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謀害
- 青囊闕
- 栩景子
- 1750字
- 2025-02-04 23:51:54
素心醫館后院的晾藥架在暮色中投下蛛網般的陰影,倪昭桜指尖捻著發霉的橘皮,顯微鏡下青霉菌絲如星云舒展。突然前堂傳來瓷盞碎裂聲,她反手將柳葉刀藏進袖中,廣袖掃落案上《金匱要略》,書頁間飄出張染血的疫區輿圖。
“妖醫害人!”粗布漢子揪著小琳的丫髻,大聲的喊道“我娘喝完你們的藥就吐血了!”藥柜被砸得砰砰作響,候診的百姓嚇得驚慌退散。倪昭桜掀簾而出時,腕間鳳鐲撞上銅秤,清越的鳴響竟讓暴徒僵在原地。
她蹲身查看地上老婦,老婦面色慘白,嘴角還殘留著血跡,指甲泛著詭異的紺青:“這不是藥疹,是砒霜中毒。“指尖沾取嘔吐物輕嗅,“苦杏仁味...你們昨日可吃過醉仙樓的八寶飯?”
漢子眼神躲閃,拒不承認:“胡...胡說!”
“砒霜遇糯米會泛杏仁味。”倪昭桜展開染血的帕子,“你娘指甲縫還沾著雄黃——只有醉仙樓的八寶飯用雄黃酒蒸制。”她突然握住漢子手腕,“而你虎口的老繭,是常年握鐵算盤留下的吧?”
嬴逾的輪椅碾過門檻時,正撞見這幕。他的昭桜立在滿地狼藉中,松綠襦裙如淬火青鋒,眼角那顆紅痣比醉仙樓的燈籠還要灼人。少年太子忽然覺得,比砒霜更毒的是某些人不知死活的心。
“李掌柜好興致。”折扇敲在藥柜上,“城南三家米鋪的賬算清了?”被點破身份的漢子面如死灰,昨夜太子暗衛血洗賬房的畫面涌上心頭。
騷亂平息后,倪昭桜在煎藥房發現蹊蹺。藥罐底沉著未化的砒霜塊,窗欞上留著半個泥腳印——形如官靴祥云紋。她蘸取殘渣嘗了嘗,忽然被鐵鉗般的手扣住下頜。
“吐出來。”嬴逾眸中翻涌著黑潮,拇指粗暴地擦過她舌尖。倪昭桜吃痛皺眉,卻見他從袖中抖落個油紙包:“試毒這種事,該讓專業的人來。”
油紙里裹著只銀喉長尾雀,鳥喙沾藥即泛烏黑。倪昭桜瞳孔驟縮:“雙重投毒?砒霜里混了斷腸草?”
“是三重。“嬴逾碾碎掌中香灰,“你聞聞這個。”
沉水香混著淡淡腐臭,倪昭桜猛然想起太后咳血的模樣。顯微鏡下的香灰顯出蟲卵狀結構,與疫區尸體中的蠱蟲如出一轍。她突然扯開少年衣襟,龍鱗紋已蔓延至心口。
“別動。”銀針沒入檀中穴,抽出的針尖掛著靛藍血珠。培養皿中的蠱蟲觸到血珠瞬間暴斃,嬴逾低笑:“看來我這毒人還有點用處。”
更漏聲催得急,倪昭桜在燭下翻閱醫典。忽有涼意貼上后頸,嬴逾的玉冠歪斜,帶著酒氣的唇擦過她耳垂:“倪大夫這般殷勤,莫不是想做太子妃?”
硯臺砸碎的瞬間,暗衛破窗而入:“殿下!永寧郡主在詔獄自盡了!”
地牢火把將壁畫照得鬼影幢幢。倪昭桜驗尸的手突然頓住——永寧腹部的尸斑呈放射狀,正是她研制的青霉素過敏反應。而昨夜唯一接觸過青霉素的,只有太后宮中的陳嬤嬤。
“有趣。”嬴逾把玩著染血的九鸞簪,“死人肚子里爬出來的活蠱,倒是頭回見。”他忽然將倪昭桜抵在石壁,指尖摩挲她腕間鳳鐲:“想知道先皇后怎么死的嗎?”
嬴逾強勢的吻了上去,纏綿。一股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倪昭桜咬破他舌尖,金絲蠱蟲順著血絲墜入瓷瓶,在培養液中扭曲成鳳凰圖騰。暗衛的驚呼聲中,嬴逾笑著拭去唇角血漬:“定情信物我收下了。”
五更天,倪昭桜在藥廬提煉腎上腺素。瓷瓶突然爆裂,碎渣中浮出張硝制人皮——竟是醉仙樓掌柜的面容。晨霧漫過窗欞時,她對著銅鏡將螺子黛描成劍鋒,藥箱底層的手術刀已淬滿蠱毒。
朱雀街開市鼓響徹云霄,素心醫館的匾額下懸起具“尸體”。麻布揭開時,滿街嘩然——那正是“自盡”的永寧郡主,此刻正驚恐地瞪著倪昭桜手中的注射器。
“假死藥能撐六個時辰。”針尖抵住郡主顫動的喉結,“說說看,誰給你的青霉素?”
剎那間,淬毒銀針從四面八方襲來。嬴逾的輪椅迸出玄鐵盾,卻見倪昭桜早已旋身躲進藥柜死角。她揚起的裙裾掃落數百藥瓶,各類藥粉在空中炸成彩霧,刺客吸入后紛紛抓撓著臉哀嚎。
“七步斷腸散、癢癢粉、含笑半步癲...”嬴逾數著地上的瓷瓶標簽,“倪大夫這藥柜,比我的兵器庫還精彩。”
混戰中,永寧腕間突然爬出金線蠱蟲。倪昭桜手起刀落,連皮帶肉削下蠱蟲,血漿濺上她雪腮:“告訴你的主子...”她將蠱蟲釘在匾額上,“我這兒,專治各種不服。”
日影西斜時,倪昭桜在染血的診案上寫下新方劑。嬴逾倚著門框剝松子,突然將核仁彈進她硯臺:“要不要合作?”
“條件?“
“我教你養蠱,”少年太子舔去指尖殘血,“你教我...那個叫'心肺復蘇'的法子。”
暮色中,兩只染血的手交疊相握。誰也沒發現,檐角倒掛的暗衛正將這一幕繪入密報,而畫卷角落的太醫署印鑒,浸著孔雀膽的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