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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圍而不赦

兗州通往徐州的官道上揚起漫天黃沙。曹操勒馬駐足,望著蜿蜒如蛇的輜重隊伍在烈日下緩緩蠕動,玄甲上的金絲云紋已被汗漬浸透。他下意識摩挲著腰間玉帶,這是去年擊敗袁術時繳獲的戰利品,此刻卻硌得掌心發痛。

曹操大軍奔襲,此刻的曹操也是有點心虛,當初調動大軍,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面對陶謙精良的丹陽兵,他也擔心此次出征無功而返。他又何嘗不明白速度的重要性。

當初陶謙和闕宣進攻泰山郡,他們的大軍在泰山郡的費縣華縣地方。曹操決定自己的主力避開陶謙大軍主力,自己率軍從南進攻徐州,偷襲彭城國和東海郡。

曹操的部署分為上中下三路,中路軍是于禁負責獨立領兵進攻徐州彭城國的廣戚縣,下路軍是曹操本部大軍,上路軍為袁紹的援軍和作為先鋒的曹仁的騎兵負責直面陶謙的主力大軍。

但是三日前斥候傳來密報,陶謙已將半數丹陽兵調至彭城,那些手持環首刀的精銳正在城頭架起連弩,這消息讓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丹陽兵鐵甲相撞的鏗鏘聲仿佛穿透百里,在他耳畔錚然作響。這些自幼長在吳越山林的悍卒,據說能在密林間疾行三日不卸甲。

曹操望向帳外暮色,忽然記起少年時在譙縣圍獵,那些遁入深山的麋鹿總能在箭矢及身前消失于灌木。此刻他的十萬大軍,倒像是當年圍獵的陣仗,只是獵物變成了盤踞徐州的陶謙。

行軍圖在案幾上鋪展,羊皮卷邊角被燭火熏得焦黃。曹操的手指劃過泗水支流,他猛地攥緊腰間佩劍——

這柄名為“青釭”的利刃曾斬斷過十八路諸侯的旌旗,此刻卻壓不住心頭翻涌的疑云。

幕僚們獻策時胸有成竹的模樣在眼前晃動,可他們哪里知道,此番出征前夜,兗州倉曹掾遞上的糧草簿冊里,半數粟米還帶著陳年的霉斑。

此刻的徐州大地上,旌旗蔽日的袁紹大軍正以摧枯拉朽之勢向南推進。這支經年累月操練的勁旅,每個士卒皆著精鐵環鎖鎧,持丈二長槊,行軍時甲片碰撞之聲如暴雨擊打銅鑼。

此刻袁紹大軍的領隊營張郃帶領著精銳兵馬一路南下。曹仁帶領先鋒軍隊為袁紹大軍帶路開道。北面戰場陡峭的山道上,曹仁正策馬立于懸崖邊緣。

這位以驍勇聞名的先鋒將軍俯瞰著山腳下蜿蜒的河流,丹陽兵修筑的十二座木寨沿河排開,每座箭樓都高逾三丈。

寅時三刻,曹軍輕騎以油布裹蹄,自西側絕壁縋繩而下。在張郃軍隊的援助下,潰散的丹陽兵被曹仁的馬陣沖得七零八落。打敗陶謙部將呂由之后,曹仁率軍南向與曹操合兵。

袁紹大軍南征的洪流繼續涌向開陽。此刻的開陽是臧霸率領的泰山軍駐守。當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時,泰山軍引以為傲的重甲步卒正被袁紹鐵騎分割包圍,精鋼鍛造的魚鱗甲在鐵蹄踐踏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哀鳴。張郃率軍大破之,一路進攻即丘又獲連勝。繼續南下協助曹操軍隊推進。

而曹操本部以雷霆之勢直指徐州。玄甲鐵騎踏破晨霧,所過之處旌旗蔽日,刀戟如林。首戰獲勝,曹軍以連環火牛陣破開城門,守軍尚未列陣便已潰散。其后十余城邑或降或破,青州兵挾連勝之威,每破一城必遣輕騎繞城三周,揚塵為號震懾四方。

