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厭惡的瞪了一眼秦云川,把一直藏在褲子口袋里的錄音筆掏出來,遞給秦悅晨。
秦悅晨面露驚喜之色:“聰明。江晨,好樣的?!?
按下回放鍵,“就是想看那狗東西身敗名裂“等話語不斷傳出,秦云川在錄音片段里間接或直接性的表白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秦云川沒想到自己會被對方擺一道,氣得渾身直哆嗦:“江晨,一碼歸一碼,你丫等著。就憑你打我這一拳,我肯定跟你沒完?!?
秦云川望著走過來的警察,指指鼻子塌陷的地方:“警察同志,這小子剛才毆打我!我鼻子可能斷了,我要驗傷!我還有監控證據!“
江晨僵在原地。確實失控打了人,但那是對方一個勁不斷辱罵秦暮炎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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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賬東西!“江瀾的巴掌裹著風聲甩在江晨臉上。教導處玻璃窗被震得嗡嗡作響,“我供你吃穿,是讓你在學校打架斗毆的?“
江晨偏著頭,左頰火辣辣地疼,卻比不上心里翻涌的寒意。舌尖嘗到鐵銹味。
他看著父親手里秦云川的驗傷報告,突然覺得荒唐——這個永遠西裝革履的男人,甚至沒問過他為什么動手。
“江先生,您兒子確實涉嫌故意傷害。“副校長推了推眼鏡,“不過考慮到秦同學作弊案已經查清......“
“查清?那是一碼事?“江瀾突然抓起江晨的右手,“這雙手要是留下案底,我們準備爭取的A大保送就完了!“鋼筆尖深深戳進江晨掌紋,“我怎么生了你這個......“
“夠了!“江晨猛地抽手。鋼筆劃破掌心,血珠濺在“優秀學生“獎狀上,“您眼里只有我的成績,對嗎?“
“從小您就這樣?!敖柯曇羯硢?,“不管我干什么,在您這里都是錯的。“
潔白的紙片和小巧的速寫本從校服外兜滑落,紙片上是江晨在語文考試時畫的秦暮炎。
速寫本上泛黃的紙頁攤開,全是校園景物的速寫,最近的幾頁以秦暮炎為主——飛揚的發梢,躍動的身影,還有耳釘折射的星光。
秦暮炎沖進來時,正看見江晨彎腰撿紙片和畫冊。秦暮炎的視力很好,即使隔得遠,也能看清紙片和畫冊的內容。
那些線條在陽光下暈出暖光,落入他的眼睛,心里一陣刺痛。原來表面冷漠疏離的好學生心里,早就藏著一整個春天的秘密。
江晨撞開人群沖出去,轉身時,他看見秦暮炎逆光站在門口,白襯衫被秋風鼓成張揚的帆。
江晨聽見秦暮炎在背后急切喊他,又隱約聽見秦暮炎對辦公室里的怒吼。
江晨跑得更快了。
拳館更衣室的日光燈管滋滋作響。
江晨蜷在儲物柜角落,速寫本攤在膝頭。自己的父親自始至終沒有站在過自己身邊,自己的一切好像也從來沒有被重視過。
鉛筆劃過秦暮炎笑起來的虎牙,眼淚突然砸在畫紙上,暈開一片灰色的霧。
“找到你了?!?
秦暮炎喘著氣靠在門框上,運動服沾上墻灰。他找了所有江晨可能出現的地方,翻了三道墻,此刻只是輕輕把創可貼按在江晨滲血的手心。
秦暮炎跑到拳館的時候,遠遠就望見守在門外抽著煙的王霄。王霄一臉愁容,一改之前大大咧咧的樣子。
王霄也發現了他,往更衣室的方向努了努嘴。
“怎么哭了?轉過來,我看看?!鼻啬貉椎穆曇艋熘『商俏稄谋澈舐蟻怼?
“不要,太丟臉了??藿鉀Q不了問題?!?
“沒有人哭是為了解決問題。”秦暮炎強硬的扳過江晨的肩膀,用指尖溫柔擦拭少年眼角的淚。
他輕輕抽走江晨懷里的速寫本,指尖撫過那些蒙塵的夢想,“畫得這么好,為什么要放棄?“秦暮炎沒有開口說剛剛的事情,而是轉移重點。
江晨突然想起十歲一個冬夜,他躲在被窩里畫全家福,父親掀開被子時的眼神比窗外的雪還冷。
顏料罐摔碎的聲響至今還在夢里回蕩,就像此刻秦暮炎翻動畫紙的沙沙聲。
溫熱掌心突然覆上他冰涼的手背。秦暮炎抓著他的手在空白頁劃下第一筆。
江晨自嘲笑笑:“我的夢想還和小時候一樣遙遠,唯一不同的是我已經不打算實現它了?!?
鉛筆尖在紙面游走,江晨看著線條從兩人交疊的指縫間流淌出來,江晨盯著紙上的梧桐的輪廓。
那些交織的曲線突然變成父親暴怒的臉:“你以為畫畫能還債?“
陽光從氣窗漏進來,在交疊的手掌上流淌。鉛筆游走勾勒出梧桐樹影,枝椏間隱約可見兩個并肩的身影。
“不試試怎么知道行不行?”秦暮炎突然松開手,從褲兜掏出手機,“看看這個?!?
屏幕上是A大美院官網,最新公告欄滾動著全國青年美術大賽的通知。金獎作品將被收藏在A市美術館,獲獎者能獲得美院特招資格。
江晨的睫毛顫了顫,鉛筆在梧桐枝椏處洇開墨點。秦暮炎的氣息拂過他耳尖:“敢不敢賭一把?“
“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