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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紙老虎(3)

“那只草履頗像《鏡山》里的那一通胡鬧[10],但那只紙老虎讓人有些想不通。”

半七在歸途中思考了一路,又去警備所問詢。不論怎么審問,下總屋掌柜吉助都一口咬定自己一無所知,加之已經查清他平日的品行并不壞,故而吉助已暫且交由他的主家看管。宿在代迎客室中的兩人也都交由各自主家看管,平安釋放了。

第二天,半七前往八丁堀報告昨日調查的結果。藤四郎催促半七盡快辦妥此案。半七應下,回家后喚來小卒多吉,附耳吩咐了幾句。多吉心領神會,立即出了門。

此后第三日,賞花季節天氣一貫多變,昨天傍晚不冷不熱地陰了天,半夜開始淅淅瀝瀝下起小雨。清晨六刻(早上六時)不到,早起的半七正在洗臉時,伊勢屋的與七氣喘吁吁地來見半七。

“頭兒,又發生了很多事。”

“是與七啊,大清早的這是怎么了?先進屋說吧。”

“不,沒空心平氣和地坐下說了。”與七坐在地板沿,語速飛快地低聲道,“昨夜清場四刻[11]到今早七刻(凌晨四時)之間,我們店里的阿浪跟人私奔了!”

“阿浪是誰?”

“是排在阿駒之后,店里排行第三的紅人。雖然平素就與阿駒較勁,跟她有些不對付,但阿駒向來聽之任之,故而兩人也沒起什么沖突。東家說阿浪忽然消失一定有什么理由,叫我來知會頭兒您……還有一事非常奇怪,主人小心收好的那只紙老虎也不見了。紙老虎不可能自己長腳跑了,應該是被人帶出去的,如今連個影子都找不著。”

“你東家當初將紙老虎收在哪兒?”

“東家說它不比其他東西,可說是阿駒的遺物,所以將它收進佛龕了。”

“佛龕啊,這地方找得著實不好。”半七咂了下嘴,“如今也沒辦法了。東西是什么時候丟的?”

“不清楚。昨天傍晚還在,所以一定是之后才丟的。”

“原來如此。”半七皺起眉頭,“那個阿浪可有什么品性惡劣的情郎?”

“沒什么印象。阿浪平素身體就不好,常說不想接客。不過她偏偏在這時候失蹤,加上紙老虎也不翼而飛,總覺得很可疑……”

“確實可疑,里頭興許有內情。店里可還丟了其他東西?”

“其他好像沒有了。”

“好,明白了。你回去和你東家說,此事我也會設法查清的。”

“有勞您了。”

與七冒雨匆匆離開。線索仿佛三題落語[12]——夾層草履、紙老虎、阿浪私奔,半七將這三個線索串在一起,仔細思考了一陣。先假設是阿浪因生意上的某種妒恨或是舊怨勒死了阿駒。在宿場做皮肉生意的妓女很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她殺了對方后,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終究內心有愧,最終待不下去逃走了。這的確很有可能,只是不明白紙老虎扮演了什么角色。阿浪為何要把它偷走?這個問題無法想通,謎題就無法真正解決。

正午過后,多吉有些尷尬地出現了。他的調查沒能按照半七預想的那樣順利進行,總算是查到了一部分,于是便當面報告給了頭兒。

“好,辛苦你了。雖然事情大致有了底,但還差臨門一腳。你再加把勁。”半七又叮囑了他一些什么之后才讓他回去。

日暮時分,半七前往伊勢屋時,發現阿定正站在門口。

“晚上好。”她一見半七便開口道。

“這雨終于下起來了。”半七甩著雨傘說,“聽說這回又是阿浪出奔了?”

“是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里真不是滋味。店里人都說是阿浪殺了阿駒……”

“這可不對。沒這種事。”半七笑著否定道。

“是嗎?”阿定依舊忐忑不安地窺伺著半七的顏色。

“真不是那樣。阿浪沒事殺什么人呀?”

“的確。”阿定微微點頭。

“哎,你等著看吧,我這就幫阿駒報仇。”

“有勞您了。”

阿定舉起汗衫袖口擦了擦眼角。半七瞧了一眼,然后往里走去。店主夫婦的臉色更加晦暗了。半七詢問過阿浪私奔與紙老虎失竊事件的來龍去脈后,安慰店主道:“您不必擔心。我心里已大致有數了。那個叫阿定的妓女是每日通勤的嗎?她家在哪兒?”

