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龍戰于野血玄黃

渭水驚濤拍岸，河洛盤在慕容芷掌心嗡鳴如龍泣。靖江王玄色蟒袍浴月生輝，身后三十六天罡衛結北斗殺陣，弩機寒芒盡指三人咽喉。

“葉家小姐的喜轎已過落雁峽?！熬附醢淹嬷浯浒庵?，“用河洛盤換她性命，這買賣可還公道？“

陸青塵止戈劍橫斜：“王爺當真舍得未婚妻？“

“成大事者，至親亦可殺。“靖江王抬袖震碎岸邊礁石，“就像當年蕭白夜為護慕容煙，親手斬殺同門七子！“

慕容芷瞳孔驟縮，河洛盤邊緣忽現裂痕。泥菩薩鐵拐頓地，酒葫蘆凌空炸裂：“他在亂你道心！滄浪止戈本同源，莫忘'俠'字怎么寫！“

“好個俠字！“靖江王狂笑擲出扳指，“那便讓諸位看看，何謂真正的滄浪劍訣！“

扳指撞上止戈劍身，竟激出千層浪影。陸青塵連退九步，虎口崩裂——這分明是滄浪劍第九式“海天決“，卻比蕭白夜所傳暴戾十倍！

慕容芷離火貫指，烈焰化作朱雀掠陣：“他的內力有龍怨之氣！“

“丫頭眼毒。“靖江王蟒袍盡碎，露出滿身逆鱗，“當年蕭白夜自渭水撈起的，可不只是河洛盤殘片...“掌心突現龍淵閣主令牌，“還有半條龍魂！“

陸青塵恍然驚覺，那些鱗片紋理竟與慕容芷腕間龍紋同源！止戈劍突然脫手飛旋，劍身赤紋游若活龍——原來此劍早被龍淵閣主下了血契。

“小心！“泥菩薩鐵拐勾回長劍，“他在誘你入魔！“

天罡衛弩箭齊發。慕容芷旋身舞出火幕，卻見箭鏃刻著克火符咒。千鈞一發間，渭水逆涌成墻，將弩箭盡數卷入漩渦——竟是陸青塵無意識間使出了“滄海一粟“最高境！

靖江王面色驟冷：“倒是小覷了止戈劍靈?！半p掌突化龍爪，鱗片間滲出黑霧，“且看你這半吊子滄浪劍，能否破本王的'潛龍在淵'！“

龍爪未至，腥風已摧折岸柳。陸青塵劍走偏鋒，以攻代守直刺膻中。雙刃相擊間，渭水竟被真氣劈開，露出河床下的青銅祭壇！

“原來龍脈在此！“泥菩薩鐵拐插入祭壇凹槽，“丫頭，用河洛盤啟陣！“

慕容芷凌空點按星圖，河洛盤迸射紫光。祭壇轟然中開，九根盤龍柱破水而出，柱頂各懸具玄鐵棺。靖江王見狀暴怒：“爾等安敢！“龍爪暴漲抓向慕容芷后心。

“你的對手是我！“陸青塵人劍合一，化作青虹貫日。

劍爪相撞，氣浪掀翻三具玄鐵棺。棺蓋滑落處，慕容芷如遭雷擊——居中那具赫然躺著母親慕容煙，面容如生，心口插著半截滄浪劍！

“娘！“她踉蹌撲跪棺前。

“好一幕母女重逢?！熬附跆蛉ゴ竭呇獫n，“可惜慕容煙至死不知，當年蕭白夜斬龍魂救的，正是她腹中死胎...“

“閉嘴！“陸青塵劍氣如怒濤卷雪。

“讓他說！“慕容芷撫劍啜泣。

“蕭白夜剖出你這死嬰，將龍魂與河洛盤殘片封入丹田?！熬附觚堊圩≈垢陝Γ澳饺轃煘楸Ｄ闵鷻C，自愿跳入龍淵閣煉魂爐——如今她的魂魄，還在爐中哀嚎呢！“

慕容芷腕間龍紋驟然暴長，發絲盡化銀白。渭水沸騰如煮，盤龍柱接連崩毀。泥菩薩急點她百會穴：“屏息凝神！他在誘你化龍！“

“太遲了！“靖江王捏碎令牌，“恭迎閣主！“

殘月忽化血瞳，云端降下頂玄金轎。轎簾無風自啟，現出個戴青銅儺面的身影，手中把玩的赫然是慕容止戈的頭骨！

“芷兒，見了外公還不行禮？“儺面人聲如金鐵交鳴。

慕容芷如墜冰窟。那儺面紋路與母親遺留的玉扣分毫不差，正是慕容家主的象征！

“二十年前你假死脫身...“泥菩薩鐵拐顫抖，“竟成了龍淵閣主！“

“龍淵閣本就是慕容氏所創。“儺面人彈指擊碎頭骨，“昭明太子以慕容家為鎖，老夫便以天下為皿！“袖中飛出九道龍怨，直撲慕容芷天靈。

陸青塵揮劍欲阻，卻被龍威壓得寸步難移。生死關頭，慕容煙尸身突然睜眼，滄浪劍自心口飛射而出！

“娘！“慕容芷接劍剎那，前世記憶洶涌如潮。

渭水倒卷成幕，映出當年真相：慕容家主為求長生，將龍魂封入女兒體內。蕭白夜夫婦為破局，借河洛盤割裂魂魄，將善念封入慕容芷，惡念煉成止戈劍...

