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海上升紅日
- 玄鳥之羽
- 燧皇夢火
- 2036字
- 2025-02-03 11:56:53
流海坐在篝火旁的地上,手中串著月光魚的木簽正在滴落淡金色的油脂。
火焰呈現出不自然的青藍色,將村民們帶笑的臉龐鍍上一層暖色調。
那個白日里活潑的小女孩湊過來,
“流海哥,嘗嘗我烤的魚尾,最肥美的部分都留給你呢。“
魚肉入口的瞬間,流海的舌尖突然嘗到濃烈的鐵銹味。
他強忍著惡心咽下,卻發現周圍的村民都停止了咀嚼,
所有人舉著烤魚的木簽,以完全相同的角度扭頭注視著他。
篝火發出噼啪爆響。
“今年的漁汛會更好。“
老人在火堆對面開口,他手中的烤魚正在滲出金黃色的汁液,
“等祭典結束,咱們得把東邊的漁網補一補。“
村民們整齊地點頭,他們咧開的嘴角沾著熒光的魚脂。
流海注意到老人說話時,目光總是若有若無地瞥向自己。
那眼神里帶著探究,又似乎藏著某種期待。
然后,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掌開始泛出珍珠母的光澤,指縫間黏著細小的鱗狀碎屑。
剛想扔掉烤魚,手腕卻被少女冰涼的手按住:
“要吃完哦,這是接受祝福的必要儀式哦。“
獨臂的船匠王叔往火堆里添柴,火星升騰著消失在墨色天幕中,“全部吃下去才能夢見最想見的人。“
魚皮在火焰炙烤下卷曲起來,迸裂的油脂發出細碎的噼啪聲。
藍光漸漸轉成暖黃,奇異的香氣混著海鹽的咸鮮在人群中流轉。
跛腳的寡婦陳嬸遞給我半條魚,魚腹處的肉晶瑩剔透,能看見細小的骨刺泛著微光。
“后生仔,說說你打哪兒來?“老漁民張伯啜著土陶碗里的魚湯。
正當他搖頭時,篝火忽然爆出個火星,落在腳邊未干的海藻上,騰起一縷青煙。
咬破酥脆的魚皮,
某種遙遠的記憶在味蕾上顫動,像是曾經千百次品嘗過這樣的滋味。
喉結滾動時,忽然嘗到一絲金屬的腥味,有硬物卡在了齒間。
流海將異物吐在手心,借著火光仔細端詳——
那是一枚布滿銅綠的圓形錢幣,邊緣已經磨損得看不出紋路。
“這是...“李老頭突然站起身,手中的木簽掉在地上。
他快步走到流海面前,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枚錢幣。
周圍的村民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篝火旁一時只剩下海浪拍岸的聲音。
“二十年前...“李老頭的聲音有些發抖,
“我們村確實很富裕,那時候還能打到這么大的月光魚。“
他比劃了一個夸張的手勢,“直到有一天,一場風暴...“
流海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火光中,他似乎看見了一些零碎的畫面:
翻涌的浪濤,搖晃的漁船,還有...一個女人的背影。
但當他想要看清時,那些畫面又如同海市蜃樓般消散了。
一旁的小女孩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
“流海哥,你怎么了?“
“沒事。“他勉強笑了笑,將錢幣攥在手心。
篝火漸漸暗了下來,火星在夜空中飄散如螢。
村民們陸續站起身,面朝大海的方向。
流海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遠處的海灘上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月光如紗,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海風拂過,她波浪般的長發在風中輕揚。
女人赤著腳,白皙的足尖輕點著涌上沙灘的浪花。
她手中握著一根細長的權杖,杖頭鑲嵌的貝殼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是海女大人...“
小女孩在流海耳邊輕聲說,聲音里滿是敬畏。
女人開始舞動。
她的動作輕柔似水,權杖在空中劃出一輪輪美妙的弧線,與海浪的節奏完美契合。
她的裙擺隨著旋轉飛揚,像極了月光下翻涌的浪花。
與此同時,村民們也開始吟唱。
那歌聲古老而悠遠,仿佛從海底深處傳來。
男聲低沉如潮涌,女聲清亮似海鷗,交織成一曲震撼人心的大海旋律。
隨著歌聲的起伏,一些零碎的畫面開始在他腦海中閃現:
——一個年輕女人在漁船上教他辨認星座,她的長發在夜風中飄揚;
——暴風雨中,他緊緊抓住船舷,看著一個身影被巨浪卷走;
——沙灘上,他跪在一具冰冷的軀體旁,臉上滿是絕望……
咸澀的海風突然變得溫熱,流海睫毛上凝結的夜露在晨光中碎成金粉。
他猛地驚醒,發現東方的海平線正在皸裂,
先是幾道金梭刺破墨色天幕,接著整個穹頂都龜裂出細密的金紋。
那輪紅日像浸在海水里的巨大火球,邊緣泛著濕潤的光暈,隨著潮涌的節奏緩緩浮升。
海女的權杖在晨光中褪去神秘,
流海看清那不過是根被摩挲得發亮的舊船篙,頂端用漁網線纏著三枚風干的鯛魚頭骨。
她高舉的手臂在顫抖,汗水順著肘彎滴進沙地,洇出深色的斑點。
“禮——畢——!“李老頭沙啞的吆喝驚起一群早潮的海鳥。
海女轉身的剎那,晨光恰好漫過她飽滿的額頭。
流海呼吸一滯——
那張被海風親吻過的鵝蛋臉,泛著珍珠母的光澤,
鼻梁挺直,下頜線條沒入衣領時,像浪尖收進海平面般流暢自然。
她眼尾細紋在逆光中化作金絲,隨眸光流轉時竟比少女的眼波更攝人心魄。
咸濕的海風掀起她鬢角碎發,
發絲拂過豐潤的唇峰,那抹被海鹽浸潤的淡紅比朝霞更生動。
最妙是顴骨處兩團被海風常年暈染的緋色,
不像脂粉堆砌的腮紅,倒似貝殼內壁那層若有若無的虹彩。
流海不禁心動地感嘆道:
“這才是我心目中的高顏值女神該有的樣子!最關鍵的是,她的眼睛特別的大~”
就在流海魂不守舍,
雙腿不受控制地走向那位高貴的海女大人,
一個高大的身影就擋在了晨光中。
是昨晚那個捕魚青年,他粗壯的手臂上還沾著魚鱗,在陽光下泛著銀光。
“讓開!“
青年紋絲不動,反而向前逼近一步。
他身上的魚腥味撲面而來,混合著海鹽的氣息。
“我叫羅哥,“他聲音低沉,
“家里世代在這曦岫山撒網捕魚為生。“
流海注意到羅哥說“世代“時,特意加重了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