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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幽州小報

帳外北風呼嘯,劉銘世望向洛陽方向。懷中的日記本的邊角已被摩挲得發亮,他知道,當廣宗城破之時,就是“玄天義從”正式登上歷史舞臺之日。

濃重的血腥味在滏陽河畔彌漫,劉銘世用馬鞭挑起地上半截斷旗,殘破的黃巾在晚風中獵獵作響。

他俯身撿起一支箭簇,三棱形的金屬尖端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寒光——這是他在幽州鐵匠鋪改良設計的破甲箭。

“報!西北十里發現黃巾輜重隊!”斥候飛馬來報,甲胄上還沾著未干的血跡。

趙云立即展開羊皮輿圖,修長的手指劃過大山余脈:“當是張寶麾下的祈福營,昨日剛劫了鄴縣糧倉。”

劉銘世突然將箭桿折斷,木屑簌簌落在輿圖上:“子龍,你帶三百輕騎繞后焚糧。”

“記住,要讓他們看到狼皮大氅的反光。”他轉身對副將比了個手勢,“把新造的三弓床弩推到河灘。”

河對岸忽然亮起火光,董卓的嫡系部隊正在強攻渡口。劉銘世瞇起眼睛,看見渾濁的河水中漂浮著大量木盾殘片——這些都是他用松脂浸泡過的易燃物。

當第一艘滿載著揮舞兵器、試圖增援渡口的黃巾軍渡船,在船夫拼命的劃槳下,搖搖晃晃地掙扎到渾濁的河心位置時,劉銘世一直平舉在身側的右手猛地向下一揮!

“放——箭!”夜空瞬間被火雨照亮,改良后的猛火油在河面炸開幽藍焰浪。

慘叫聲中,劉銘世的白馬突然人立而起,他單手控韁,另一只手從馬鞍側袋掏出青銅望遠鏡。鏡片里映出對岸混亂的敵陣,三架剛剛組裝完成的投石機正在校準角度。

“該收網了。”他輕叩胸前護心鏡,玄鐵鍛造的狼首紋章泛起冷光。

此刻,在河對岸沖天火光的映照下,那冰冷的玄鐵狼首紋章驟然泛起一層流動的、刺骨的金屬寒光,如同兇獸睜開了嗜血的眼瞳。

山坳里突然沖出數百狼騎兵,這些戰士外披的灰白狼皮在火光照耀下宛如幽冥鬼卒。

在河對岸幽藍魔火的跳躍光芒映照下,灰白的狼毛仿佛被賦予了詭異的生命,流動著慘白與幽藍交織的冷光,人馬狼渾然一體,形同從九幽黃泉爬出的索命鬼卒!

他們沉默得可怕,只有鐵蹄踐踏大地的悶響、鐵鏈拖曳的嘩啦聲、以及戰狼喉嚨里發出的威脅性低吼匯成一片死亡的序曲。

本就因渡口慘狀和董卓猛攻而瀕臨崩潰的黃巾軍,驟然遭遇這前所未見、如同妖物降臨般的恐怖沖擊,殘存的一點斗志瞬間灰飛煙滅。

恐懼如同瘟疫般炸開,整個側翼徹底崩潰!士兵們丟盔棄甲,哭爹喊娘,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不顧一切地向后、向遠離河岸的方向亡命奔逃,自相踐踏者不計其數。

就在這黃巾軍陣腳大亂、指揮系統徹底癱瘓的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刺目的銀光,如同撕裂夜空的流星,以超越凡人目力的極速,從另一側上游的河灘陰影中驟然射出!

趙云!他一身亮銀鎖子甲,雪白的戰馬在火光下如同披著月華,手中那桿亮銀槍的槍尖凝聚著一點寒星。

人借馬勢,馬助人威,他化作一道無堅不摧的銀色閃電,無視了前方一切混亂潰散的黃巾潰兵,目標直指河灘后方那桿飄揚著大旗的中軍大帳!

此刻廣宗城外,董卓正盯著沙盤上那支突兀插入的黃旗。那是劉銘世的部隊剛奪下的高地,恰好卡住了黃巾軍的水源要道。

董卓突然抓起酒壇仰頭痛飲,琥珀色的酒液順著虬髯流淌:“這小子用兵,倒有幾分霍嫖姚的風采!”

董卓蒲扇般的大手拍碎案幾,酒漿順著金磚縫隙流向跪拜的傳令兵。“劉子還那小子又斷了黃巾糧道?”

他抹了把絡腮胡上的羊油,“去!把西域進貢的寶刀給他送去!”

