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皇陵地宮在雷聲中震顫。二皇子帶兵沖入地宮時，蕭霽正站在壁畫前，指尖撫過南詔神女手中的火把。
“七弟這是要造反？“二皇子冷笑，手中長劍直指蕭霽心口，“父皇病重，你卻在皇陵裝神弄鬼...“
蕭霽轉身，眸中寒光凜冽：“二哥說笑了。“他抬手，掌心躺著枚血色玉佩，“我不過是來...取回屬于我的東西。“
二皇子瞳孔驟縮：“那是...南詔王室的信物？“
“不錯。“蕭霽輕笑，“二哥可知道，為何父皇這些年對你我兄弟...格外寬容？“
“你...“
“因為我們都是...南詔王室的棋子。“蕭霽轉身看向地宮壁畫，“這江山，本就是南詔的...“
話音未落，地宮突然震動。壁畫上的南詔神女竟緩緩裂開，露出個暗格。蕭霽伸手探入，摸到個冰冷的玉匣。匣中躺著枚血色玉佩，與他腰間那枚竟是一對。
“這是...“他摩挲著玉佩上的紋路，“南詔王室的信物？“
沈昭輕笑：“王爺可還記得，十年前掖庭那場大火？“她褪下腕間玉鐲，竟與玉佩嚴絲合縫，“那夜燒死的，不止是和親公主...“
蕭霽猛然想起，那夜他躲在泔水桶里逃出皇宮時，曾聽見宮女議論：“聽說南詔來的那位，生了個女兒...“
“你是...“他盯著沈昭眉間朱砂痣，“南詔公主？“
“不。“沈昭搖頭，“我是您母妃的...侄女。“她扯開衣襟，露出肩頭玄鳥紋，“這刺青缺了右眼，是因為...“她突然劇烈咳嗽，黑血順著唇角滑落，“因為真正的南詔公主，已經...“
地宮再次震動，暗格中滾出卷羊皮紙。蕭霽展開一看，竟是南詔王室的族譜。他母妃的名字旁，赫然寫著“焚心蠱主“四字。
“王爺可知道，為何陛下要毒殺您母妃？“沈昭倚著棺槨，臉色慘白，“因為她是南詔王室的'焚心蠱主'，能操控所有中蠱之人...“
話音未落，地宮入口傳來腳步聲。蕭霽反手將沈昭護在身后，卻見來人是陸九。
“主子，不好了！“陸九氣喘吁吁，“二皇子帶兵圍了王府，說是要...要清君側！“
蕭霽眸色一沉：“來得正好。“他轉身看向沈昭，“解藥給我。“
沈昭將青瓷瓶遞過去：“王爺可想好了？服下這解藥，您就再也不是景帝的兒子...“
“我本就不是。“蕭霽仰頭飲盡瓶中血，“從今往后，我是南詔王室的...焚心蠱主。“
地宮外，暴雨如注。
蕭霽站在皇陵最高處，望著遠處火光沖天的王府。沈昭立在他身側，發間銀鈴在風中叮咚作響。
“王爺可想好了？“她輕聲問，“這一步踏出，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蕭霽摩挲著腰間玉佩，忽然輕笑：“沈昭，你可知道為何母妃給我取名'霽'？“
“因為...“
“因為她說，雨后初霽，便是新生。“他轉身看向沈昭，“就像今夜，這江山也該...浴火重生了。“
遠處傳來號角聲，二皇子的兵馬已逼近皇陵。蕭霽拔出佩劍，劍鋒映著暴雨，寒光凜冽。
“沈昭，你可愿與我...共焚這江山？“
沈昭輕笑，拔下發間木簪。簪中銀針在雨中泛著冷光：“王爺說笑了。“她將銀針抵在他心口，“這江山，本就是我的。“
暴雨中，兩人相視而笑。遠處火光映亮天際，仿佛要將這腐朽的王朝燒成灰燼。
暴雨在子時驟歇，皇陵青磚上浮著層血色水霧。蕭霽劍鋒垂地，看著二皇子的親衛在石階上抽搐——那人咽喉插著支銀簪，簪尾刻著南詔祭司的蛇紋。
