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禮為絜矩之道
“絜矩”的意思,是一切作為,都應該站在他人的立場來設想,將心比心,才能合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大家都是人,心里的想法大致是相同的。拿尺來度量,使上下四方一切事物都能夠合理,便是絜矩之道。
“禮”引申為絜矩之道。禮包含法,管子說:“法出于禮。”法是成文的禮,產生于禮之中。禮重在預防,法則側重于應報。管理者強調法治,實在不如禮治。因為法治能夠發揮作用的基本條件,就是子貢當年所說的“我不愿意別人對我無禮,我也不愿意對別人無禮”。法治只能循法守法,禮治才能進一步對于非禮的不法行為防患于未然。子貢這一番道理,充分表現“我不愿意別人凌駕我,我也不愿意凌駕別人”,正好符合《大學》的“絜矩之道”。
作為組織成員,大家所喜愛的事情,他也喜愛而樂于去做;大家所厭恨的事情,他也厭恨而把它摒棄。每一個人,只有合理地將心比心,設身處地,遵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才能夠產生合理的規范、制度。
孔子的管理思想,以“禮”為起點,首先倡導“管理制度化”。但是他深知“制度”的制定“不可多也,不可寡也”。多則“法令滋章,盜賊多有”;寡則簡陋而造成自由心證的流弊。“禮”必須“唯其稱也”,便是合乎“時”“位”而得其“中”。不過環境變遷,制度日久僵化,必定產生許多不能適應的毛病。于是孔子發揮“不停滯”的精神,認為管理制度化只是管理必經的階段,卻不是最好的管理形態。他主張管理制度必須“義之與比”,亦即依“理”而適時修訂,同時在未修訂之前,要賦予適當的彈性,使管理者得以“持經達權”,因時而制宜。
孔子“攝禮歸義”,表示管理制度化之后,還應該進一步合理調整,做到“制度合理化”。制度合理,大家比較樂于遵從。絜矩之道是管理必備的態度,也就是制度合理化。
“義”是“正當性”,正當與否是一回事,而組織成員接受不接受,則是更為重要的一回事。孔子說:“茍志于仁矣,無惡也。”(《論語·里仁》)人如果有“仁”心,則大公無私,便能夠“明辨是非”,所以“仁”為“義”本,孔子更由義推到仁。孟子說“居仁由義”,以“仁”為“人心”,“義”為“人路”。組織成員立有“道心”,則其態度行為,必力求正當,而凡是合理的,也就由肯定而欣然接受。管理合理化之后,再進一步,即是“管理人性化”。
人性化與合理化是制度化順利有效的基礎,管理者不重視人性化而追求制度化,乃是“舍本逐末”。孔子說:“克己復禮為仁。”管理者“克己”(去私)“復禮”(循理),便是返顯“仁心”。具有“仁心”的管理者,在創立、修訂與執行制度時,成員才會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