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顧言開始教林夏彈鋼琴。

每天下午三點，他依然準時來到咖啡廳。只是現在，他會坐在鋼琴凳的右側，讓林夏坐在左側。

“手指要這樣放，“顧言輕輕托起林夏的手腕，“放松，像握住一只小鳥那樣。“

林夏能感覺到他指尖的溫度，比常人要涼一些。他的呼吸輕輕拂過她的耳畔，帶著淡淡的咖啡香。

“來，試試這個音階。“顧言的手指在琴鍵上輕輕按下，一個清脆的音符跳出來。

林夏學著他的樣子，卻總是按錯鍵。每當這時，顧言就會輕聲笑起來，那笑聲像是鋼琴的低音區，溫暖而醇厚。

“沒關系，“他說，“我剛開始學琴的時候，比你還笨。“

林夏轉過頭，看到他眼中的笑意。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的側臉上，在他長長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陰影。她忽然注意到，他的臉色比之前更蒼白了。

“你的手...“她低頭看向他放在琴鍵上的手，那修長的手指正在微微顫抖。

顧言迅速把手收回來，藏在風衣口袋里。“沒事，“他若無其事地說，“可能是有點累了。“

林夏想說些什么，卻被他打斷了。

“來，我教你一首簡單的曲子。“顧言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泛黃的樂譜，“這是我小時候學的第一首曲子。“

那是一首很簡單的童謠，但林夏彈得磕磕絆絆。每當她彈錯，顧言就會輕輕哼唱正確的旋律。他的聲音很好聽，像是大提琴的低吟。

漸漸地，林夏能完整地彈下來了。當她終于彈完最后一個音符時，顧言輕輕鼓掌。

“很好，“他說，“比我第一次彈得好多了。“

林夏注意到，他說這話時，右手緊緊攥著左手的手腕。他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白得嚇人。

“顧言...“她伸手想扶他。

“我沒事，“他勉強笑了笑，“可能是有點累了。明天...明天我再教你新的曲子。“

他站起身，腳步有些踉蹌。林夏想扶他，卻被他輕輕推開。

“讓我自己走，“他說，“我還...還能走。“

林夏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他的肩膀微微發抖，腳步虛浮，卻依然挺直了背。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是要融進那架黑色的鋼琴里。

那天晚上，林夏做了一個夢。夢里她坐在鋼琴前，顧言站在她身后。她想回頭看他，卻怎么也轉不過身。琴聲在耳邊回響，卻越來越遠，最后只剩下雨聲。

第二天，顧言沒有來。

第三天，第四天...整整一周，他都沒有出現。

林夏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的雨。鋼琴上落了一層薄灰，她輕輕擦去，手指無意識地在琴鍵上按下一個音符。

那聲音在空蕩蕩的咖啡廳里回響，像是誰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