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也越來越濃，像是無形的屏障，將整個世界隔絕在一片朦朧之中。

“為毛，今天你帶著赫茲去醫院探探路，我在家休息一天?！狈轿跽驹诖扒?，望著外面灰蒙蒙的世界，對著沙發上的蔚寧說道。

“知道了，方哥。”被赫茲壓在身下的蔚寧有些喘不過氣。

自從吞噬了小區內的所有紅肉，赫茲已經不能再稱之為犬，更應該稱它為狼。體格已經有兩百斤了。但玩心還是和以前一樣。

通過一個半月對喪尸不斷的清掃，蔚寧對活死人的習性有了一些基礎的了解，在他和赫茲配合之下，普通喪尸根本走不過一個回合。

吃完早飯，蔚寧熙帶著赫茲小心翼翼地朝醫院進發。風雪中，醫院的大門顯得格外冷清。整個醫院呈“回”字形結構，他們正對的是北樓。出口就在這棟樓的大廳，但已經被封死了。

蔚寧沒有貿然行動，而是先帶著赫茲繞著“回”字形樓走了一圈，確認沒有明顯的危險后，才回到北樓正門前。

“準備好了嗎，赫茲？”蔚寧低聲問道。

“汪！汪！”赫茲回應了兩聲，聲音中帶著一絲興奮。

空曠的搬遷大廳里，似乎并不存在什么危險。兩人隨意地搜查著，直到在通往二樓的樓梯上，發現了一些凌亂的腳印。

“這些腳印……看起來像是最近留下的?！蔽祵幎紫律恚屑毑榭茨_印的痕跡，眉頭微微皺起。

赫茲湊近嗅了嗅，喉嚨里發出一聲低沉的嗚咽，似乎在提醒蔚寧注意。

“看來我們得小心點了?！蔽祵幷酒鹕?，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風雪依舊在外面呼嘯，而醫院內的空氣卻仿佛凝固了一般。兩人繼續向上走去，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中回蕩，顯得格外清晰。

沿著腳步慢慢走向一個房間，蔚寧踢開房門，金屬支架在蔚寧軍靴下發出刺耳呻吟，手電筒光束掃過倒塌的輸液架。蜷縮在藥柜后的身影，他閃電般拔出飛刀，卻在看清后頓住。

——————

當蔚寧離開后，方熙陷在沙發里，微弱的光透過窗簾在方熙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盡管窗戶已經閉合，混雜著雪花的寒氣仍舊從縫隙滲入。

解開的作戰服，腹部疤痕隱約可見，暗紅色光澤在疤痕下涌動，像一只盤踞在皮肉下的蜈蚣。

一個月前，方熙和赫茲前往超市收集物資，透過凌亂傾倒的貨架，中年夫婦在超市收銀臺邊緩緩抽動著，他們十歲兒子被天花板上垂下的線纜倒掛著，男孩的下頜骨以詭異的角度外翻，如同一只胡亂縫制的提線木偶。

“赫茲！三點鐘方向！擊殺！”

它的肌肉緊繃如鋼索，利齒精準咬入喪尸潰爛的咽喉，灰色硬肉在犬牙下發出撕裂聲。女尸青灰色的頭顱猛地后仰，然而那具殘軀并未倒下。脊椎發出錯位的咔響，以非人的角度扭轉軀干，樹干般筋肉驟然暴起，將赫茲連同半條黏連著碎骨的喉管甩向斷墻。