“就在兩三戶外的酒鋪后巷,租住在洗衣阿婆家二樓。”店主夫婦回答。

“那我現在去她家調查一番,你們不要讓她知曉。”

“您懷疑阿定?”店主夫人驚訝地問道。

“不,還不確定,我先過去看看。”

半七悄無聲息地起身離開,不出一炷香時間便拿著一只用手巾包好的草履回來了。他叫來與七,讓他拿來先前寄放在他那里的那只草履,接著將兩只草履并排放在店主面前,發現是成對的。

“這只草履是從阿定家拿來的?”與七瞪大眼睛說。

“理由稍后再說。”半七笑道,“在此之前,我要先找阿定問問。若她還在店里,煩請叫她過來。”

“剛才來了客人,她應該在二樓……”

與七一臉受了蒙蔽的表情,慌慌張張地出去了。店主夫婦也無法貿然開口,于是都噤聲不語。阿駒的遺物草履擺在桌上,店里死一般的沉寂。

“頭兒,阿定不見了!我找遍了二樓都沒有。”

與七悄聲報告道。半七聞言,不由得拋下了手中煙管:“混賬東西,逃得還真快。她不太可能回家,以防萬一還是過去看看。”

他匆匆離開伊勢屋,再度來到酒鋪后巷,得知阿定未曾露面。半七再問房東阿婆最近阿定都去過哪里,是否有人上門找她。阿婆照實回答說,阿定每月會去一趟千住那邊的寺院,除此之外她便很少出門,也幾乎沒人來找她。只有一次,大約一個月前,曾有個四十來歲、商鋪仆役打扮的男人將阿定喚至門口,站著說了一會兒話后又一起出門了。半七詳細打聽了男人的長相和打扮,然后離開了。

半七走進宿場口的一家小飯館吃了晚飯,然后往源助町方向走去。此時雨已經停了。半七掖好衣擺,收了傘,順著昏暗的街道往前走,通過芝神明宮前的大街時木屐帶子突然斷了。半七“嘖”了一聲,環視四周,只見五六家鋪子外,一家叫大巖的轎行里正發出朦朧的亮光。因平素就認識,半七拖著一條腿走了過去。

“喲,這不是頭兒嘛。看來雨停得正好。”正在鋪門口扎草履帶的年輕男子招呼道,“怎么,帶子斷了?”

“不小心當了回孫右衛門[13]。”半七笑道,“還好沒滑倒。什么都行,可否勻我塊碎布條或麻繩?”

“好,沒問題。”

盤腿坐在鋪里火爐邊的年輕人去里面拿了根麻繩出來。半七在地板沿上坐下來。

“頭兒,我來幫您綁吧。”

“弄臟你的手,真對不住。”

半七由著年輕人幫自己綁木屐帶子,不經意間抬頭一看,發現一名男子正半撐著傘遮著臉站在門口。半七小聲問身旁的年輕人:

“那是誰?老主顧?”

“那是源助町下總屋的掌柜。”

半七眼神一亮。本該處于家主看管之下的他,到了晚上卻擅自外出。光憑這點,半七就能抓了他審問,但他故意放過了男人。

“那他眼下要去哪兒?去宿場?”半七再度小聲問道。

“好像要送他去高輪大木門[14]。”

說話間,年輕轎夫們已做好準備,躲在門口的掌柜鉆進轎子走了。雨后微弱的月光朦朧地灑在轎子上。

“喂,我也要租一頂轎子,悄悄跟在他們后頭。”

對方畢竟是捕吏,年輕轎夫們立刻做好準備,載上半七,追隨著前頭轎子上鬼火一般飄忽前進的燈火,兩轎大概拉開有小半町的距離。前方轎子到達大木門后就將乘客放下,半七也跟著下了轎。他打發走轎夫后,便踏著泥濘快步前進。由于沒時間等人幫忙綁好木屐帶,他腳上穿的是大巖外借的木屐。

眼下已過五刻(晚上八時),海邊的茶攤都已閉店。下總屋掌柜吉助停在自北往南數第五個茶攤前,悄悄四下張望了一陣。不知何時,他臉上已蒙好了手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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