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光手術刀在防爆閘門閉合前最后一秒劃過電纜，應急照明燈驟滅的瞬間，江臨將林小滿推進通風管道。

潮濕的金屬壁面貼著皮膚，她聽見下方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

“往前爬，別回頭。”江臨的聲音裹著電流雜音從對講機傳來。管道深處漂浮著淡藍色熒光，是MN-23血清在黑暗中發出的生物冷光。

林小滿握緊注射器，針尖在掌心刻出月牙狀血痕。

五歲時的記憶突然侵襲。同樣的狹窄空間，她蜷縮在鋼琴底板的共鳴箱里，聽著父母在客廳爭吵。

母親的聲音像碎玻璃般尖銳：“要不是你拿小滿的基因做實驗，她怎么會得這種病！”

“注意九點鐘方向的檢修口。”江臨的提醒伴隨著劇烈咳嗽。

林小滿扒開生銹的格柵，望見下方禮堂里月光如瀑。三角鋼琴沐浴在銀輝中，琴蓋上放著她小時候最愛的陶瓷八音盒。

落地鐘指向凌晨三點十七分。

她順著消防繩滑落時，看見江臨的白大褂在二樓走廊飄過，身后跟著三個持槍黑影。

月光照亮他頸間晃動的軍牌，那抹銀色突然折向通往天臺的樓梯。

八音盒自動彈開的瞬間，林小滿的太陽穴突突作痛。褪色的《致愛麗絲》旋律里，五歲的自己正在琴房踮腳夠琴鍵，身后傳來年輕男子的輕笑：“我們小滿的手是為音樂而生的。”

她觸電般轉身。月光穿過破碎的彩窗，在瓷磚地上拼出模糊的人影輪廓。

那個總出現在噩夢里的白大褂男人，此刻正站在她童年記憶的斷層里，胸口銘牌閃著“S.L.“的冷光。

“爸爸？”陶瓷人偶從掌心墜落。

八音盒底部露出張泛黃的照片：江臨戴著兒童助聽器坐在鋼琴前，身后站著穿實驗服的男人——正是她父親林教授。

槍聲在樓梯間炸響。

林小滿沖向防火門時，看見江臨靠著承重墻滑坐在地，白大褂左襟暈開暗紅血花。他手中握著引爆器，軍牌項鏈垂在血泊里，映出“S.L.2020——林深項目”的刻痕。

“真是感人。“持槍者用鞋尖碾過江臨的手腕，“林教授要是知道兒子和實驗體談戀愛，在墳墓里都會氣活吧？”

林小滿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父親實驗室的監控畫面突然閃回：少年江臨被綁在電擊椅上，屏幕顯示著“情感剝離進度79%”。

戴著“S.L.“銘牌的男人舉起注射器：“記住，所謂的情感是阻礙真理的病毒。”

“跑...”江臨突然撲向最近的槍手，引爆器在空中劃出拋物線。

林小滿接住的瞬間，看清了他染血的唇語：“琴房...月光...”

爆炸氣浪掀翻禮堂座椅時，她抱著八音盒跳進地下管道。燃燒的樂譜如黑蝶紛飛，江臨最后的微笑倒映在滾燙的金屬壁面，像墜入太陽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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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水道的污水漫過腰際，林小滿顫抖著擰開八音盒夾層。浸泡變形的日記本里，少年江臨的字跡刺痛眼睛：“3月5日，她今天彈了肖邦。林教授說情感會破壞實驗，可當月光照在她睫毛上時，我的杏仁核產生了0.3%的異常放電。”

“4月17日，移植她前額葉細胞的第30天，夢見了母親。原來想念一個人的感覺，是枕頭上會開出藍玫瑰。”

“5月20日，在琴房地板刻了147Hz的波長。如果有一天實驗失控，這段頻率能讓我們的腦電波共振。”

污水突然變成猩紅色。林小滿摸到腰間不知何時嵌入的彈片，MN-23血清在掌心發出蠱惑的熒光。她想起江臨墜樓前那個口型，不是“月光“，而是“我的光”。

鋼琴轟鳴從頭頂裂縫漏下。林小滿沿著聲波攀爬，帶著血跡的手指扒開最后一塊磚石。月光如銀綢傾瀉在江臨身上，他靠著三角鋼琴殘骸，染血的手指正在琴鍵上敲擊莫爾斯電碼。

【別過來】

林小滿卻撲進他懷中，MN-23血清針頭扎進自己頸動脈。

江臨破碎的鏡片后涌出淚水，這是他接受情感剝離手術后第一次哭泣：“你會變成量子觀測者...永遠困在記憶裂隙...“

“那就一起墜落。”她吻住他帶血的唇，將剩余血清注入他傷口。

月光在相觸的舌尖炸開超新星，所有記憶在腦內轟然坍縮——

她看見七歲的江臨躲在琴房偷聽她練琴，軍牌項鏈刻著“MN-01受體”；看見父親將她的神經細胞植入少年蒼白的軀體；看見爆炸前江臨偷偷替換了實驗數據，把“銷毀“指令改成“永恒”。

月光突然開始倒流。江臨的手掌覆住她后頸，染血的琴鍵奏出147Hz的波長。

他們的腦電波在血清作用下糾纏，量子泡沫中浮現出新的可能性：某個平行時空里，少年握著少女的手在琴譜上畫愛心，窗外梧桐葉正輕輕落在相觸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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