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越發微弱，身體越發冰涼，伴隨著一陣急促的銅鈴聲響。李昀指尖揮出靈絲，纏在女友的脖頸處，靈絲是纏不住活人的，可此刻銀蝶項鏈下，一縷黑霧正順著她后頸攀爬，說明有靈體附身。

隨著黑霧落地，化作穿唐制襦裙的女子，面白如紙，正用鴉青色指甲卷著女友的頭發嗅聞。嗓音粘稠帶笑：“小郎君好狠的心吶～連自己心上人都鎖。”

李昀甩出靈絲：“哪來的臟東西，也配碰她？”卻見藍光穿過妖物身體，卻如戳破泡影，對方瞬間消散在湖風中。隨之消散的還有湖面蒸出的霧氣一般的靈絲。

“處子之息……”靈體現身繞到瑤瑤身后，枯槁的手撫上她臉頰，“比男人的精元更甜呢?！?

妖物身形一滯，臉皮裂開蛛網紋，嗓音尖利：“靈墟門的毛頭小子？你師父沒教過你——逞能的都死得快！”

話音未落，妖物五指暴漲，利爪直掏李昀心口。他側身避開，靈絲絞住妖物手腕，猛地發力——“咔嚓！”

枯骨斷裂聲炸響，妖物卻咧嘴一笑，斷腕處黑血噴濺，落地竟凝成數十只血鼠，朝女友蜂擁而去。李昀瞳孔一縮，靈絲回撤護住女友，妖物趁機掐住他脖頸，指尖刺入皮肉：“小郎君，你這身靈力……我收下了！”

李昀被妖物的利爪扯的后退，枯枝在腳下發出脆響。脖頸處滲出的鮮血滴啦落到地上，每一滴鮮血都映著瑤瑤痛苦的臉。他想召喚靈絲，卻發現指尖泛不出半點藍光

“靈墟門的廢物。你師父臨死前是不是求你別碰靈術？瞧瞧，她到死都知道你護不住任何人?！?

這句話像重錘砸在心上。他哪知道，這正中了妖物的下懷，它們最喜歡食人怨氣。

李昀想起奶奶咽氣那晚，堂屋的七星燈突然全滅，他攥著引靈術卷軸跪在奶奶靈前，指尖怎么都聚不起半點靈光。此刻此刻瑤瑤的呼吸聲越來越弱，她渾身顫抖，牙齒磕得咯咯響，卻仍用盡氣力扯動嘴角：“蝴蝶…”

李昀喉間涌起腥咸，低頭看見腕間胎記正發出暗紅微光，像奶奶臨終前堂屋漏下的月光。他忽然笑了——笑自己愚蠢，笑這天地間的靈氣從來都不是什么恩賜。

“來啊?！彼麖堥_雙臂，任由妖物的爪子刺入自己的身體，“吸干我……或者，我先吸干你。”

劇痛中，李昀聽見自己骨骼發出“咯咯”輕響。妖物驚恐的尖叫被風聲淹沒，她看見少年指尖翻涌的不是藍光，而是濃稠如墨的黑霧——那是混雜著荒澤離殘孽與地脈靈氣的禁忌之力。

“你敢抽地脈？！”妖物想逃，卻被黑霧纏住腳踝，“你會變成活死人的！”

“活死人……至少能護她周全?！崩铌牢逯覆迦胙镱^顱，周圍草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碳化，湖水蒸騰成白霧，遠處傳來驚鳥的哀鳴。他想起刻有“靈墟”銅鈴，想起奶奶說的“敬畏”，卻在此時嘗到了力量的甜頭——原來只要夠狠，就能抓住指間流沙。

妖物爆成黑霧的瞬間，李昀聽見銅鈴聲從靈魂深處響起。

“stop……”那旗袍女子的聲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紙錢：“再吸……她的靈魄也會被絞碎……”

李昀猛然轉頭，看見女友的身體已半透明，自己腕上的紅繩不知何時在女友身前飄逝。他慌忙收力，卻發現黑霧如同活物，順著血管往心臟里鉆。妖物的殘音在耳邊冷笑：“荒澤離的血……早和你的靈魄絞在一起了……”

“叮——”

又一道銅鈴聲破空而至，黑霧被一道虛影刺散。李昀循聲望去，湖面突然結冰，陽光在冰面上撒成網狀，穿旗袍的女人踏冰而來，傘骨銅鈴每響一聲，冰層便蔓延一寸，枯樹瞬間覆滿白霜：“抽干半片林子就為捏死只螻蟻……靈墟門如今盡是這種蠢貨？”

李昀抹去嘴角血漬，嗤笑：“總比某些死了還愛說教的強?！?

那旗袍女子身形微晃，傘沿銅鈴驟響，聲似寒泉：“再亂抽地脈，下次枯的便是這姑娘的命。”

虛影霎間落在兩人身側，她用盡最后氣力拂過瑤瑤身體，半透明的輪廓才漸漸凝實。傘骨斷裂，發絲散亂，她用盡最后氣力將瑤瑤的身體重塑。

“靈墟門……血脈……”她的聲音漸散，“引靈……不是抽……是渡……”

話音未落，她已化作萬千光點，只剩那紅繩飄落到腳邊，繩上綁著的玉蝶撞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女友倒向地面，李昀撲過去抱住她，觸到她后頸潮濕的冷汗。她勉強睜眼，指尖摸索著他的臉，忽然笑了：“原來……你眼睛會變色啊……”

遠處傳來警笛聲，女友的呼吸漸漸平穩，而他望著自己染黑的指尖，想到奶奶說“引靈以身為橋”，而自己卻把橋拆了，望著被抽干靈氣的枯樹在風中搖晃，像極了靈堂前搖曳的白幡。他不知道，這到底是詛咒？還是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