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澤站在那里，耳邊回蕩著弗拉梅爾導師激昂的宣言——“你，就是秘黨的未來。”

這句話沉甸甸的，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直接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宋澤下意識地搓了搓手指，感覺自己在聽故事——什么煉金城池、審判龍王的武器、攻城巨獸般的怪物……全是神話一樣的東西。

話說這些原本都是龍族的武器嗎？那人類能堅持到現在還真蠻不容易的。

“弗拉梅爾，”昂熱開口說道，打斷了空氣中緊張的氣氛：“我很久沒見你這么認真了。上次看到你這樣，還是1947年你在新墨西哥州研究外星人的時候。”

“放屁！那次我是在研究怎么用隕石去增幅煉金矩陣！”弗拉梅爾導師漲紅了臉，但隨即又嘆了口氣，松開了按著宋澤肩膀的手。

“好吧，我承認這些年確實在閣樓上爛得差不多了。但看到這樣的好苗子……”弗拉梅爾導師眼神復雜：“如果不好好教導，怎么對得起我的師父？”

說到“師父”這個詞時，弗拉梅爾導師的聲音罕見地低沉下來，那張總是玩世不恭的臉上居然也浮現出一絲懷念來。

沒想到這個老牛仔也有師父，是什么時候認識的？在西部嗎？

于是宋澤覺得老牛仔或許真的有輝煌的過去，只是人居然是會如此改變的動物，曾經再輝煌再意氣風發的年輕人，等老了之后也會在閣樓上躺成一坨粑粑，把空掉的啤酒瓶當成是墓碑前的鮮花。

“事關弗拉梅爾的傳承，我理解你的心情。”昂熱理解地點點頭：“但別忘了，宋澤只是個入學第二天的新生，連龍族的歷史都還沒系統學習過。”

“我知道。”弗拉梅爾點點頭，又恢復了那副無所謂的樣子，仿佛剛剛的真情流露只是假象。

“宋澤，”昂熱轉向宋澤，聲音也放緩了許多：“不必有太多壓力，背負‘秘黨未來’這樣的重任，對你來說還為時過早。”

宋澤點點頭，暗自松了口氣。

說實話，被兩位加起來快三百歲的老人用看救世主般的眼神盯著，讓他渾身不自在——像是被推進了某部好萊塢大片的片場，但劇本都沒來得及看就要演主角。

可就在幾天之前，他還只是個為了掙錢而發愁的獵人而已。

“言歸正傳，”昂熱咳嗽了一聲：“關于你言靈的命名，既然效果與索列姆的特性相似，或許可以直接用‘索列姆’作為名字。在以前的歷史上也有用神話角色命名言靈的先例，比如印度神話中的‘因陀羅’和‘毗濕奴’。”

“都是什么效果？”宋澤問。

“言靈·因陀羅是和雷電有關的言靈，象征著雷神降世般的力量，至于言靈·毗濕奴則是和毗濕奴的變化有關，說起來比較復雜。”昂熱解釋。

“因陀羅和毗濕奴都是真實存在的。”印度人的馬突爾突然說道：“因陀羅和毗濕奴是真實存在的！不是因為言靈效果像是大神們的力量才這么命名！而正是因為大神們的賜福才讓混血種擁有了這樣的力量！”

“……差點忘了你是個印度教的信徒。”昂熱一向紳士般優雅的臉上居然也會流露出些許無奈：“我還以為瓦特阿爾海姆都是些講究科學的人。”

“是得講究科學，可是世界上都有龍族誒。”馬突爾說：“校長你覺得龍族這種生物科學嗎？”

“行吧行吧。”昂熱嘆氣，顯然他對這些神經病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

“宋澤你覺得索列姆這個名字怎么樣？”弗拉梅爾導師問道：“如果沒有異議的話，我們就這么定了。”

“等一下，我其實想知道索列姆后來怎么樣了。”宋澤問：“他不是偷了雷神索爾的錘子嗎？后來呢？”

“呃……”弗拉梅爾導師撓了撓下巴：“索列姆要求娶女神芙蕾雅為妻，否則不會歸還錘子，于是雷神索爾假扮成芙蕾雅前去赴約，拿到錘子后就把索列姆的腦袋砸爛了。”

宋澤：“……”

這故事聽起來像是某種北歐神話版本的“智取威虎山”，只不過主角是個暴躁老哥，而反派是個色令智昏的憨批。

自己的言靈真的要用這種憨批命名嗎？雖然宋澤不知道女神芙蕾雅長得怎么樣，但想必也不會是雷神索爾那樣的肌肉大漢，可索列姆居然連性別都分不出來，真是想吐槽都不知道從何下口。

只能說，要是真的用“索列姆”當自己的言靈名字，那才真是成為神人的第一步。

“這結局實在有點不太吉利吧？”宋澤說：“我想換一個中式一點的名字。”

“當然可以。”昂熱顯得很寬容：“你是這個言靈的擁有者，理論上享有最優先的命名權。有什么想法嗎？”

宋澤思考了一會兒。

其實在他心里是憋著一點火的，從靈視的時候開始，那個靈視里的女孩兒就莫名其妙的說自己偷了她的血脈。結果現在言靈也變成了偷取活靈的使用權。

宋澤有點惱火，他這輩子行事光明磊落，沒想到入學之后短短兩天功夫就會和小偷沾上邊，可哪怕之前在獵人網站當河南獵人的時候，也沒有人地域黑過自己。

這么說起來獵人網站的同行還都蠻好的……

想到這里宋澤反而釋懷了，反正都成小偷了那還不如偷個大的，老子不偷你們王八蓋子滴就不錯了，偷個血統偷個活靈又怎么你了？

他媽的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河南獵人宋中嘞，偷的就是你們的血統和活靈！

“我記得在以前的時候，有次我接任務賺了一大筆錢，帶宋雨去逛夜市。”

宋澤有些出神地說道：“路過一個五塊錢三本的舊書攤的時候，宋雨非要在那里看一會兒，然后就蹲在那里找了本書看，看得很出神，我閑著無聊，也從地攤上隨便找了本書。”

“什么書？”昂熱問。這位校長委實是個很棒的聽眾。

“《莊子》，”宋澤說：“我當時隨便翻了翻，看到有篇叫《胠篋》的文章，里面有句話很有意思，說‘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

宋澤頓了一下，接著解釋道：“意思是偷竊衣帶鉤的人會被處死，但竊取整個國家的人反而能夠成為諸侯。”

“所以你想叫它‘竊國’？”弗拉梅爾導師插嘴：“聽著有點像反派的能力。”

“或者‘僭侯’？”昂熱提議：“僭越的諸侯。”

宋澤搖了搖頭，這兩個名稱都可以，但弗拉梅爾導師的提議太嫌直白，昂熱校長的說法又不夠貼切。

“偽詔。”宋澤輕聲說：“我的言靈的名字，叫做‘偽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