“原來我才是龍淵閣主...“慕容芷撫劍慘笑，“好個輪回因果！“

儺面人暴起發難，龍怨化作九頭巨蟒。慕容芷卻挽出朵火焰劍花，正是母親獨創的“煙雨葬龍“：“這一劍，還你生恩！“

劍光過處，儺面碎裂。露出的面容年輕俊美，與慕容止戈畫像一般無二！

“好...好...“假閣主墜入渭水，“且看你們...如何解這死局...“

靖江王見勢欲遁，被泥菩薩鐵拐貫穿丹田：“慕容氏的債，該清了?！?

晨光破曉時，河洛盤徹底崩碎。慕容芷銀發覆霜，倚劍跪坐母親棺前：“青塵，殺了我...“

陸青塵握劍的手顫抖如篩：“定有其他法子！“

“龍魂與我同壽...“她引劍入懷，“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愿承這千秋罵名...“她突然吻上他唇，離火自七竅涌入他體內，“替我...守這山河...“

止戈劍貫心而過，龍紋盡褪。渭水突然清可見底，露出河床石刻：俠者，殉道也。

####第一折殘碑新冢（1200字）

渭水晨霧未散，陸青塵跪坐河灘已三日。指縫間盡是凝固的血痂，卻仍機械地摩挲著半截斷劍——那是慕容芷臨終前塞入他掌心的止戈劍殘刃。泥菩薩的鐵拐深陷淤泥，老丐獨坐斷桅之上，葫蘆里的酒早被血水浸透。

“該立碑了?！澳嗥兴_打破死寂，鐵拐挑起塊青石，“她既以命化龍脈，當享萬民香火?！?

陸青塵恍若未聞。河面忽有漣漪蕩開，映出他滿頭霜發。三日前那場焚心離火，不僅將龍魂鎖入他奇經八脈，更將滿頭青絲盡染雪色?；秀遍g，慕容芷最后的耳語又在心頭響起：“替我看看太平年...“

“小子！“泥菩薩擲來半塊殘碑，“看看這個！“

碑文殘存“誅逆“二字，邊角刻著龍淵閣密紋。陸青塵瞳孔驟縮——這正是當年蕭白夜被污為劍魔的罪證碑！

“二十年前，蕭白夜在此碑前斷劍明志?！澳嗥兴_以酒洗碑，“今日你當重鑄止戈。“

殘劍入土剎那，渭水忽分兩段。河床裂縫中升起座青銅祭壇，壇上插著柄纏滿水藻的古劍。陸青塵踏浪取劍，劍身震落銹跡處，“止戈“二字如游龍驚現。

“此乃慕容止戈佩劍?！澳嗥兴_鐵拐頓地，“當年他以劍鎮河妖，臨終遺愿卻是...“

話音未落，東岸忽起狼煙。三十六匹玄甲戰馬破霧而來，馬上騎士皆戴青銅儺面，手中陌刀泛著幽藍毒芒。為首者高舉血色令旗，旗面赫然繡著靖江王徽記！

“龍淵血衛！“泥菩薩葫蘆炸裂成刃，“竟還有余孽！“

陸青塵止戈劍橫斜，劍氣激得河面冰棱倒豎。三日來壓抑的悲愴盡化滄浪九疊，第一劍劈斷令旗，第二劍削落儺面，第三劍未出，馬上人忽然扯開胸甲——心口竟嵌著枚河洛盤殘片！

“閣主賜我等新生！“血衛齊聲嘶吼，“恭迎圣龍歸位！“

殘片迸射紫光，渭水驟然沸騰。陸青塵腕間龍紋灼痛欲裂，止戈劍幾欲脫手。泥菩薩鐵拐突化游龍，擊碎三枚殘片：“他們在引動你體內龍魂！“

血衛趁機結陣，陌刀織成天羅地網。陸青塵劍走偏鋒，滄浪真氣裹挾離火之威，所過處冰火交織。忽有稚童啼哭破陣，但見陣眼處鐵籠囚著數十婦孺，頸間皆套著龍紋鐵環！

“卑鄙！“陸青塵劍勢驟收。

血衛統領獰笑揮刀：“要么自封經脈，要么看著這些...“

刀光未落，渭水突現漩渦。泥菩薩鐵拐插入河眼，老丐須發皆張：“老夫今日便破了這龜息功！“面容竟以肉眼可見速度返老還童，露出張與蕭白夜七分相似的臉！

“師...師父？“陸青塵如遭雷擊。

####第二折百年局破（1500字）

“蕭某瞞得你好苦?！澳嗥兴_——或者說蕭白夜——并指劃開胸口舊疤，“當年渭水詐死，實為潛入龍淵閣。“

血衛統領突然顫抖跪地：“劍...劍魔！“

渭水逆流成幕，映出段塵封往事：二十年前雨夜，蕭白夜獨闖龍淵閣第七層，與慕容止戈當面對質。雙劍相交時，慕容煙突然闖入，腹中胎兒心脈竟與龍魂共鳴...

