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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刻不容緩

自從酸棗會盟,推舉袁紹為盟主后。袁術就心生不滿,酸棗那些一心想割據(jù)的諸侯卻偏偏不推舉袁術當盟主。

袁術是袁家的新一代當家人,而且還是正經(jīng)的大漢后將軍。于是干脆就自成一路,討伐董卓。

春寒料峭之際,南陽郡魯陽城的城垣上旌旗獵獵。

袁術派遣紀靈三萬精銳自壽春北上,金絲甲胄在陽光下折射出奪目光芒,身后繡著“左將軍袁”字樣的絳紅旗幟綿延數(shù)里。

孫堅率領的兩萬長沙軍與袁術提供的三萬豫州兵在魯陽城外完成會師。

連綿的營帳在魯水北岸鋪陳開來。這位號稱“江東猛虎”的將領此刻正站在魯陽城樓上,眺望北面層巒疊嶂的伏牛山脈。

他身后站著的是從長沙帶來的老部下程普、黃蓋。

袁術見孫堅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荊北,還施“妙計”拿下了南陽郡,激動的又給孫堅封了一個“破虜將軍”,領豫州刺史。

《三國志·吳書·孫破虜討逆?zhèn)鳌酚涊d了孫破虜名號的由來:

“前到魯陽,與袁術相見。術表堅行破虜將軍,領豫州刺史。遂治兵于魯陽城。”

使節(jié)立于高臺之上,當眾將象征兵權(quán)的虎符與一柄鎏金錯銀的環(huán)首刀交予孫堅。

這柄刀乃光武帝賜予云臺二十八將的傳世之寶,刀身銘刻“蕩寇”二字,在寒風中發(fā)出龍吟般的錚鳴。

孫堅單膝跪地接過寶刀,身后八千將士齊聲高呼“討逆誅暴”之號,聲震四野,驚得遠處山林中的寒鴉紛紛振翅而逃。

魯陽校場升起九丈高的祭壇。

孫堅在三千甲士的簇擁下接過“破虜將軍”印綬,青銅虎符在冬日陽光下泛著冷光。

當傳令兵將檄文射向八方,整個中原都聽到了江東子弟的戰(zhàn)吼:

“凡我漢家兒郎,當執(zhí)兵戈以清君側(cè)!”孫堅發(fā)出號召,興兵集結(jié)討伐董卓!

消息傳到潁川郡治陽翟時,李旻正在府衙中對著空蕩蕩的糧倉發(fā)愁。

這位潁川太守猛然推開案幾上堆積的竹簡,玄色官服的廣袖掃落了幾盞陶燈。

他疾步穿過回廊,腰間玉組佩叮當作響,驚得廊下掃雪的仆役慌忙避讓。

孔伷的臨時府邸設在城西原荀氏別院,當李旻帶著二十親兵沖入院門時,這位豫州刺史正在庭中與幕僚品評新得的蔡邕手書。

“使君豈不聞孫文臺已會師魯陽?”李旻按劍立于階下,目光灼灼如炬。

“潁川精兵三千,若與孫將軍合兵一處,西進虎牢直取雒陽,此乃千載良機!”

李旻捏著檄文的手指因用力而發(fā)白。這位潁川都尉望著輿圖上魯陽的位置,仿佛能看見孫堅大軍掀起的煙塵。

“孔使君!”

“我等當速發(fā)兵響應!”

案牘后的孔伷卻慢條斯理地整理著竹簡,幾縷斑白的鬢發(fā)從進賢冠中垂落。

孔伷卻不緊不慢地將竹簡收入錦匣,示意侍女添上新焙的茶湯。

“稚叔(李昱字)稍安勿躁。”

孔伷用鎮(zhèn)紙壓住被穿堂風吹動的文書,“董卓擁西涼鐵騎二十萬,豈是倉促可破?”

這位出身陳留名門的儒士始終認為,與其冒險西征,不如效法光武據(jù)河內(nèi)舊事,在潁川積蓄實力以待天時。

當夜李旻獨坐軍帳,案頭油燈將他的身影投射在牛皮帳幕上,恍如困獸。

李旻按住劍柄的指節(jié)咔咔作響。他豈會不知這位太守的心思——借著討董之名聚斂錢糧,實則欲效仿劉焉割據(jù)一方。

帳外傳來巡夜士卒的鐵甲鏗鏘聲,更遠處隱隱有饑民哀嚎隨風飄蕩。

他猛然抓起案上令箭,青玉材質(zhì)的箭身竟被捏出裂痕——

既然孔伷不愿出兵,他便以潁川太守之名調(diào)集本部兵馬。

李昱召集麾下軍侯。當他說出“自往魯陽”四個字時,帳中靜得能聽見火把油脂爆裂的噼啪聲。

裨將王煥率先出列:“將軍三思!孔使君若知...”

話未說完,李昱已擲出兵符:“傳令各營,三日之內(nèi)整裝待發(fā)。”

他太清楚這些老卒的心思——去年在汝南剿匪時,就是這些人在破城后哄搶財貨。

但此刻他需要這些虎狼之師,正如饑鷹餓虎需要血肉。

城樓外北風呼嘯,卷起街道上零落的枯葉,幾隊衣衫襤褸的征夫正推著吱呀作響的糧車穿過城門,車轍在夯土路上碾出深深的溝痕。

然而當他召來軍需官查點存糧時,得到的稟報卻令人心驚:

府庫存糧僅夠十日之用,冬衣尚有半數(shù)士卒未能配齊。

立功心切的李昱解下腰間太守印綬拍在案上,“告訴倉曹,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湊足軍糧!”

