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夜蹲在寒潭邊磨箭簇，毒血把花崗巖蝕出蜂窩狀的凹槽。晨光穿過藤蔓照在右臂上，皮膚下的青筋像蚯蚓般蠕動。他抓起昨夜逮的灰毛兔，獠牙刺入咽喉時，腥熱的血噴在巖壁上竟蝕出個拳頭大的坑洞。

“這牙口...“他摸著新生的犬齒苦笑，尖牙劃破舌尖嘗到鐵銹味。遠處傳來禿鷲嘯叫，七只腐食者正在分食墨魚殘骸，為首的頭禽翼展足有兩米，左爪缺了根趾頭——是前天被他毒血濺傷的畜生。

正午時分攀上崖壁摘毒藤漿果，右手指甲摳進巖石像插豆腐。碎石簌簌滾落砸在潭面，驚散銀鱗魚群。突然瞥見對岸石壁有處光滑的切面——像是被巨劍劈開的裂口，裂縫里嵌著半扇青銅門，門環上纏著枯死多年的藤蔓。

“總算有個像樣的棺材。“他嚼著漿果躍入寒潭，右臂劃水時泛起墨綠毒霧，魚群翻著肚皮浮上水面。青銅門上的饕餮紋沾滿貝類，鎖眼位置刻著八卦圖，卦象間凝結著黑紅色的血痂，像是多年前的祭品殘跡。

林七夜用斷劍撬了半炷香，銅門紋絲不動。右拳砸在門環上，反震力震裂虎口。黑血滴在饕餮紋的獠牙上，青銅突然冒出白煙，卦象齒輪般轉動起來。“要老子的血是吧？“他撕開左臂結痂的傷口，血掌拍在卦象中央。

銅門發出洪荒巨獸般的低吼，門縫滲出腥臭的黃霧。三支青銅弩箭破霧射來，他旋身躲過兩支，第三支擦著腰腹劃過，帶起一蓬血花。毒血濺在弩機上，機關齒輪瞬間銹成渣滓，碎銅屑扎進腳背也渾然不覺。

甬道壁燈里的鮫油突然自燃，映出墻面上八百年前的劍痕。這些劍氣仍在游走，割裂了他的粗布衣擺。“裝神弄鬼！“他抓起塊碎石擲向劍痕，石塊在空中碎成齏粉。右臂橫在面前硬闖，劍氣割破皮膚卻激發毒血沸騰，黑霧腐蝕得劍氣滋滋作響。

主室石門刻著二十八星宿圖。林七夜劃破掌心按在紫微星位，鮮血順著星軌流淌。當血線勾連到破軍星時，石室穹頂突然墜下個青銅鼎，鼎中爬出條三眼巨蟒。畜生額間的豎瞳泛著青光，蛇尾掃翻三個兵器架，青銅戈矛叮當落地。

“來！“林七夜抄起斷戈刺向七寸，戈頭卻被鱗片崩斷。巨蟒纏住他右臂，毒牙刺入肩頸時，他反口咬住蛇頸：“比毒？老子是你祖宗！“黑血順著齒痕注入蛇軀，巨蟒鱗片片片炸裂，腐肉里鉆出蛆蟲般的黑線。

摳出第三只蛇眼塞進嘴里，腥苦的晶狀體在舌尖化開。青銅鼎升起石臺，十二枚玉簡懸浮如星斗，表面流轉著蝌蚪狀銘文。他伸手抓向最亮的玉簡，指尖剛觸及就渾身汗毛倒豎——洞頂雷云翻涌，青紫電光在玉簡間跳躍。

“轟！“

雷霆劈碎三具青銅傀儡，余波將林七夜掀飛撞墻。他吐著血沫爬起，發現右臂焦黑如炭，毒血卻在皮下泛起金光。第二道雷劫接踵而至，玉簡突然炸成光粒鉆入七竅。他仰天嘶吼，瞳孔裂成雙瞳，后背浮現混沌星圖。

第七道雷劫劈碎穹頂星圖時，林七夜的頭蓋骨已經焦黑開裂。他跪在青銅鼎殘骸上，右臂血肉盡褪露出森森白骨，掌心卻死死攥著半塊發光玉簡。三眼巨蟒的腐尸被雷火燒成灰燼，混著血水凝成蝌蚪狀符文爬上他的脊梁。

“再來啊！“他沖著雷云嘶吼，聲音像砂紙磨過鐵鍋。第八道紫雷貫穿天靈蓋，七竅噴出的血霧在空中凝成八卦陣圖。碎裂的玉簡殘片從胃里逆流而上，卡在喉頭發出風鈴般的脆響。

石室地磚突然翻轉，十二尊青銅傀儡破土而出。它們眼眶燃著鬼火，關節噴著毒煙，銹蝕的戈矛組成殺陣。林七夜瘸著腿撞向坎位傀儡，焦黑的膝蓋骨撞斷青銅腿甲：“擋老子者死！“

雷劫追著他劈落，電光在傀儡間跳躍。震位傀儡的長戟刺穿他肋下，卻成了引雷的導體。林七夜趁機咬住傀儡脖頸，獠牙撕開銅皮吮吸靈液：“痛快！“

第九道赤雷劈下時，他正騎在離位傀儡肩頭。雷火順著脊椎燒遍全身，毛孔里鉆出黑紅血絲，在體表織成星圖紋路。傀儡們突然跪地叩首，青銅頭顱撞地迸濺火花。

“原來如此...“他抹了把臉上的銅銹，發現瞳孔里映出雙重星宿，“這雷不是要殺人，是在打鐵。“右掌按在乾位傀儡天靈蓋，殘余雷光順著手臂游走，焦骨上竟生出玉色筋膜。

子時暴雨傾盆，山洪沖開青銅門。林七夜躺在潭邊碎石灘上，任由雨水沖刷焦軀。右手指尖輕劃水面，雷光在水下炸起丈高浪花。兩條銀鱗魚翻著肚皮浮起，魚鰓里鉆出蝌蚪狀符文。

“過來。“他沖著魚尸勾勾手指，死魚竟抽搐著游到腳邊。扯下魚頭塞進嘴里咀嚼，魚骨在齒間化作熒光流入口鼻。后背星圖紋路亮起，潭底淤泥中升起塊龜甲，裂紋拼出“混沌“古篆。

黎明時分，他站在崖頂對空揮拳。雷光在指縫跳躍，擊穿云層引來晨光。右腳踏碎巖層時，地脈靈氣如百川歸海涌入涌泉穴，震得十里內飛禽走獸肝膽俱裂。

“還不夠。“他撕開胸前焦皮，露出跳動的心臟。玉簡殘片嵌在心肌上，隨脈搏泛起雷紋。山風卷來蘇婉清的脂粉香，林七夜沖著云海冷笑：“該收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