“你的人？“他踢了踢尸體。
沈昭蹲下身拔出銀簪，就著雨水沖洗血跡：“是拓跋燾的暗樁。“她突然將簪尖抵在蕭霽腕間，“王爺可知，鮮卑王庭為何要助你？“
蕭霽反手扣住她手腕，摸到脈門處異常的跳動：“因為你也給他們種了焚心蠱？“
“錯了。“沈昭突然貼近，潮濕的呼吸拂過他耳畔，“因為他們相信...“她指尖劃過他心口傷疤，“您才是真正的南詔王儲。“
地宮深處傳來機括轉動聲，壁畫上的南詔神女竟緩緩移開，露出條幽深密道。沈昭率先踏入，火折子照亮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孩童抓撓的指印。
“永初九年，七十三名南詔質子餓死于此。“她撫過一道深可見骨的抓痕，“最小的才三歲，啃完十指后...吞了碎骨自盡。“
蕭霽的玉佩突然發燙。他看見墻角蜷縮著具幼童骸骨，腕上金鈴與沈昭所戴的一模一樣。骸骨懷中抱著塊靈位，上面用南詔文刻著“蕭霽“二字。
“這是...“
“您真正的生辰龕位。“沈昭掀開骸骨衣襟，露出心口焦黑的烙印，“南詔王族出生便要種蠱，這具尸身才是景帝第七子。“她輕笑，“而您...本該是第十九位獻祭的蠱皿。“
驚雷劈開夜幕，密道深處傳來嬰兒啼哭。蕭霽握劍的手第一次發顫，他看見三千具鐵籠懸于地淵，每具籠中都蜷縮著孩童尸骨。最中央的玄鐵籠里，白發老者正用頭骨刻著星盤。
“徐太醫？“蕭霽瞳孔驟縮。那本該葬身火海的老者緩緩抬頭，渾濁眼中淌出血淚：“霽哥兒...快逃...“
沈昭突然擲出火折子，烈焰順著磷粉竄上鐵籠。老者在火中狂笑：“報應！你們蕭氏皇族食南詔骨血續命，活該被焚心蠱反噬！“他扯開衣襟，心口赫然是同樣的火焰疤痕，“先帝飲了十年我的心頭血，最后不也...“
一支弩箭貫穿他咽喉。
蕭霽回頭，看見沈昭手中勁弩還冒著青煙。她踩著烈焰走來，緋衣在火中翻卷如蝶：“王爺現在可信了？這皇陵地底埋的，才是真正的蕭氏秘辛。“
密道突然震動，懸棺如雨墜落。蕭霽拽著沈昭撲向角落，卻被她反手按在石壁上。兩人鼻息相聞時，她突然咬破他下唇：“飲了焚心蠱主的血，才能解你身上的...“話音未落，她心口突然綻開血花。
二皇子持劍立在火光中，劍尖滴著血：“好一對亡命鴛鴦。“
沈昭踉蹌倒地，手中卻拋出個銅匣。匣中滾出枚青銅虎符，落地瞬間，地淵深處傳來鐵鏈斷裂聲。三千具懸棺轟然炸開，爬出的竟是渾身覆甲的陰兵！
“這才是真正的北境鐵騎。“沈昭咳著血笑，“十年前被活埋在此的...南詔英靈。“
蕭霽的劍已刺入二皇子心口。他看著陰兵如黑潮涌出地宮，忽然明白沈昭為何總在月圓夜消失——她在用鮮血喂養這些活死人。
“你要這天下...“他抱起氣若游絲的沈昭，“還是要復仇？“
“我要...“她染血的手撫上他心口，“燒盡這吃人的世道...“指尖突然發力，竟生生剜出他心口蠱蟲！
陰兵在嘶吼中跪成一片。沈昭將蠱蟲碾碎在掌心，鮮血繪成南詔祭文：“以蠱主之命，祭十萬冤魂——“她眼底最后一絲光湮滅時，皇陵轟然塌陷。
蕭霽在墜落中握緊她冰涼的手。地淵最深處，青銅巨門緩緩開啟，門后是延綿千里的南詔故土。他看見母妃站在血紅的優曇花海中，腕上金鈴與沈昭的一模一樣。
“阿霽。“母妃的笑與沈昭重疊，“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