星辰。塞拉的鎧甲在虛空中泛著幽藍冷光，胸前的棺材徽章不斷滴落光粒，每一滴都在黑暗中灼燒出短暫的漣漪。

“呼吸。”塞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機械般的冰冷中藏著一絲緊繃。艾琳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屏著氣，肺部幾乎要炸開。她貪婪地吸入一口，卻發現這里的空氣帶著甜膩的血腥味——或者說，那不是空氣，而是某種活著的黑暗在主動涌入她的鼻腔。

虛空裂縫的盡頭是一座漂浮的巨獸顱骨。嶙峋的骨刺間纏繞著黑色藤蔓，藤蔓上懸掛著數以千計的玻璃罐，每個罐子里都封存著一團跳動的光焰。艾琳認出那是圣輝教廷的「圣火種」，本該供奉在各大教堂的祭壇上。此刻它們卻在罐中瘋狂沖撞，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螢火蟲。

“歡迎來到墓土方舟。”塞拉摘下手甲，露出金屬與血肉交融的手掌。她的指尖在顱骨表面的符文上劃過，一道裂隙緩緩張開，露出內部錯綜復雜的甬道。墻壁上流淌著瀝青狀的影子，每隔十步就有一盞骷髏燈臺，頭骨眼窩里燃燒的卻是幽藍的冷火。

艾琳的影子在腳下不安地扭動。自從進入這座要塞，她的影子就再不肯安分，時而拉長成尖爪，時而蜷縮成球體。當她們經過一間圓形大廳時，艾琳突然踉蹌——她的影子猛地釘在原地，像被磁石吸引般貼向墻壁。墻上用影鑄技術雕刻著古老壁畫：十二位背生光翼的神靈正在肢解一頭漆黑的巨獸，但所有神靈的面孔都被鑿成了空洞。

“這是永夜密盟的起源。”塞拉的機械義眼閃過紅光，“萬年前，泰坦們撕裂了原初混沌，將權柄強行分裂為光明與黑暗。我們不過是取回本屬于萬物的完整。”

艾琳的喉嚨發緊。她注意到壁畫角落有個蜷縮的嬰兒輪廓，嬰兒胸口嵌著光暗交織的漩渦——與審判長克勞德手中的泰坦之眼一模一樣。

塞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金屬手指幾乎掐進骨縫。“該檢測你的血統了，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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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測室中央懸浮著一塊棱形黑水晶。當塞拉劃破艾琳的指尖，血珠并未落地，而是被水晶吸入內部。剎那間，水晶爆發出刺目光芒，將整個房間切割成黑白兩色。艾琳的光明靈魂在水晶左側凝結成剔透的水晶雕像，而右側的黑暗靈魂卻是不斷變換形態的液態影子。更詭異的是，水晶雕像的心臟位置嵌著一枚微縮的日輪徽記——與克勞德胸前的紋章分毫不差。

“果然如此。”塞拉的聲音終于有了波動。她扯開高領護甲，露出后頸處嵌入皮膚的黑色晶片，晶片表面浮動著教廷的密文日期——正是艾琳出生的那一天。“二十年前，克勞德從永夜密盟奪走剛出生的你，將光暗奇點的力量封入你的靈魂。而我...”她的機械義肢突然變形為刀刃，刺入自己的胸膛，挖出一團跳動的暗金色能量，“自愿成為容器，承受他失敗的實驗品暴走的力量。”

艾琳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記憶如被錘擊的冰面驟然開裂——她看見嬰兒時期的自己被綁在祭壇上，克勞德手持泰坦之眼將光暗漩渦壓入她的胸口；看見少女塞拉沖入實驗室，徒手撕開禁錮裝置；看見塞拉為保護她逃離，任由黑暗物質吞噬半身血肉......

“現在，該取回我們的東西了。”塞拉將暗金能量按向艾琳胸口。

劇痛炸開的瞬間，整座要塞劇烈震顫。艾琳的雙眼迸發出金銀雙色光芒，左手不受控地凝聚光刃，右手則流淌出液態黑影。兩股力量在空中交織成荊棘般的鎖鏈，將黑水晶劈成碎片。警鈴聲中，她聽見要塞外傳來克勞德的怒吼，日冕守護者的光矛如暴雨般轟擊著泰坦顱骨。

“去吧。”塞拉將她推向一條幽暗甬道，機械身軀開始解體，露出內部蠕動的噬光蟲群。“去倒懸訓練場，那里有你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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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場位于虛空裂縫的夾層，地面是透明的能量膜，下方涌動著猩紅的巖漿河。艾琳剛踏入場地，十二具影鑄傀儡就從黑暗中浮現。它們沒有五官，身體表面流淌著液態金屬般的光澤，手持的武器在光劍與影刃之間不斷切換。

第一具傀儡的影刃刺來時，艾琳本能地翻滾躲避。左手的光刃自動格擋，卻在碰撞時突然坍縮成光粒——這些傀儡能擾亂權柄的穩定性。第二具傀儡的光劍劈下，她右手的黑影本能地凝聚成盾牌，卻在接觸光劍的瞬間沸騰蒸發。

“用你的本源！”塞拉的聲音通過訓練場的傳聲裝置炸響。艾琳的余光瞥見監控室的玻璃后方，姐姐的半個身體已被噬光蟲啃噬殆盡。

第五具傀儡的鏈錘砸中她的肩胛時，劇痛反而讓意識清明。艾琳突然想起凈化大廳里那種詭異的愉悅感——當光與暗交匯時，不是對抗，而是共鳴。她放棄防御，任由兩具傀儡的光劍刺入雙肩，卻在傷口處同時釋放光流與影潮。

能量暴走的颶風中，鏈刃從她掌心生長而出。左刃是凝固的光之結晶，右刃是沸騰的暗之流火，雙刃交擊時迸發的沖擊波直接將六具傀儡汽化。訓練場的地面開始塌陷，巖漿河上空浮現出古戰場的幻象：泰坦巨人們手持權柄具現化的神器互相廝殺，每一次碰撞都在虛空中撕開新的裂縫。

當最后一具傀儡的頭顱被鏈刃絞碎時，艾琳跪倒在能量膜邊緣。幻象中的泰坦們突然集體轉向她，殘缺的面孔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雙生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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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勞德出現在訓練場穹頂時，手中泰坦之眼正迸發不祥的血光。十二名日冕守護者結成光之牢籠，將整片區域封鎖。

“你以為塞拉真是你姐姐？”審判長的笑聲像是鈍器刮擦金屬，“她不過是承載你黑暗面的容器。現在該回歸本體了——”

泰坦之眼射出的血光籠罩艾琳的瞬間，要塞核心區傳來驚天爆響。塞拉引爆了影淵井，永夜密盟最危險的黑暗源泉如怒龍般沖天而起，將半數日冕守護者扯入虛無。艾琳在能量亂流中看見塞拉最后的微笑，以及她用噬光蟲群在虛空刻下的星圖——那圖案與泰坦之眼內部的紋路完全吻合。

當黑暗徹底吞沒意識前，艾琳的鏈刃自主貫穿了克勞德的右肩。審判長驚愕的表情凝固在臉上，他手中的泰坦之眼核心浮現出一道微小裂痕，裂痕的形狀正是艾琳靈魂中的光暗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