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道路暢通無阻，破曉光拖著疲憊的身軀守在營運中心，在凌晨四點多，等到了王賢父親出現。

原本應該下班的王演，此刻正在上班的路上。

開第一趟車前要先檢查下車況，這個通常十分鐘就能搞定，破曉光蹲在路口也不干嘛，嘴里叼根煙，同時也在思索，等到王演準備發車，他也順著一起上了車。

“還是車里緩和呀！”破曉光雙手插兜，瑟瑟發抖道：“

大早上跑到營運中心坐車，王演也是第一次見，換做平時，難免要聊兩句，但他這回也沒準備搭訕，自顧自開車，從首發站到終點約莫一小時二十分鐘，每到一個站點，都會上下一些人，到終點就空了，結果到了終點，車上還坐著一人。

王演提醒車上的怪異乘客，“終點到了?！?

不知道聽沒聽到，看似沒有下車的打算。

王演又喊了一遍，“終點到了，你不下車？”

打了不知道第幾回哈欠的破曉光這才應道：“師傅，那個你繼續開吧，我不下車?！?

從首站到終點，總是要在一個目的地下車的。

王演有些坐不住，從駕駛室出來，走到破曉光邊上，追問道：“我說小伙，你這是要到哪？公交路線是來回開的，你是錯過下車點嗎？”

破曉光笑道：“師傅，還真讓你說對了，我的確是錯過站點了?！?

車站公交路線很多站點是相通的，王演有意讓破曉光下車，“告訴我你要去哪，我告訴你可以坐哪趟車?！?

破曉光疑惑道：“師傅，咱不是走固定線路嗎?沒事，我就坐你這輛，能到我要去的點?！?

王演繼續道：“你要去哪？”

“城建四中。”

“我的車不經過城建四中，小伙子，你上錯車了?！?

破曉光伸了個懶腰，歪著腦袋，目光注視外頭，但說話是對著王演的，“對呀，我犯糊涂了，這趟車不經過城建四中，那什么，師傅你別開錯道了，可別像我不長記性?！?

從破曉光上車，王演就覺得此人不對勁，有誰會一大早跑到營運中心等車，尤其對方說到城建四中，不免讓王演心里慌張，他唬道：“你要去城建四中，就換828，那輛車有經過那里?！?

破曉光的臉上，就差寫著找茬倆字，他抬頭，神色平靜道：“師傅，要是你不去城建四中的話，那我就換個點下車，車你就正常開，就是開的時候要注意，城建四中那邊的路我熟，公交開錯路線就糟糕了?！?

要說起先，王演最多是好奇，但當下他尤為震驚，不知是對方話里有話，還是自個心虛，原本早上計劃順利，車上是不會有其他人在，這件事他連王賢媽媽都瞞著，更不用說憑空出現的一個怪人。

看似計劃只能暫時擱置，他心里有氣，卻也只能按捺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到下午交接班的時間，破曉光終于下了車，即便滿腹疑問，王演也不好去搭訕，徑自準備換輛車離開，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就在昨天傍晚，救援中心志愿者打來電話，說是有個孩子走丟了，家長已經做好信息登記。

孫陽和程度先趕了回去，在回去的路上，程度給破曉光打了通電話，電話的內容正是關于王演。

通過聽雨連日的催眠術，孫陽沒少重復夢里車禍細節，雖然無法提供精準信息，但在聽雨一次次的催眠中，通過場景引導，孫陽是有見到開車司機的樣貌，但畫面不清，難以具體到人的五官。

回去的車上，孫陽在學校后門見到了王演，他就站在學生放學的人流當中，帶著個半黃不綠的鴨舌帽，目光注視門口的防護欄。

雖只是匆匆一瞥，但副駕駛的孫陽還是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個黃綠色鴨舌帽，確切的說，她是先看到帽子，再留意到那人的長相。

若只是普通的鴨舌帽，可能不會如此分神，但那顏色很少見，即便混在人群，也十分顯眼，戴帽子的人，或許并沒有留意到這塊，的確，意外都是猝不及防的，他不需要刻意隱藏什么。

孫陽下車后，目光便一直落在帶鴨舌帽的男人，很快，王演發現有人盯著自己，下意識做了個壓低帽檐的動作，左右瞧了瞧，很快便離了隊伍。

正常情況下，當一個人被另一個人注視著，若只是陌生人，絕對不會緊張到逃竄，孫陽急中生智，追上人群，并在人群中大喊王賢爸爸。

孫陽并不知道帶鴨舌帽的就是王賢爸爸，但她知道帶鴨舌帽的人極可能是肇事司機。

那人果然放慢了腳步，干脆停了下來，轉身打了個招呼。

孫陽的猜測得到驗證，馬上給自己安了個校區老師的身份，畢竟做家長的不常見學生老師，在學校用這個身份準沒錯，也不會引起懷疑。

寒暄的同時，程度立馬給破曉光打了電話，很快破曉光罵罵咧咧的到達現場，同二人做了跟蹤交接。

從晚六點跟到夜間十點多，王演的活動軌跡都倒還正常，他先在學校附近面館對付了下肚子，并不著急找，時不時包個電話粥，約莫八點多從面館出來，去了趟藥店，轉而又到便利店，很快就出來，靠在路上欄桿抽了口煙，不一會掩面哭啼，九點左右去了五金店，之后打車去到營運中心邊上一家旅館，開了個鐘點房。

若只是打發時間，王演晚上的行為都很正常，但一個中年男人謊騙妻子上班，寧愿留宿外頭，也不著急，其中必然是有些蹊蹺。

要么人怪，要么做的事怪。

天大的事，睡醒了再說。破曉光也在旅館開了個鐘點房，昏昏沉沉睡到了兩點，之后走路去到公交車營運中心。

“你在藥店買了安眠藥和葡萄糖，接著在便利店買了幾瓶紅牛，又在五金店買了把水果刀，要不猜你想干點什么，很難說的過去。”

破曉光請王演去到就近的大排檔，在那里，聽雨和趙磊已經點好了熱飯熱菜，當然酒是少不得的。

的確，半夜不著家，又謊稱上班，聽起來是有點問題，但王演還是不解，若只單憑這些，這幾個人是怎么找上自己的？

“這家的鯽魚燒的好，海蜇酸辣湯也很帶勁?！?

“救援隊？救援隊是做什么的？”

“哦——我倒不知道還有這么個玩意機構，那很好呀，年輕人，你們做這個事很有意義....”

“我不懂你們在說什么？哈哈哈哈你們說我開車撞死了人？呵——莫名其妙，我開了十幾年車了，連剮蹭都沒有....”

“鬼扯，都他媽的鬼扯，什么危機干預？說的都是滿嘴的鬼話，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要是你今天不在車上，這輛車就會被我開去學校...”

“我沒想害死誰，我就是要讓那個姓董的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