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交接,夜話,觀云無年
- 猴子的型月?是二十四諸天噠!
- 宅游
- 1644字
- 2025-05-09 21:56:05
老祭司顫巍巍捧出鎏金匣時,檐角銅鈴正撞碎三縷秋風。
匣中《善行錄》的朱砂批注尚未褪色,泛黃紙頁間夾著的彼岸花瓣卻已枯成蟬翼。
“你要記住,每月朔日要向云端供新釀的梅子酒,這是規(guī)矩。”
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撫過神像底座,那里嵌著塊能映出星砂流蘇的云母石。
“若是流蘇打結,便是娘娘不悅,你得立即檢查一下缺漏的地方。”
接任的年輕神官忍著哈欠點頭,目光早被窗外練劍的黑袍執(zhí)事勾走。
他袖中藏著新寫的《祈愿分揀十則》,將求雨問卦的瑣事都編成了流水條目。
老人絮絮叨叨地顫聲說起三十年前產婦血染神殿的舊事,廊下偷聽的學徒們無趣地搖搖頭,自顧自傳閱起新制的功德換算表。
另一邊黑袍典當行的青磚地窖里,老祭司枯枝般的手指撫過代表身份的鎏金算盤,算珠碰撞聲里蹦出幾點火星。
今天,也到了它易主的時候了。
他面前跪著的青年執(zhí)事正盯著自己繡銀線的袍角走神。
那上面本應繡渡厄咒的位置,如今是朵敷衍的祥云。
“記得契約卷軸需用辰砂混著露水謄寫,這樣,我們的契約才會指向惡魔大人,咳咳咳……”
老人劇烈咳嗽起來,痰液里混著血絲。
“想當年,我年輕時親眼見那血色文書在空中自燃,咳咳咳,呼,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惡魔大人的偉力……”
青年突然伸手按住亂顫的算盤:“師叔,西街當鋪還等著對賬吶,您兒要不先歇歇,或許能舒服些兒?”
他袖口露出的翡翠鐲閃著市儈的光,那是上月典當行孝敬的“辛苦費”。
老人望著地窖門前被夕陽拉長的影子,恍惚看見四十年前在暴雨中綻放的彼岸花。
“惡魔……哪里是能——咳咳……隨便糊弄的對象啊!這小子……”
這低喝聲,大抵對方離開前沒能聽見吧。
在藏經閣最深處的樟木箱里,溜出來的青年循著老人給出的方位,翻出了所謂的圣物:褪色的血契文書邊緣蜷曲如枯葉,兩儀玉佩蒙著層香灰,還有把生銹的銀鎖——鎖芯空蕩蕩的,早被老鼠啃穿了底板。
“咦~,這些勞什子擦擦供起來罷。”
青年隨手將玉佩丟給掃撒童子。
“瞧這鎖!記得每月初七熏艾草,防蟲。”
廊下的對話乘著晚風飄進窗欞。
幾個年輕祭司正圍著石桌啃燒雞。
“要我說,什么神明惡魔,八成是祖師爺編的幌子。”
這人的油手指向褪色的神像。
“真有神靈,怎不見劈死北巷放印子錢的李扒皮?”
“唔,但契約陣法確實有效啊。”
同伴咽下嘴里吃食,隨口反駁。
“山里的磁石配朱砂,不是本就辟邪嗎,”說話者吐出雞骨頭,“沒見黑袍那邊用硫磺煉丹么?“
“可不是?”
同伴用銀針挑亮燈芯,火光躍動。
“上月我改了求雨契約的代價,不也照樣風調雨順?契約哪有那么靈嗎!”
瓦當滴落的雨水在青磚上匯成小溪,沖走了積攢的暮氣。
我枕著新釀的梅子酒打了個噴嚏,云絮里浮出的蜃景頗有趣味。
白袍的新任掌教正把《善行錄》裁成賬本,黑袍執(zhí)事拿契約卷軸墊了瘸腿桌腳。
他們頸間掛的兩儀玉佩倒是擦得锃亮——畢竟能典當個好價錢。
星砂流蘇垂落的碎光里,浮現出去年臘月的趣事:
幾個少年祭司偷拆了血契文書研墨,發(fā)現用朱砂寫春聯格外鮮艷。
至于他們貼在門楣的“等價交換迎福祿”,權當年畫看著喜慶。
最妙的是前日祈雨儀式。
白袍們裝模作樣舞了通桃木劍,黑袍趁機兜售“風調雨順符”,全然不知我往他們法壇里摻了滿滿一把噴嚏粉。
這場雨本該下在三百里外蝗災區(qū),救下一場災難,哪是他們牟利的道具?
契約的本質是等價交換,看得見摸得著的物質和看不見摸不著的一些東西都會放在天平上稱量。
契約的隨意修改,他們得自己墊進去東西。
至于會被墊進去什么?
誰知道呢?
“蠢材。”
我對著云鏡彈落梅子核,核仁正巧砸中某個偷吃供品的執(zhí)事后腦。
他嚇得跪地求饒的模樣,倒比三十年前那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契約者有趣得多。
吊床突然晃出串漣漪,云絮里浮出張陳年契約。
我瞥見“用三載噩夢換安魂香”的條款,思考了一瞬,才想起這是那變成石像的乞丐簽的。
如今他的神像被改成招財貓模樣,腳邊堆滿典當地契的商戶供奉的元寶。
瓦當上最后一塊太極紋剝落時,我翻身卷緊云被。
某個祭司正把《兩儀典當錄》撕了生火,泛黃紙頁上我親筆寫的“因果循環(huán)”在焰色里蜷曲成灰。
不過這有什么關系呢?至少今夜沒有祈愿的碎碎念吵我清夢。
等他們發(fā)現出事的時候,那會兒我大概會在哪條河邊釣魚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