于禁所部五千勁卒自沛縣東出,沿泗水急行軍三十里,黎明時分突襲廣戚。城頭守軍尚在換防,忽見西門外塵土飛揚,待要關閉城門,于禁已率敢死隊架設云梯,以鐵盾為墻步步推進。

城破后,于禁命部將樹赤色狼煙為信,親率三千鐵騎沿沂水南下,晝夜兼程直插彭城北隘。鐵蹄踏碎河岸薄冰,沿途連拔三處烽燧,將彭城外圍防線撕開裂口。曹仁主力與曹操中軍會師于彭城郊野,連營三十里,鼓角之聲震動淮泗。

陶謙親率兩萬丹陽精銳馳援彭城。彭城守將三發急報,城頭烽煙晝夜不熄。陶謙雖已年過六旬,仍披甲執鞭立于戰車之上,白須在灼熱南風中飄拂,身后丹陽勁卒著赤色皮甲,鐵靴踏起黃塵蔽日。

當陶謙的赤色帥旗插上彭城西垣時,此刻城中糧倉僅剩三日之儲。丹陽兵們披著濕漉漉的皮甲圍在灶臺前,盯著鍋中稀可見影的麥粥罵罵咧咧。

什長吳老六將陶碗摔在青石板上,操著濃重的會稽口音嚷道:“龜孫們讓俺們啃樹皮退敵?”碎瓷聲里,幾個滿臉刺青的悍卒已經摸向腰間的環首刀。

暮色中的軍帳內,陶謙撫摸著案頭快馬送來的密函,額角滲出冷汗。信中說丹陽大營已三日未舉火,軍司馬的虎符竟調不動半個運糧隊。

突然帳外傳來金鐵交鳴之聲,親兵來報:南門戍衛的丹陽兵與督糧官發生械斗,理由是分到了發霉的菽餅。丹陽兵本來就驕橫,現在沒有糧食,更加不想作戰。

作為丹陽老鄉的笮融本來負責徐州的后勤運輸與保障。徐州一共五個郡,他負責三個郡的運輸,督管下邳、彭城、廣陵三郡運漕。但是他帶著三個郡的錢糧在下邳修建佛寺。

“同郡人笮融,聚眾數百,往依于謙,謙使督廣陵、下邳、彭城運糧。遂斷三郡委輸,大起浮屠寺。上累金盤,下為重樓,又堂閣周回,可容三千許人,作黃金涂像,衣以錦彩。每浴佛,輒多設飲飯,布席于路,其有就食及觀者且萬余人。”

笮融在下邳大肆建造佛寺,用銅制作佛像,黃金涂抹像體,錦彩縫作像衣,懸掛九層銅盤,下建重樓閣道,可容納三千多人,讓他們課讀佛經,并讓界內以及鄰郡崇拜佛教之人來聽經受道,再用其他方式招納人,因此前后遠近來到的人有五千多戶之多。前后高達五千多戶之多。

每到佛祖誕辰,舉辦“浴佛會”,都擺設很多酒飯,沿路擺設酒席,綿延幾十里,來觀看和就食的百姓近萬人,耗費的錢財數以億計。

笮融接到陶謙的命令以后,笮融率領男女萬口、馬匹三千,逃往廣陵郡。廣陵太守趙昱以待賓客的禮節接待笮融。笮融貪圖廣陵郡的資貨,于是趁酒酣之機殺死趙昱,并放縱士兵大肆搶掠而去。

陶謙扶著城墻垛口,望著城外黑壓壓的曹軍連營,手中攥著的青瓷茶盞“咔嚓”一聲裂成碎片。血珠順著掌紋滴落,他卻渾然不覺。

“曹賊!”他突然暴喝一聲,花白胡須簌簌發抖。城樓上侍立的甲士們慌忙跪倒,只見這位向來儒雅的老州牧雙目赤紅,竟將腰間玉帶生生扯斷。

此時階下轉出一人,正是陳登。他緩步上前,玄色官袍下擺掃過青磚,在滿地碎瓷前堪堪停住:“明公息怒。曹覬覦徐州久矣。現下曹軍雖眾,卻有一人可破此局。”

陶謙猛然轉身,冠上垂珠撞出清脆聲響。陳登不疾不徐展開手中絹帛,露出“平原相劉備”五個墨跡未干的字:

“此人乃盧植門生,曾破黃巾于青州。更兼有關張萬人敵相助,若得此人來援,與糜竺將軍的精兵成犄角之勢......”