赫茲正調整姿勢落地，可喪尸絲毫不給喘息時間，轟然壓來——它的下頜精準扣向赫茲的后肢。

“赫茲！側閃！”正和男尸纏斗的方熙瞳孔緊縮，軍犬的哀鳴與喪尸喉管里發出的氣流聲交織，讓方熙心亂如麻。

當匕首插進男尸咽喉時，方熙已經扭身救援——但男尸僅剩的手臂已經插進自己的腹部，冰涼的觸感從腹部沿著皮肉向上傳遞，青灰色的臉龐已然近在咫尺。

方熙頓時紅眼發狠，丟棄咽喉插在咽喉的匕首，抽出三棱刺刀插進男人眼眶，順勢一攪。將其釘進身后貨架中。拖著傷痛快步奔到女尸面前，一刀斬下頭顱。

方熙癱倒在地，腎上腺素的退卻讓他瑟瑟顫抖。血泊在他身下聚集，排風口的寒風吹出片片灰塵灑落在傷口處。赫茲的后腿也只剩森森白骨，嗚咽著爬向二人的尸體。像是用粉筆在黑板上反復劃拉。

“這下玩完了！”

方熙喘著粗氣大罵，看著倒掛在天花板上的小男孩，他想起兩個月前相遇時，這孩子還在媽媽的催促下紅著臉遞給他一顆水果糖。

赫茲這時的嗚咽突然高亢，爬向留著黑血的女尸。

張嘴咬向女尸的腹部，咬穿表面的灰色硬肉，里面赫然出現冒著熱氣的藍色蠕動肉塊，還來不及細看，就被赫茲囫圇咽下。

它殘缺的后肢突然抽搐，暴露的腿骨表面滲出淡藍色粘液和菌絲。這些膠狀物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生，形成半透明的薄膜。那些菌絲像復活的?？|須，順著腿骨攀緣纏繞，在薄膜上編織出流動的琥珀色筋膜。慢慢包裹住白色腿骨。

當赫茲搖搖晃晃試圖站起身，方熙心中一顫，眼前的這一切都已經遠遠超出他的認知。自己在過往人生中所學過的知識就好像笑話，求生的本能伴隨著熱流在骨髓深處蘇醒。

方熙拖著傷痛爬向男尸，用小刀在他的腹部劃拉出一道傷口，掏出那冒著熱氣還在蠕動紅色肉塊。

正猶豫間，原始的本能突然攥住胃部，等方熙反應過來時，指尖上已經沾滿了黑血——那團血肉竟自動滑入喉嚨。

突兀的眼前一陣泛黑，隱約感覺到溫熱的觸感從腹部傳來。

“赫茲，警戒……”

方熙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天以后了，劇痛從腰腹處炸開，但傷口已經縫合，不再有血液流出。

“哈哈哈！”死后余生的喜悅讓方熙忍不住喜悅同時也不可置信于紅肉的作用。

目光投向守護在身旁的赫茲，黑褐色的絨毛大多數轉變成藍色，后腿表面形成一些藍色薄膜已經脫落。出現的是變異組織組成的有力肌群。

“好孩子！真不賴！回去要給你申請個戰斗英雄了?！狈轿踹珠_大嘴對赫茲說道。同時慢慢起身的方熙手里轉著冰冷的匕首，走向兩具被撕咬的不成形尸體。剖開其他部位。入眼處只有硬化的灰色肌肉纖維，找遍全身也不再有昨天鮮活的肉塊。

又起身站在小男孩身旁。方熙有些猶豫。

“汪！”

赫茲似在勸慰，又像是在警告。

“對不起了，小家伙。”逼近眼球的用尖刀懸停在半空中?！跋麓巫屇惆謰尳o你再多買些糖給你吧！”

———

一聲犬吠在耳邊響起，方熙猛地從回憶中抽離。赫茲的鼻息噴在他手背上，濕熱的觸感讓他心頭一暖。

“方哥，怎么睡在沙發上?。俊?

窗簾外的斑駁光影已經消散，雪粒正密密匝匝地砸在玻璃上——原來自己昏睡過去了。

就連開門聲也沒能將自己驚醒，方熙甩了甩頭，沙啞地張開喉嚨“握沒事，在醫院有什么發現嗎？”

“有一具女尸，看上去是從通風管道爬進醫院的，管道盡頭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行，那咱明天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