而此時的皇宮之中。巨大的青銅獸首熏爐中,昂貴的南海龍涎香無聲地燃燒著,吐出裊裊青煙,馥郁的異香壓過了所有塵世的氣味。

中常侍張讓,這位權傾朝野、令百官戰栗的十常侍之首,此刻正慵懶地斜倚在一張鋪著雪白狐皮的紫檀木錦緞軟榻上。

他保養得宜的手指,白皙細膩得如同女子,正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只通體翠綠欲滴、雕琢成蟠龍銜珠形態的翡翠酒樽。

這是他本月第三次收到幽州來的鎏金漆盒,這次里面除了十斤西域龍涎香,還有張標注著太行山密道的羊皮地圖。

“劉將軍又立新功啊。”張讓的聲音帶著一種特有的、刻意拖長的陰柔腔調,仿佛毒蛇在草叢中游走的沙沙聲。

中常侍斜倚在錦緞軟榻上,用小指蘸著葡萄酒在案幾上寫了個“董”字。

“只是這西涼莽夫近日的奏章...有些聒噪。”他微微抬起眼皮,狹長的鳳目中閃過一絲陰冷的精光,如同隱藏在暗處的毒蛇終于露出了獠牙。

“陛下昨夜還問起,說北疆有位'天狼將軍'...”他故意將這最后一句的尾音拖得極長,帶著玩味的試探,目光終于從酒樽上移開,落在面前劉銘世派來的使節身上。

穎川郭府內的氣氛與此不同。藥杵撞擊銅臼的聲響在潁川郭氏藥庫里回蕩,郭嘉的指尖沾著朱砂,在竹簡上勾畫出一串只有現代人才能看懂的統計圖表。

十月的陽光穿過雕花木窗,在他雪白的深衣上投下斑駁光影。秋雨打在郭府屋檐的銅鈴上,叮咚聲驚醒了正在查閱賬目的郭嘉。

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青瓷燈盞里的鯨油已燃盡大半,案幾上散落著各地送來的竹簡。

當指尖觸到那卷用紅繩系著的幽州軍報時,一陣沒來由的心悸突然攥住了他的咽喉。

“玄天義從破黃巾于涿郡,斬首三千。”竹簡上的墨跡在晨光中泛著冷光,郭嘉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猛地站起身,紫檀木案幾被帶得傾斜,裝著參湯的玉碗滾落在地,碎裂聲驚動了守在門外的典韋。

竹簡展開的剎那,狼皮大氅、玄鐵護心鏡、馬鞍兩側的環首刀等字眼刺痛瞳孔。

郭嘉的呼吸突然急促,簡牘上“玄天義從“四個字在眼前不斷放大。

他清楚記得《后漢書》里根本沒有這支騎兵。

“公子?”鐵塔般的壯漢撞開雕花木門,卻見郭嘉正死死攥著竹簡,指節發白如霜雪。

戲志才隨后跟入,目光掃過滿地狼藉,突然盯著那片沾著參湯的竹簡殘片:“幽州...劉銘世?

戲志才將竹簡放在檀木案幾上,青瓷茶盞里的水面蕩起細微漣漪,“玄天義從五日內連破七座黃巾營寨,用的是......”

他遲疑著加重語氣,“狼皮為表,玄甲為里的制式裝備。狼騎兵用鐵索連舟截斷滏水”

郭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閉目深呼吸,鼻尖縈繞著書房特有的沉水香。

當他再睜開眼時,已經恢復平日慵懶模樣:“無事,只是被燭煙嗆著了。”

他擺擺手示意典韋退下,卻在戲志才轉身時突然開口:“聽說這位劉將軍的部隊,外披狼皮內穿玄甲?”

戲志才腳步微頓:“正是。據說那些甲胄輕便異常,五千騎兵來去如風。更奇的是傷兵營用烈酒沖洗創口,存活率竟高出尋常三成有余。”

“哦?”郭嘉淡淡地應了一聲,并未回頭,只是彎腰扶起傾倒的案幾一角,動作依舊帶著那份慵懶,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待房門重新閉合,郭嘉抓起案上冰涼的茶盞一飲而盡。晨光透過茜紗窗,在他顫抖的手背上投下細密網格。

不會錯的,這種復合甲胄的設計理念至少超前這個時代兩百年,酒精消毒法更是二十世紀才普及的戰場醫療技術。

銅鏡中映出他蒼白的臉,額角青筋在薄皮下跳動——這不是簡單的歷史偏差,是有人帶著現代知識闖入了時空。

庭院里的銀杏葉被秋風吹得沙沙作響,郭嘉卻在滿地金黃中看到更可怕的景象。

那個叫劉銘世的人,正在用現代技術重塑古代戰爭:標準化生產讓武器裝備突破手工業局限,酒精蒸餾技術支撐戰場醫療,甚至可能已經搞出黑火藥。

更讓郭嘉感到脊背發涼的是,這個劉銘世顯然并非莽夫!他深諳權力場上的游戲規則,甚至……懂得歷史!對方顯然深諳權謀之道,賄賂十常侍的手段簡直像看過《后漢書·宦者列傳》的現代人。