暮色漸濃,城頭火把次第亮起,在陶謙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他伸手按住陳登呈上的帛書,指節泛白:“劉備畢竟公孫瓚舊部,若引狼入室......”

話音未落,城外忽然傳來震天殺聲,陳登突然跪地叩首,額頭觸磚有聲:

“登愿以全家性命作保!劉玄德織席販履之時便以仁德著稱,前日孔北海被黃巾圍困,他不過借兵三千便慨然相救。如此義士,豈會趁人之危?”是夜彭城一隊人馬駛出城外,前往田楷劉備軍隊處求援。

不久彭城郊野揚起遮天蔽日的黃塵。曹操率領本部在彭城與陶謙決戰,玄甲騎兵的鐵蹄將泗水兩岸的蘆葦盡數踏平。

陶謙聞訊急令丹陽勁卒加固城防,青灰色的城墻垛口間寒光隱現,三千弩手晝夜輪值于女墻之后。

等到曹操于禁和曹仁南北夾擊,兩路曹軍同時擂響夔皮戰鼓,合圍彭城。陶謙中軍大纛在混戰中被流矢射落,丹陽軍陣腳大亂,殘部簇擁主帥沿沂水潰退。

血色殘陽里,曹軍鐵騎如黑潮漫過彭城街巷。糧倉騰起的濃煙遮蔽了星月,護城河漂浮著斷裂的旌旗。三日后,斥候飛馬來報,陶謙殘部已退守郯縣。

泗水下游漂浮著竹簡、斷戟與焦黑的戰船殘骸,見證著彭城這座淮北重鎮的陷落。

曹軍為了震懾敵人迫使敵人快速投降,定下了特別的軍規“圍而不赦”。如果在前期攻打某座城市時,可以接受投降。但是各路兵馬匯聚形成合圍時,就不再接受投降。一旦攻破城池,就會全部坑殺。坑殺一城就能震懾周邊的幾座城池。

彭城遭到屠殺是為了震懾徐州的其他城池,迫使他們盡快投降。曹操繼續向東攻打東海郡,先拿下了傅陽。一路進軍郯縣。袁紹的援軍也繼續南下,即將南北大軍合圍,曹操此刻覺得大局已經穩了。

郯縣城頭,青灰色的雉堞在晨曦中泛著冷光。這座東海郡治所自陶謙坐鎮以來,歷經三載營建,城垣已拓至九丈高,墻基以青石壘砌,外敷夯土,尋常沖車難以撼動分毫。

城頭每隔五十步便設敵樓一座,角樓飛檐下懸著青銅警鐸,守城軍士皆著雙層皮甲,背挎雕弓,腰間革囊里箭簇碰撞聲此起彼伏。

郯縣是陶謙的治所,城高墻厚,兵強馬壯。郯縣屬于東海郡,東海郡的錢糧沒有被笮融卷跑。丹陽將領曹豹率領最精銳的丹陽親衛鞏固城防。

東向百里外的朐縣城垣雖不及郯縣巍峨,然糜氏塢堡連綿如丘。東線的朐縣是糜家的大本營,錢糧持續供應大營。

糜家商隊晨昏不絕于東海道,雙轅輜車絡繹百里,每車轅木皆懸赤絹為記,過境關隘見絹即放行。沿海鹽場晨霧未散時,已有千灶生煙,雪鹽日輸郯縣不下百石。

曹操南北大軍合圍,攻占數日不下。南北夾擊之勢,將郯縣城池圍得鐵桶一般。城頭徐字大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守軍倚仗高墻深壕拼死抵抗,曹軍架設的三十余座云梯皆被火油焚毀,護城河里漂浮著燒焦的竹木殘骸。

圍城十七日,軍需官第三次跪在中軍帳前,額頭觸地不敢仰視:“各營存糧僅余五日之數。”

曹操負手立于輿圖前,羊皮地圖上密布著焦黑的指痕。他忽然抓起朱砂筆,在彭城至下邳的河道間劃出血色長線:“傳令虎豹騎,分三路劫掠下邳諸縣!”

