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雨來得猝不及防。
沈歸羨走出戴高樂機場時,細密的雨絲正斜斜地織著,給這座浪漫的城市蒙上了層朦朧的水汽。
她裹緊了身上的米白色風衣,手不自覺地護在隆起的肚子上,心里那點逃離的竊喜,被突如其來的涼意沖淡了幾分。
打車到提前訂好的酒店,辦理入住時,前臺侍者看著她明顯的孕肚,眼神里帶著一絲擔憂,用流利的法語問:“夫人,需要幫您聯系醫生嗎?我們酒店有合作的孕產顧問。”
“謝謝,不用了,我很好。”沈歸羨勉強笑了笑,指尖卻有點發涼。她忽然意識到,馬嘉祺擔心的“國外醫療環境不熟悉”,并非空穴來風。
進了房間,她先給手機充上電。
開機的瞬間,無數條信息涌進來,全是馬嘉祺的——從最初的“沈歸羨你立刻給我回電話”,到后來的“告訴我你在哪家酒店”,再到最新的一條,只有三個字:“別亂跑。”
字里行間的焦灼幾乎要透過屏幕溢出來。
沈歸羨看著那些信息,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有點疼。
她猶豫了很久,還是沒回,只是拉開窗簾,看著窗外雨中的街景發呆。
雨越下越大,敲打著玻璃窗,發出沉悶的聲響。
她忽然沒了去奧斯曼大道的興致,只想窩在酒店里,可又覺得不甘心——為了這場“逃離”,她明明鼓足了那么大的勇氣。
傍晚時分,雨終于小了些。沈歸羨換了雙防滑的平底鞋,決定還是去看看。
畢竟,這是她心心念念的街頭表演。
奧斯曼大道上,行人撐著各式各樣的雨傘,步履匆匆。
暖黃的燈光透過櫥窗灑出來,映在濕漉漉的地面上,像打翻了的調色盤。
街角果然有個爵士樂手,正抱著薩克斯,在雨棚下吹奏著舒緩的曲子,旋律里帶著點雨中的慵懶。
沈歸羨站在不遠處,靜靜地聽著。
薩克斯的聲音溫柔而纏綿,像情人的低語,驅散了些許寒意。
她撫著肚子,輕聲說:“寶寶你聽,是不是很好聽?”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聽懂了,輕輕踢了她一下,像是在回應。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個熟悉得讓她心跳驟停的聲音,帶著濃重的沙啞和壓抑的怒火:“沈歸羨。”
沈歸羨猛地回頭,撞進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里。
馬嘉祺就站在雨里,頭發和襯衫都濕透了,水珠順著他的下頜線往下滴,眼神里的焦灼和怒意交織在一起,像暴風雨前的海面。
他怎么會來得這么快?
沈歸羨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喉嚨卻像被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馬嘉祺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卻控制得很好,沒弄疼她。
他的手冰涼,帶著雨水的寒意,燙得她心頭發顫。
“跟我回去。”他的聲音很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我還沒……”
“現在就走!”他打斷她,語氣里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沈歸羨,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飛機上聯系不上你,酒店查不到你的信息,我差點把整個巴黎的酒店都翻遍了!”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沈歸羨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和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心里的委屈和倔強瞬間崩塌,只剩下滿滿的愧疚。
“對不起……”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就是想……”
“想什么?想把我嚇死嗎?”馬嘉祺的語氣軟了下來,伸手將她攬進懷里,動作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肚子,“這么大的雨,你一個人挺著肚子出來,萬一滑倒了怎么辦?萬一寶寶有反應怎么辦?”
他的懷抱帶著雨水的涼意,卻讓她覺得無比安心。
沈歸羨把臉埋在他的胸口,任由眼淚掉下來,混合著他身上的雨水,濕了一片。
“我錯了……”她哽咽著說,“我不該不告而別,不該任性……”
“知道錯就好。”馬嘉祺嘆了口氣,伸手擦干她的眼淚,指尖帶著憐惜,“先回酒店,有什么事回去說。”
他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又把她護在懷里,用身體替她擋住斜飄的雨絲,一步步往酒店的方向走。
爵士樂手還在吹奏著溫柔的旋律,雨中的奧斯曼大道依舊流光溢彩,可沈歸羨此刻卻覺得,那些心心念念的浪漫,都比不上身邊這個渾身濕透、卻把她護得嚴嚴實實的男人。
回到酒店,馬嘉祺第一時間找來了吹風機,給她吹干濕漉漉的頭發。
暖風拂過發間,帶著他指尖的溫度,溫柔得讓人心安。
“明天我們就回去。”他一邊吹著頭發,一邊說,語氣不容商量。
“嗯。”沈歸羨乖乖點頭,沒有反駁。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睛紅紅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
再看看身后那個專注地為她吹頭發的男人,心里忽然明白了——比起遠方的街頭表演,身邊的這份牽掛和守護,才是最值得珍惜的浪漫。
窗外的雨還在下,敲打著玻璃窗,像在哼著溫柔的歌謠。
沈歸羨靠在馬嘉祺懷里,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覺得,這場沖動的逃離,或許也是件好事。
至少讓她看清,無論她跑多遠,總有個人會不顧一切地追過來,把她護在身后,為她遮風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