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那兒吧。”

朱明悶聲應著，脊背繃成張滿弦的弓。

系統面板上的倒計時正在跳動，再堅持半炷香就能完成任務了！

窗外斜進一縷暮色。

悅兒捧著食案立在門外，藕荷色裙裾被穿堂風掀起漣漪。

她盯著少年繃緊的腰線，忽覺喉頭發緊，慌忙錯開眼去。

“嗯……”

細若蚊蚋的應答混著碗盞輕響，小丫鬟逃也似的將八珍攢盒擺在案上。

食指尖無意識絞著裙帶，聲線抖得像風中蛛絲。

“殿、殿下可要添盞醒神茶……”

“不必。”

朱明咬著牙擠出兩個字。

倒計時還剩下最后一點兒，雙臂已抖得厲害。

半個時辰聽著很短，實際堅持下來并非易事。

也就朱明這幅十來歲的身軀精力旺盛，換成永歷十五年的他，少說也得堅持鍛煉個小半年，才有可能完成這任務！

“狗日的系統，折磨老人！”

朱明在心底咬牙吐槽。

忽然有溫熱氣息拂過后頸。

“這、這樣不對的……”

轉頭望去，悅兒不知何時湊到了榻前，杏眼水霧氤氳，蔥白指尖虛虛點著錦褥，耳尖紅得能滴血。

“前日秀兒姐姐說……說須得有人在下頭……”

她越說聲越小，最后幾個字幾乎吞進肚里。

“？”

朱明微微一愣，正對上小丫鬟羞怯又認真的眼神，忽然明白過來什么意思。

誰說古代女子保守，這豆蔻少女開起車來也絲毫不遜色后世的老司機嘛。

他腹誹一句，喉結上下滾動間，忽見系統倒計時結束。

“終于完事了！”

他再也無法堅持，臂彎一軟，栽進軟枕堆里。

這時，系統提示音不合時宜地炸響。

【恭喜您完成任務：重振雄風（一），獲得獎勵：體力+1，生育能力略微提升！】

系統面板在虛空中閃爍，朱明盯著“生育能力略微提升”幾個字，額角青筋直跳。

他還是個孩子啊！

“殿、殿下莫惱……”

見自家殿下神色古怪，悅兒只道自個兒說錯了話，忙不迭跪坐在腳踏上，發間珠花亂顫：“奴婢這就去請秀兒姐姐來教奴婢?！?

說著就要起身，卻被少年一把攥住手腕。

“回來！”

朱明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有些無奈。

平日里怎么沒看出來這小丫鬟滿腦子都是黃的。

正想著怎么應付過去，忽然瞥見系統新刷出的任務。

【支線任務2：重聚民心（一）】

【國之根基，在于民心，得民心者，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失民心者，社稷飄搖、危在旦夕?！?

【請使當前區域百姓認可度達10%，獎勵：金口玉言（天賦）：話語天然帶有讓人信服的魔力，旁人聆聽時仿佛被一種無形力量牽引，認為陛下言之有理?！?

“天賦獎勵？不多見??！”

朱明眼眸一亮，正要細看，窗外突然炸開一道閃電。

“轟隆隆——”

驚雷裹著雨幕傾瀉而下，瓦當瞬間奏起急促的玉磬聲。

這是崇禎七年的第一場春雷。

“這就驚蟄了？”

思緒被打斷，朱明收回目光，望向窗外，喉頭突然發緊。

前世史書上那行“崇禎大旱”仿佛就在眼前。

再過些時日，這潤澤萬物的春雨便會成為奢望，黃土路上將擠滿面黃肌瘦的流民，農民起義軍也將如星火燎原般席卷整個大明。

“希望這場雨下的久一些吧?！?

“殿...…殿下......”

這么想著，身側忽然傳來顫抖的輕喚。

轉頭望去，就見悅兒的一截衣袖正簌簌發抖，攥著裙角的指節發白。

顯然是畏懼雷聲。

朱明抬手拂過少女鴉青鬢發，輕聲安撫了幾句。

感受到發梢傳來的溫度，悅兒忽然仰起臉，水潤的眸子映著跳動的燭火。

“奴婢今夜能不能......”

“不能！”

朱明猜到了她的想法，拒絕脫口而出。

雖說這具身體還未及冠，但作為一個生長在春風中的青年，跟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同床共枕，他還是無法接受。

“……”

見自家殿下態度如此堅決，悅兒胸口莫名覺得有些酸澀，眸光黯淡。

“轟隆隆……”

又是驚雷炸響。

少女身子猛地一顫，瓷白的臉近乎透明，好看的眸子蒙上一層水霧，像被拋棄的貓兒般可憐無助：“殿下……”

見到這一幕，朱明有些糾結，半晌終于做出妥協，扯過織金錦被拍在床尾：“睡那頭。”

聞言，少女眼底倏地閃過一抹亮光，精致臉蛋滿是喜悅。

即便如此也沒忘記自己的工作，脆生生地道：“奴婢伺候殿下更衣！”

“不必，本王自己來?！?

朱明隨手拿起一件干凈的衣衫套在身上，躺進被窩，面朝里側，瀏覽更新后的任務。

燭芯“噼啪“炸響，藕荷色寢衣滑落在腳踏。

少女蜷進床尾時，錦衾間騰起淡淡茉莉香。

明明和殿下還隔著半臂距離，她卻覺得胸口升騰起莫名的暖意，無比心安。

雨點叩著窗紙奏起催眠曲，那頭傳來綿長呼吸。

朱明看完【重聚民心】的任務描述，卻是陷入了沉思。

毫無疑問，對他而言，“金口玉言”這個天賦價值連城，遠超百支燧發槍。

可同樣，難度也遠超其他的支線任務。

如果所謂的“當前區域”指的只是衡州府，甚至是衡陽城。

那10％的百姓認可度，努努力還有希望。

可要指的是整個大明，只怕幾年內都未必能夠完成。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龍椅上那位堂哥最忌“賢王”二字！

自己收買人心，無疑是在雷區跳舞。

衡州地界真要冒出個“四賢王”，只怕不用等朝廷出手，自己那個便宜老爹就會先打斷自己的腿，以示斷絕父子情誼。

“不好辦……”

朱明在心中嘆了口氣，陷入猶豫。

糾結許久，他還是決定放手一搏。

富貴險中求嘛……

如果任務要求只是獲得一成衡陽城百姓的認可，即便自己完成任務，也不會引起太大變故。

當然，在此之前，他得先跟便宜老爹通一通氣，免得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窗外，風吹雨打。

窗內，帶著萬千思緒，朱明漸漸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