“傳令各屯。”

“明日五更,四門齊出,按戶征糧。”

親兵隊長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將鐵盔扣得更緊了些。

他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潁川世家的塢堡固若金湯,唯有那些散居鄉(xiāng)野的自耕農(nóng),才是砧板上的魚肉。

黎明前的黑暗中,二十余騎信使自陽翟四門飛馳而出。

這些背負漆金木牘的使者將奔赴潁川十七縣,傳達太守的緊急征糧令。

暮色中的潁陰縣城籠罩著詭異的寂靜。

李旻的私兵舉著火把挨家叩門,鐵甲碰撞聲驚起犬吠連連。

城西張氏米鋪的掌柜死死抵住門板,透過門縫望見寒光凜冽的環(huán)首刀。

“軍爺行行好...”話音未落,門閂已被利刃劈斷。

黍米從破裂的麻袋中傾瀉而出,混著老婦人的嗚咽滲入夯土地面。

更遠處的田壟間,幾個兵卒正用長矛挑開稻草堆,搜刮著農(nóng)人最后的過冬存糧。

最先遭殃的是潁陰城郊的王家村,這個僅有三十七戶的小村落被兩百甲士團團圍住。

里正王老漢顫巍巍地捧出全村僅存的五石粟米時,帶隊的軍侯一腳踹翻了竹筐,黃澄澄的谷粒灑在尚未化盡的殘雪上,立刻被馬蹄踐踏成泥。

“潁川太守有令,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

軍侯的環(huán)首刀劈開了村頭祭社的銅鎖,兵士們?nèi)缋撬苹⒌貨_進各家各戶。

抱著陶罐的老嫗被推倒在結(jié)冰的井臺邊,新婚夫婦藏在炕洞里的半袋麥種被翻出,就連村塾夫子準備春耕后修繕茅屋的八百錢也被搜刮一空。

當軍隊帶著三十車糧草離去時,王家村上空盤旋的烏鴉竟不敢落下——遍地都是被掀翻的鍋灶和撕碎的冬衣。

征糧不利的消息傳到陽翟城時,李旻正在校場點兵。

他注意到幾個新募的士卒眼神閃爍,這些來自潁水兩岸農(nóng)家的小伙子,或許昨夜還在為家人能否熬過春荒擔憂。

太守的犀皮戰(zhàn)靴踏過結(jié)霜的夯土地面,忽然俯身抓起一把泥土,在掌中捏成堅硬的土塊。

“諸君可知?”

他的聲音在清晨的寒風中格外清冽,“這方水土養(yǎng)出的糧食,正要用來供養(yǎng)保境安民的義兵!”

“將軍,這樣下去恐生民變。”

主簿捧著竹簡的手在發(fā)抖,冊籍上墨跡未干的新增數(shù)目觸目驚心:

強征粟米八百石,布帛三百匹,劫掠過程中死傷二十七人。

李昱正擦拭佩劍的手頓了頓,劍身上映出他猩紅的眼角:

“魯陽檄文已發(fā),等那些世家子從鄴城、許縣游宴歸來,潁川早成了董卓盤中之餐!”

糧車在官道上碾出深深的車轍。李昱望著不足百石的軍糧,臉色陰沉如鐵。

這些日子他派兵搜遍潁川鄉(xiāng)野,可那些世家大族的塢堡就像鐵鑄的龜殼——

郭氏莊園的箭樓上,部曲們魁梧的身影讓斥候們望而卻步;荀氏別院的墻頭,穎川聯(lián)防的“樂”字旗在風中颯颯作響。

唯有散落在田埂間的茅屋,在皮鞭與刀劍下吐出最后幾斗粟米。

七日后,當最后一戶自耕農(nóng)的谷倉被搜刮殆盡時,李旻終于不得不將目光投向那些矗立在沃野中的塢堡。

甚至不惜下令征調(diào)世家存糧。如果還不能征調(diào)來糧食,必要時刻就強兵攻取的命令。

情急之下,李昱竟想出“借糧”之策。

他親率三百精騎突襲沒落的范氏別院,將正在賞梅的范氏族老“請”至軍中。

當夜陽翟府衙燈火通明,十七位世族代表被迫坐在鋪著虎皮的胡床上,看著李昱的佩劍在地圖上劃出一道寒光:

“諸公塢堡中的存糧,本官暫借七成。待克復雒陽之日,必以三倍奉還!”

信使捧著蓋有太守印信的帛書奔向各個世家大族的塢堡。

他知道這些措辭溫和的文書會遭遇什么——

鐘氏管家傲慢的嗤笑,陳氏族老陰陽怪氣的推諉,還有韓氏塢堡直接射在信使腳前的鳴鏑箭。

果然,三日之期屆滿時,回應的只有三車發(fā)霉的麥麩。

李昱一腳踹翻漆案,竹簡嘩啦啦散落一地。

帳外親兵聽見將軍的咆哮震得牛皮帳幕簌簌作響:

“豎子安敢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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