“我不得不將計就計。“蕭白夜撕下偽裝，“借赫連長老的龜息丹假死，以泥菩薩身份暗中追查河洛盤。“

陸青塵握劍的手青筋暴起：“那慕容芷她...“

“本就是龍魂容器?！笆挵滓硅F拐點地，“自她出生，我便知有此劫數?！?

血衛統領突然暴起，陌刀直取婦孺。陸青塵止戈劍脫手飛旋，劍氣竟在半空凝作慕容芷虛影！虛影并指如劍，離火化作金烏焚盡鐵籠。

“離火真髓...她竟將神魂附于劍靈！“蕭白夜獨目含淚，“丫頭終究是慕容煙的女兒...“

殘余血衛見勢欲逃，河床突然塌陷。九具玄鐵棺破土而出，棺中陰兵盡披慕容家戰甲。陸青塵止戈劍指天，陰兵竟列陣行禮——正是昭明太子麾下的龍騎英魂！

“該清算了。“蕭白夜鐵拐化劍，“隨為師踏平龍淵閣！“

####第三折千帆過盡（2300字）

三月后，金陵城外燕子磯。

陸青塵斗笠蓑衣，獨坐烏篷船頭。止戈劍橫擱膝頭，劍穗系著半枚璇璣佩。江面飄來段吳儂小調，唱的是新帝登基后減免賦稅的仁政。

“客官，新鮮的鱸魚膾...“漁娘蕩舟靠近，忽見陸青塵抬起的霜發，嚇得櫓槳脫手，“白...白夜劍仙！“

江湖傳聞，白夜劍仙于上元夜獨闖皇城，劍挑龍淵閣余黨三百眾。新帝親賜丹書鐵券，他卻只討了艘舊船，自此飄零江湖。

“我不是劍仙。“陸青塵拋去碎銀，“喚我擺渡人便好。“

暮色漸沉時，有位戴冪籬的女子登船。青衫玉簫，袖口繡著離火紋樣。陸青塵撐篙的手微顫——那分明是慕容芷生前最愛的紋飾。

“船家，往姑蘇?！芭由ひ羯硢?，“要見位故人。“

江風掀起冪籬一角，露出下頜淡紅的龍紋。陸青塵滄浪真氣激得江水倒卷：“你是...“

女子忽吹玉簫，調子竟是慕容芷常哼的《越人歌》。曲至半闋，袖中滑出柄木劍——正是陸青塵當年那柄粗木短劍！

“俠之大者，可負蒼生。“女子摘去冪籬，面容與慕容芷九分相似，唯獨眼角多顆淚痣，“陸大俠不認得這故劍么？“

陸青塵劍指其咽喉：“龍淵閣的易容術越發精進了。“

“青塵?！敖暮鲇挟嬼称旗F而來，蕭白夜立于船頭，“她確是慕容芷，卻也不是?！?

原來那日渭水化龍，慕容芷一縷殘魂附于劍靈。蕭白夜借葉家秘術，以河洛盤為引、龍魂為媒，將魂魄封入孿生姊妹慕容蓉體內。只是此法逆天，慕容蓉每用離火真氣，容顏便向慕容芷靠攏一分。

“阿姊臨終托夢，說你在江上做了擺渡人。“慕容蓉撫著木劍刻痕，“她讓我問你可曾見過太平年景？“

陸青塵默然望向兩岸燈火。沿江漁村新起了學堂，蒙童誦讀聲隨波蕩漾：“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忽有馬蹄聲急。十二匹快馬踏碎江月，馬上人高舉六扇門令牌：“白夜劍仙！漠北急報！“

血書展開，北疆狼煙再起。新任蒼狼可汗手持河洛盤殘片，號稱要迎回圣龍真身。附圖繪著座青銅地宮，構造竟與昭明太子疑冢如出一轍！

“這局棋...“蕭白夜冷笑，“還未到終章?！?

慕容蓉簫聲陡轉肅殺。陸青塵止戈劍出鞘，霜發隨風狂舞：“渡完這程，便去漠北。“

烏篷船調轉方向，驚起江鷗如雪。誰家孩童指著船影歡呼：“看！白夜劍仙的船！“

陸青塵卻將斗笠壓得更低。慕容蓉倚坐船尾，玉簫吹破水月。江霧深處，似有離火化作的朱雀掠空而過，灑落星輝萬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