因為糧食消耗巨大,曹操命令軍隊南下劫掠下邳同時大肆屠殺想要震懾郯縣,只要劫掠到錢糧供養軍隊,攻下郯縣只是時間問題。

理論上可以,但是實際不行,因為下邳國的國相是笮融,早就卷著錢糧跑路了。

曹操軍隊攻下下邳的取慮縣發現府庫竟然空空如也,再攻下夏丘縣發現還是空的,再打下下邳國的淮陵縣還是空的。

曹操駐馬高坡,望見三縣郊野焦土連天。曹操看著軍隊來報疑惑萬分,心想這富裕的徐州怎么缺錢少糧。

逃難的百姓背著空籮筐蹣跚在官道上,城郭間唯余鴉群盤旋。他忽覺手中馬鞭重若千鈞——這本該是“帶甲百萬,谷支十年”的徐州。

曹操氣急敗壞,下令把這三城屠城。夕陽將玄甲染作暗紅,中軍帳傳出軍令:凡破城之地,丁壯盡屠。黃巾改編的青州軍早已苦大仇深,對陶謙本有舊怨,此刻都化作屠刀,把徐州的人馬屠殺殆盡,才將積怨已久的怒氣稍稍銳減。

此刻兩支勁旅正沿著河流疾馳。東北方向卷起的煙塵中,青州刺史田楷的玄甲騎兵與劉備的精兵合流南下,槍戟在暮色中泛著寒光。

東南方地平線上,糜氏部曲的絳紅旗幟獵獵招展,三百輛輜重車壓得車轍深陷泥地。兩股洪流最終交匯在郯縣城下,將這座被圍困月余的城池護在中央。

曹軍大營此刻卻顯露出異樣的沉寂。中軍帳前的糧倉早已見底,僅存的五十斛粟米被烏鴉啄食得七零八落。

八尺高的寨墻內,操練的呼喝聲日漸衰弱,披甲士卒的腰帶已多束緊兩扣。前日運抵的最后一批箭矢,竟有半數因弓手乏力未能射上城頭。曹操本陣已經錢糧告急。只能下令撤軍。

五更梆響時分,曹軍轅門悄然洞開。三百輛輜重車被澆上火油,烈焰騰起三丈高的赤色帷幕,將殘余的攻城器械與病弱戰馬盡數吞沒。

青州兵排成八列縱隊,踏著未燃盡的余燼向西撤退,鐵甲相擊的鏗鏘聲驚起林中寒鴉。當朝陽刺破晨霧時,郯縣城頭的守軍只見二十里外騰起的黑煙,如同巨蛇般蜿蜒消逝在天際。

鄄城內,郭嘉修長的指節叩在檀木案幾上,目光掠過帛書上未干的墨跡。傳令兵甲胄上還沾著徐州的黃土,跪伏在青石磚上的身影將官署內的空氣壓得愈發沉重。

郭嘉看著前線的戰報在官署公布,“坑殺四十萬,泗水為之不流。”那夸張的戰績令所有人汗顏。角落里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某個年輕掾吏打翻了硯臺,墨汁在青磚上蜿蜒如蚰蜒。

郭嘉自然知道曹操軍的傳統,就是斬殺乘十,夸大戰績,以達到震懾的目的。殺敵幾百人經過層層虛報都有可能最后公布為萬人。

曾有國淵的傳記記載:“太祖從之,賴淵得生者千余人。破賊文書,舊以一為十,及淵上首級,如其實數。太祖問其故,淵曰:夫征討外寇,多其斬獲之數者,欲以大武功,且示民聽也。河間在封域之內,銀等叛逆,雖克捷有功,淵竊恥之。太祖大悅”

郭嘉又看到公告中特意沒有寫袁紹軍的援助,也是無奈的笑笑。夜風卷過轅門旌旗,將“曹“字大纛吹得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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