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去，先把眼下的事情給解決了。”江晨感覺自己的情緒終于平復(fù)下來。于是起身，收拾好地上的東西。
“你打秦云川的事你不用擔心，我?guī)湍愀愣耍桓覍δ阍趺礃印：鼙赴涯愠读诉M來。
至于我的事，我姐是律師，她現(xiàn)在去警局提交證據(jù)了，這場鬧劇也該結(jié)束。”秦暮炎滿臉笑意。
秋風從敞開的窗戶進入室內(nèi)，帶起一股清爽涼意。
秦暮炎的銀耳釘在朦朧中閃著微光。他忽然把什么塞進江晨手心——是帶著體溫的克羅心耳釘。
“和我同款的。昨天在火鍋店的時候就想給你來著。沒找到機會。“秦暮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江晨指尖擦過內(nèi)側(cè)刻痕，突然愣住。凹凸的觸感組成兩個字母：MC。
秦暮炎的指尖還停在江晨手心，克羅心銀釘在暮色里泛著溫柔的光。江晨能清晰感受到對方指腹的薄繭。
“暮晨......“秦暮炎突然欺身逼近，鼻尖幾乎要蹭到江晨的，“是朝朝暮暮的暮，晨光熹微的晨。“
江晨后背抵在更衣室冰涼的鐵柜上，喉結(jié)動了動。他看見秦暮炎眼底浮動的星子，看見對方鎖骨處藏在白襯衫下隨呼吸起伏的鷹隼紋身。
因為充足的證據(jù)再加上秦悅晨律師效率驚人，這件事在傍晚就得到解決。
傍晚，校門口LED屏循環(huán)播放處分公告：
【經(jīng)查證，秦云川因私人恩怨偽造監(jiān)控、入侵教務(wù)系統(tǒng)，現(xiàn)移交公安機關(guān)處理。秦暮炎同學(xué)成績真實有效，互助組獎勵即日發(fā)放。】
禮堂里正在舉行學(xué)生期中總結(jié)會。在基本流程進行差不多時，投影儀將兩段視頻并排投射在白幕上。
左邊是偷試卷的“秦暮炎“，右邊是下午秦云川在審訊室的錄像。
當看到兩個身影抬手擦汗時基本同步的肌肉記憶，禮堂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橈骨長度差3毫米，步態(tài)分析相似度80%，虹膜比對...“葉鑫扶了扶眼鏡，“綜上，教務(wù)處盜竊系秦云川所為。我校將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quán)利。“
頒獎環(huán)節(jié)，校長宣布互助組獎勵照常發(fā)放。
秦暮炎在接過獎學(xué)金和旅游票時，指尖忽然擦過江晨的手背。他轉(zhuǎn)身搶過話筒的瞬間，禮堂頂燈在他睫毛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
“我確實作弊了——“少年清朗的聲線通過音響震動著所有人的耳膜，他忽然側(cè)身貼近江晨的耳畔，話筒將刻意壓低的氣音放大成撩撥全場的私語：
“在人生這枚必修課……“溫熱的呼吸掃過江晨泛紅的耳尖，“提前偷走了監(jiān)考官的答案，找到了最好的搭檔。謝謝你，江晨。“
臺下響起驚雷一樣的尖叫聲和掌聲。
指尖若有似無地劃過自己鎖骨處被襯衫擋住的的鷹隼紋身，那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枚水墨勾畫的晨星。
秦暮炎舉起兩張B市溫泉旅行的VIP券對著頂燈，券面鎏金花紋在他瞳孔里折射出銀河般的光暈：
“既然是獎勵，當然要我親愛的搭檔貼身陪伴才兌現(xiàn)。“
江晨遠遠就看見站在校門口的江瀾：“小晨，爸爸......“江瀾伸手想碰兒子肩頭，卻被輕輕避開。
江晨咬咬牙，他早已習慣了父親的冷漠和不理解。只是這次，他想勇敢點，說出自己的要求。
掏出手機，調(diào)轉(zhuǎn)出A大美院比賽界面。
“爸，沒事。我有個請求，我想?yún)⒓舆@個比賽。需要監(jiān)護人的簽名同意。“
“你瘋了？離高考只剩......“
“如果拿不到金獎，我就按您說的報理工科。“江晨把手機舉到父親眼前，屏幕上是報名倒計時，“但在這之前，至少讓我試一次，自己的選擇。“
江瀾呆愣住了。
時隔多年，他再一次在兒子眼里看到，自己曾親手撲滅的那灼熱的光。像要燒穿這些年強加的桎梏。
江瀾的目光在手機屏幕上停留了許久。報名頁面上跳動的倒計時數(shù)字像某種古老咒語，將父子二人凝固在黃昏的校門口。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江瀾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如果失敗......“
“意味著我將失去做夢的資格。“江晨攥緊速寫本，紙頁在掌心折出細密的褶皺，“我想親眼看看懸崖下的風景。“
秋風卷起滿地銀杏葉，江晨發(fā)現(xiàn)父親鬢角的白發(fā)竟已這樣刺目。那些永遠挺括的西裝領(lǐng)口下，藏著歲月刻下的溝壑。
“距離初賽十五天是吧。“江瀾突然掏出鋼筆，在江晨掌心寫下一串號碼，“這是A大美院林教授的聯(lián)系方式。既然要賭——“他頓了頓像在吞咽某種生澀的情緒，
“就給老子贏得漂亮些。“
“為什么……會有A大美院教授的號碼？”
鋼筆尖劃過掌紋時，江晨恍惚看見十歲那年的雪夜。原來那些摔碎的顏料罐里，始終藏著半凝固的月光。
江晨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父親。江晨本來還覺得，父親肯定不會同意，大不了自己悄悄參加。監(jiān)護人偽造也可以。
但沒想到，這么多年一直無比抵觸美術(shù)的江瀾會突然改口。
江瀾只是嘆口氣，拍拍江晨的肩。轉(zhuǎn)身離開，最終什么也沒有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