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售價打算定多少？”

“初步計劃在十八到二十五塊之間，根據不同渠道和促銷策略。”

劉槍東猛地抬起頭，眼睛里精光一閃：

“利潤空間不小啊！”

“但你怎么讓消費者認你這新東西？”

“又憑什么買？”

“憑它必不可少！”

李木迎著老劉的目光，毫不退縮，語速加快：

“劉總，現在手機普及速度多快您比我清楚！”

“但電池續航是硬傷，原裝充電器又貴又只能一對一，丟了壞了就抓瞎！”

“萬能充，一個就夠，全家手機都能用，朋友同事也能借！”

“這是剛性需求！”

“只要擺上柜臺，讓顧客知道有這么個東西，根本不愁賣！”

“它自己就是最好的推銷員！”

頓了頓，李木拿出文件夾里的專利文件和合同復印件，推到劉槍東面前：

“這是專利授權，確保獨家性。”

“這是代工廠合同，三十萬件產能保障，品質有嚴格管控。”

“劉總，我不是來求您幫忙銷貨的，我是來給您送一個能讓您店里手機配件銷售額翻幾番、還能帶動其他產品銷量的拳頭產品！”

“我們可以談代理，燕京獨家總代，或者更深入的合作模式，比如您首批吃下多少貨，我給您最優惠的出廠價！”

劉槍東拿起那份合同復印件，目光銳利地掃過上面的數字和印章，特別是那個三十萬的數字和甲方的廠名——那家廠子在業內確實以效率和質量聞名。

他又翻看了一下專利文件。

辦公室里只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良久，劉槍東放下文件，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重新落在李木身上。

這一次，不再是看一個有趣的學生，而是在審視一個潛在的、分量不輕的商業合作伙伴。

“你小子……”

他忽然笑了一下，搖著頭，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和一絲難以置信：

“膽子大，腦子活，手也快！”

“昨天我還嘀咕哪兒冒出個競爭對手，今天你就帶著三十萬訂單坐我辦公室里跟我談渠道代理了！”

他猛地站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李木面前，伸出手：

“行！這東西我看行了！”

“具體代理條款和首批拿貨量，我讓采購經理等下跟你細談！”

“價格你要給我放到最低！但有一點——”

他用力握住李木的手，眼神灼灼：

“供貨絕對不能掉鏈子！”

“我這邊渠道鋪開，賣爆了的時候你要是供不上貨，我可跟你沒完！”

“劉總放心！深圳那邊二十四小時兩班倒，絕對優先保障您的需求！”

李木緊緊回握劉槍東的手，感覺到對方掌心的粗糙和力量，心臟因為巨大的成功而劇烈跳動，幾乎要撞出胸腔。

“好！”

劉槍東用力晃了兩下手，松開，臉上帶著一種發現寶藏的興奮：

“那就這么定了！”

“李木是吧？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

他拍著李木的肩膀，力道大得讓李木齜牙咧嘴：

“走！先別跟他們談細節了，快中午了，跟我一起吃個飯！”

“邊吃邊聊！”

“我對你小子怎么搞定專利又怎么拿下深圳廠子的事，感興趣得很！”

從劉槍東那間堆滿箱貨、彌漫著硬件和塑料味的辦公室里出來。

兩人一前一后，拐進了中關村大街旁一家煙火氣十足的涮肉館子。

銅鍋子咕嘟咕嘟冒著熱汽，羊肉片紅白相間，切得薄如紙。

幾筷子肉下肚，氣氛活絡開了。

劉槍東顯然心情極好，擰開一瓶燕京啤酒，給李木倒了杯橙汁。

自己對著瓶吹了一口，話匣子就關不住了。

“老弟，你看我這攤子，現在瞅著亂是吧？”

老劉大手一揮，仿佛能把整個中關村的喧囂都劃拉進來：

“但路子是對的！”

“就得這么干！”

“國美知道吧？”

“黃光裕！那才是商業正道！大賣場，規模化，連鎖經營，把價格打下來，把服務提上去，品牌豎起來！”

“我京東，以后就是這手機、電腦、數碼產品里的國美！”

“線下實體，扎扎實實，看得見摸得著，老百姓買著才放心！”

他說得兩眼放光，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從底層廝殺出來的、對實體渠道近乎偏執的信仰。

羊肉的熱氣蒸騰在劉槍東臉上，額角滲出細汗。

李木夾了一筷子凍豆腐，在麻醬碟里慢慢蘸著，心里飛快地盤算。

李木知道此刻的劉槍東正全身心撲在他的“數碼版國美”夢上。

對即將到來的電商趨勢還沒絲毫準備。

作為合作伙伴，李木仔細考慮了下，還是斟酌著詞句，抬起頭，語氣盡量顯得像是突發奇想，帶著點學生式的好奇：

“東哥，您這模式肯定厲害，規模效應一出來，成本能壓到最低。”

“不過……我最近老聽論壇上的人聊互聯網，說什么電子商務，B2B，B2C的……”

“就像杭州那個阿貍叭叭，雖然現在不賺錢，但勢頭好像挺猛？”

“您沒想過……往那頭也伸伸腳？”

“線上線下兩條腿走路，會不會更穩當點？”

“電商？”

劉槍東像是聽到了什么稀奇詞兒，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拿起啤酒瓶又灌了一口，抹了把嘴：

“老弟啊，你想法活泛，哥很欣賞！”

“但這事兒吧，不太現實！”

他放下瓶子，身體前傾，手指蘸著杯沿的水漬，在油膩的桌面上畫著圈，像是在勾勒一幅艱難的地圖：

“物流！”

“咱們國家現在這物流啥水平？”

“慢！貴！還不保險！”

“丟件、破損，找誰去？”

“誰認？”

“支付呢？咋付錢？”

“網上敲個鍵盤就把幾千塊的東西買了？”

“誰敢信？”

“電腦才普及多少人家？”

“網速跟蝸牛爬似的！”

“老外那套，是好，但水土不服啊！”

劉槍東搖著頭，語氣篤定，帶著一種親眼見過、親手摸過現實艱難后的務實：

“互聯網是趨勢，哥承認，但火候遠沒到！”

“現在就得扎扎實實把線下做好，把供應鏈打通，把成本控制死！”

“這才是根基！”

“別的，都是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