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帝王,延壽,因果皆收
- 猴子的型月?是二十四諸天噠!
- 宅游
- 1809字
- 2025-05-10 19:53:12
鎏金獸首香爐吐出第三輪蟠龍紋,白袍掌教的后襟已洇出冷汗。
鎏金蟠龍柱投下的陰影如枷鎖,將他與黑袍主事籠在同一方冰裂紋青磚上。
他盯著御案上那方裂璺的歙硯,恍惚看見十年前被自己撕毀的《善行錄》殘頁——
若早知要替帝王延壽,何苦把歷代積累的功德散給治水災民?
黑袍主事摩挲著袖中算盤,象牙珠碰出細碎聲響。
契約亦可視作交易,就算在自家教派的人眼中這是可以以小博大的交易,那也得有足夠的本錢才行,小也不能太小。
他剛在心底推演過千百遍:若把整個江南的賦稅折算成陽壽,約莫能抵十年。
可龍椅上那位渾濁的眼珠里,分明燒著要再活五十載的貪焰。
說實話,他稱量自己付不起這價格,讓帝王用國家一部分疆土來支付還差不多,但怎么想帝王都不會支付這代價的吧?
“孤聽聞,爾等能溝通幽冥?救起垂死老婦,讓她多活了三載?”
帝王屈指叩響玉鎮紙,驚得梁間燕子振翅亂飛。
“那可有為孤延壽的能耐?若是功成,孤自是以國教之位奉上。”
白袍掌教瞥見御案攤開的奏折,朱批“準建鹿臺”四字正滴著血似的紅。
黑袍主事稽首:“陛下真龍之氣沖霄,尋常代價恐難匹配,”他袖中滑出卷暗紅帛書呈上,“若以漠北三百里不毛之地為質,或能……”
“放肆!”
帝王揮袖掃落青瓷筆洗,碎瓷片正巧劃破帛書,跌落在地。
白袍掌教喉結滾動。
他想起教中典籍記載,六十年前為救洪災流民,祖師爺在神像前跪裂膝蓋才求來七日晴空。
而今龍椅上這位,剛剛上位時還能稱上一句勵精圖治,但隨著年歲的增大,大肆修建宮殿,征收天下奇花異草,勞民傷財。
不談其他,光是為修鹿臺已派兵強拆了八百余戶民宅——功德簿怕是翻開就要涌出怨靈。
自己又不能無中生有,怎么支付得起這份祝福所需的功德?
“陛下洪福齊天……”
黑袍主事又搶先開口,袖中算盤珠撞得噼啪響。
“陛下只需遣人借南疆蟲疫煉延壽丹,代價是……”
他說著偷瞄帝王神色,卻見對方渾濁眼珠里燃著癲狂的光,不由咽下“二十萬生魂”改口道。
“些許瘴癘之氣。”
更漏聲催得人心焦,帝王的不語讓空間中一時間安靜下來。
“啟稟陛下,若能建座通天塔鎮住龍脈,取龍脈三縷為藥,可兌甲子壽數。”
白袍掌教咬牙摸出龜甲,裂紋間滲出金霧。
這是禁術,需用十萬黎民三年福德作抵。
但帝王的威脅在前,國教尊位的誘惑又太盛,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
“哈哈哈!孤允了!”
帝王突然擲出玉鎮紙。
翡翠碎裂的脆響中,屏風后轉出兩隊持戟衛兵。
“三個月。”
他咳出血絲的痰。
“孤給你們三個月。不管付出什么代價,孤要看到金丹入喉。”
子夜驚雷劈開太極殿鴟吻,代價訂立,契約已成。
三更梆子撞碎宮墻月色時,離宮而去的兩派祭司在觀星臺狹路相逢。
白袍們捧著浸透鮮血的請愿書,黑袍們拖著裝得滿滿當當的青銅鼎。
他們擦肩而過時,星砂流蘇在云端劇烈震顫,心思繁雜的雙方卻無人抬頭看那裂成兩半的紫微星。
白袍掌教將朱砂混入金粉,在鹿臺地基刻滿咒紋。
每道符咒生效,就有流民在徭役中咽氣,魂靈被煉成勾連龍脈的燈油。
黑袍主事更狠,他把疆域圖鋪在祭壇,割破十二州地脈虛影。
當南疆邊關狼煙竄起時,烽火化作鎖鏈纏上帝王命數。
重陽節那日,帝王在丹房咽下猩紅藥丸。
白袍們捧著突然充盈的功德箱狂喜,沒看見箱底滲出黑血;
黑袍們摸著暴漲的契約卷軸大笑,未察覺文書邊沿生出倒刺。
他們對著皓月碰杯時,北斗勺柄悄然調轉方向。
五年后寒食節,欽天監的渾天儀突然崩裂。
南疆蟲疫隨商隊蔓延至中原,漠北三百里焦土生出食人沙暴。
更詭異的是帝王新修的鹿臺,檐角銅鈴無風自鳴時,總有青壯男子離奇暴斃。
白袍祭司們捧著出現裂痕的功德碑,發現上面記錄的善行正在消失;
黑袍的典當行則擠滿典兒賣女的百姓,血契文書多到要用馬車拉。
霜降那日,欽天監發現星圖全亂了。
邊疆的流民們匯聚成洪流撞開宮門,帝王暴跳如雷又無力回天,終是癱在龍椅上咽下最后一口氣。
兩個教派成功為帝王延長了五十年的壽命,但代價卻是整個王朝的末路,那所謂的報酬也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罷了。
我枕著新摘的星屑打哈欠,云鏡里映出的烽火比元宵燈會還熱鬧。
白袍的功德碑成了義軍磨刀石,黑袍的典當行化作糧倉。
倒是那尊被改成招財貓的神像,正在廢墟里笑得慈悲。
吊床突然晃得厲害,原是云貔貅在啃噬新朝的因果線。
它肚皮上的太極紋又亮了幾分,這回吞的是帝王死前攥著的半粒丹藥。
瓦當上最后一塊陰陽魚墜地時,我翻了個身。
某個流民正用血契文書引火,火光里浮現我當年寫的“等價交換”四字,很快在嗶剝聲里碎成青煙。
不過有什么關系呢?新帝登基的爆竹聲,總比祈愿的碎碎念悅耳得多。
換句話說,因果皆收,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