“公子?公子?”一個蒼老而帶著恭敬的聲音在回廊下響起,是郭府的老管家。

“中常侍張公那邊,又派人來催問今年的‘九轉還魂丹’貢品了。來人已在偏廳候了半個時辰,您看……”

郭嘉猛地驚醒,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走到了藥圃當中,指尖正無意識揉碎了一朵正在培育的青霉素菌株。

他望著黏在指腹的青色霉斑,突然笑出聲來——原來這蒼茫亂世之中,并非只有他郭奉孝一人背負著來自未來的秘密掙扎求存!原來我們都帶著各自的“金手指”。

暮色降臨時,戲志才送來洛陽最新邸報:“劉銘世進獻畝產十石的祥瑞。”

郭嘉的目光落在邸報展開的那一頁。醒目的標題下,是一份措辭華麗、充滿祥瑞氣息的奏章抄錄:

“……北疆義士劉銘世,感念天恩浩蕩,偶得神賜嘉禾,畝產竟逾十石!特繪圖譜,獻此祥瑞于闕下,祈佑吾皇江山永固,黎民豐足……”

旁邊附著一張用細墨勾勒的圖樣——一架結構精巧、與當下直轅犁截然不同的曲轅犁設計圖!那彎曲的轅桿,調整了受力點,明顯能大大節省畜力,提升耕作效率!

郭嘉看著附圖的曲轅犁設計圖。這個改良農具的技術跨度,比他預想的還要超前兩百年。戲志才并未察覺郭嘉內心的驚濤駭浪,他看著郭嘉沉默地審視著邸報。

郭嘉凝視著這個歷史上本該早夭的謀士,忽然問道:“若有一人,能憑空變出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技藝,然則根基淺薄,無宗族倚仗,無門生故吏相援……可能長久?”

戲志才聞言,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嘴角浮現出一絲洞察世情的淺笑:“公子所指,莫非是昔日淮南王劉安求仙問道,妄圖以丹爐煉就不死金丹之事?不過終究是鏡花水月,徒留笑柄罷了。”

他語氣平淡,卻字字如錘,“無有百年望族的底蘊支撐,無有盤根錯節的利益勾連,再奇巧的技藝,也不過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看似美輪美奐,實則空中樓閣,一觸即潰。”

他抬手指了指書房窗外,夜色中隱約可見府中連綿屋宇的輪廓,“就像咱們郭氏的藥房,若無郭家底蘊支撐和宮中支持,早被豪強分食殆盡。”焉能支撐至今?奇技淫巧,不過是錦上添花,根基穩固,才是立身存續之本。”

郭嘉望向窗外翱翔的蒼鷹,嘴角勾起冷冽弧度。他想起煉丹房里那些發霉的柑橘,要在這個時代培育青霉素何等艱難。

而那個劉銘世呢?他想要維持那種超越時代的軍事體系——標準化武器生產、高效的戰場醫療、甚至可能存在的火藥應用——需要的是什么?

那需要一整套工業革命的基礎!需要成體系的礦山開采、冶煉技術、精密加工、化學工業、大規模的能源應用!需要無數具備基礎知識的工匠、工程師!需要龐大的、組織嚴密的后勤保障和社會動員能力!

這絕非一個幽州邊地、根基淺薄的“義士”所能支撐!他那看似耀眼的“玄天義從”,就像建立在流沙上的城堡,每一次輝煌的勝利,都在加速透支著脆弱的根基,埋下傾覆的隱患。

“傳令各郡藥鋪,密切關注幽州鐵器流通。特別是...硫磺與硝石。”戲志才接過令符,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躬身應諾:“遵命。”

看著戲志才離去的背影,郭嘉走到窗邊,隨手從窗臺盆栽的羅漢松上折下一小段枯枝。枯枝在他修長的指間被輕易地折成兩段。

他推開雕花木窗,將斷枝輕輕投入窗下幽暗的池塘中。細微的“噗通”聲后,水面蕩開幾圈漣漪,斷枝很快沉入水底,消失不見。

“好戰喜伐,鋒芒畢露……”郭嘉望著重歸平靜的水面,低語消散在夜風里,“終究,是個體能類型的穿越者吧。”這淡淡的評語,不知是說給池塘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郭嘉獨坐燈下,心中波瀾起伏,萬千思緒最終化為筆下的墨痕。他提筆蘸墨,在素帛上揮就一篇《處世賦》,墨跡淋漓,字字如刃:

蒼穹之上兮光華動,乾坤之內兮雙璧同。忽聞變起兮神搖曳,似臨深淵兮心自省。逐日之徒兮茫無依,藏淵之士兮靜守密。

幾百里外的劉銘世打了個噴嚏,手中游標卡尺在精鐵甲片上輕輕一劃。他揉了揉有些發癢的鼻子,嘟囔了一句:

“誰在念叨老子?”隨即搖搖頭,繼續專注于手中的活計。營帳外傳來趙云操練騎兵的呼喝聲,混合著新式馬蹄鐵敲擊碎石的清脆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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