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墨王府的書房內燃著龍涎香。塵故坐在紫檀案前，手中把玩著那枚刻有“婉“字的玉佩。
案上攤開的絹帛上，密密麻麻記載著邊關軍餉貪墨的細節。
“殿下。“暗衛無聲跪地，“查到了。負責押運軍餉的將領中，有三人是...皇后娘家的人。“
塵故指尖一頓，玉佩在案幾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想起昨夜木見瀾的話：“這朝堂之上，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
“繼續查。“他沉聲道，“不要打草驚蛇。“
暗衛退下后，塵故起身走到窗前。庭院中的桂花開了，香氣濃郁得有些刺鼻。他忽然想起木見瀾身上總帶著一股淡淡的藥香，像是常年浸染在藥材中。
“在想什么？“
清潤的嗓音從身后傳來。塵故回頭，看見木見瀾抱琴而立，月白錦袍上繡著暗紋竹葉，發間簪著一支青玉簪。
“你的傷...“塵故的目光落在他包扎著白布的手指上。
木見瀾輕笑：“無礙。“他將琴放在案上，“我來是想告訴你，第二份罪證...與太醫院有關。“
塵故挑眉：“太醫院？“
“還記得你母妃是怎么死的嗎？“木見瀾指尖撫過琴弦，“斷腸草之毒。“
塵故瞳孔驟縮。他快步走到琴案前：“說下去。“
木見瀾卻不急，他慢條斯理地調著琴弦：“太醫院有位老太醫，當年曾為你母妃診治。三日前，他告老還鄉了。“他抬眸，“我派人跟蹤，發現他并未回老家，而是...去了江南。“
“江南？“塵故皺眉，“皇后娘家的祖籍就在江南。“
“不錯。“木見瀾指尖在琴弦上輕輕一撥，“更巧的是，這位老太醫離京前，曾收到一筆...數目可觀的銀票。“
塵故握緊拳頭：“可有證據？“
木見瀾從袖中取出一張泛黃的藥方：“這是你母妃臨終前最后一張藥方。“他指著其中一味藥，“這味'藥材'，其實是斷腸草的別稱。“
塵故接過藥方，指尖微微發抖。他記得那日，母妃喝下藥后痛苦的模樣，記得她臨終前握著自己的手，說“要小心...“
“殿下，“木見瀾輕聲道，“這還只是開始。“
窗外忽然傳來一陣鳥鳴，木見瀾起身走到窗前。晨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他頸間的朱砂痣在陽光下紅得妖異。
“你知道嗎？“他忽然說，“我娘也是死于斷腸草之毒。“
塵故一怔。
“那日她彈完最后一曲《廣陵散》，就倒在了琴案上。“木見瀾的聲音很輕，“琴弦上沾滿了她的血。“
塵故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明白為何他的琴聲中總帶著化不開的哀傷。那不是技藝，而是...刻骨銘心的痛。
“所以，“木見瀾轉身，“我們不僅要揭開真相，還要...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塵故走到他身邊，兩人并肩而立。晨光中，桂花的香氣愈發濃郁。
“下一步怎么做？“塵故問。
木見瀾從琴腹中取出一枚銅錢：“這是那位老太醫落下的。“他將銅錢遞給塵故，“上面赫然刻著'江南錢莊'。“
塵故冰冷地接過銅錢，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看來，我們得去一趟江南了。“
燭光下，銅錢邊緣隱約可見一道細小的刻痕。
“殿下。“暗衛無聲跪地，“查到了。這枚銅錢是...特制的。“
塵故挑眉：“特制？“
“是。“暗衛呈上一份密報，“江南錢莊每月都會鑄造一批特制銅錢，用于...傳遞密信。“
塵故接過密報，目光一凝。他想起木見瀾說過，這銅錢是老太醫落下的。若真是特制銅錢，那上面很可能藏著重要信息。
“去請木公子。“他沉聲道。
不多時，木見瀾抱琴而來。今日他換了身竹青色袍，袖口繡著暗紋云紋，腰間系著白玉帶。發間簪著一支青玉竹節簪，襯得他愈發清雅出塵。
“殿下找我？“他放下琴，目光落在案上的銅錢上。
塵故將密報推到他面前：“這銅錢，可能藏著密信。“
木見瀾接過銅錢，指尖輕輕摩挲邊緣的刻痕：“需要特制的藥水才能顯現。“他抬眸，“我恰好...帶了一些。“
他從袖中取出一個青瓷小瓶，倒出幾滴無色液體在銅錢上。片刻后，銅錢表面浮現出一行小字：“三日后，子時，醉仙樓。“
塵故瞳孔微縮：“醉仙樓...是江南最大的青樓。“
“也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木見瀾收起青瓷瓶，“看來，我們得去會會這位...接頭人了。“
塵故看著他熟練的動作，忽然問：“你似乎...對這些很熟悉？“
木見瀾輕笑：“我娘生前...是江南最大的藥材商。“他指尖撫過琴弦，“這些把戲，我從小就見慣了。“
窗外傳來一陣風聲，燭火搖曳。塵故看著他的側臉，忽然發現他眼角有一道極淺的淚痣，在燭光下若隱若現。
“既然如此，“他起身，“三日后，我們便去會會這位接頭人。“
木見瀾卻搖頭：“不，我一個人去。“
“為何？“
“殿下身份尊貴，不宜出現在那種地方。“木見瀾起身，“況且...我這張臉，在江南還算...有些用處。“
塵故皺眉：“你...“
“殿下放心。“木見瀾打斷他，“我自有分寸。“他轉身抱起琴，“倒是殿下，該去查查...太醫院的藥材進出記錄了。“
塵故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忽然喊住他：“等等。“
木見瀾回頭。
“這個...“塵故從案上拿起一枚玉佩，“帶上。“
那是他母妃留下的玉佩。木見瀾接過玉佩，指尖輕輕摩挲上面的“婉“字：“殿下這是...在擔心我？有木鳥在，我不會有事的……”說罷便提起琴給人看琴上的木鳥雕花。
塵故別過臉：“只是...以防萬一。“
木見瀾笑了，這次是真心的笑。他將玉佩系在腰間：“多謝殿下。“轉身時，竹青色衣袂翩然，宛如一幅水墨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