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富帶著十來個漢子去而復返，每個人手里還拿了一根數米長嬰兒小臂粗的木棍。

很顯然，今天的事情他不打算善了。

“小兔崽子，呸！”劉大富猛吸鼻子，把喉嚨里卡著不舒服的老痰吐出來，重重砸在地面上。

十來個人齊聚王桂花家門口，微涼的海風拂動他們的衣衫。

王桂花已經洗完澡出來了，濃密的黑發披散，散發淡淡好聞的肥皂味，劉能站在王桂花身旁，鼻腔內的味道讓他更加沉淪，目光也總是斜視短暫趴在王桂花傲人上。

人多，父親也在，劉能害羞，不敢肆無忌憚看。

方回家門口，站著三個男人。

方回，方兆國，方家一村村長方建軍。

方回右手拿著鋒利的菜刀，站姿隨意，神情淡定。

方兆國習慣性低著頭，眼睛看著劉大富腳背。

方建軍褲腿卷起，露出結實的小腿肚肌肉，黑色的布鞋上沾滿了濕潤的晨泥，不停用老煙槍輕磕著腦袋。

這雙黑色布鞋是村里黃寡婦一針一線納出來，送給方建軍的。

方建軍是與方兆國差不多大的年齡，皮膚一樣的黝黑，在太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類金屬光澤，只不過方兆國略微高一點。

他手里拿著一桿早已經被磨出包漿的鋁頭老煙槍，沉著臉。

吧嗒，吧嗒，嘴巴凹陷下去，用力吸著土煙。

家丑不可外揚，這件事村里沒幾個人知道，這會兒人家找上門，方兆國也只得把事情來龍去脈告訴方建軍。

方建軍老臉上的皺紋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菊花，層層密密，他眉頭寫出一個很深的川字。

這件事不好辦啊。

其實方建軍人不錯的，雖然被迫王桂花鎮子上的關系對他施壓，把方家幾人上工工分都記錄在王桂花一人頭上。

可是他當村長這么些年來，村里吃不起飯的寡婦，哪家吵架，哪個男人打媳婦等等，他都會管一管。

還經常拿一兩個煮好的雞蛋悄悄塞給沈微，給她補身子。

村民往他借錢，他有就一定借，也不催著還。

方兆國還欠他兩塊錢呢。

“你是方家一村村長，你說說這事情怎么辦吧。”劉大富舉起手里的木棍，指著方建軍，每根絡腮胡胡子都寫著囂張。

“吧嗒。”

“吧嗒。”

淡青色的煙霧裊裊升起，在淡金色的陽光中逐漸消散，他沉思片刻，“首先，王桂花只是王桂花，并不能代表方回和沈微。”

“其次，這件事上報公家錯也不在方家，你寬松些日子，我讓兆國把錢湊齊還給你。”

劉大富眼睛一瞪，聲音很大，“你說什么？”

“這是解決事情的態度？”

“那你想如何？”方建軍問，盡量讓自己語氣平和。

劉大富從口袋掏出四張大團結，“這是剩下的四十塊錢，錢到事了。”

“沈微我帶走，給我兒子生完孩子后一根汗毛不少送回來。”

“不可能。”方建軍語氣堅決。

“得，那我退一步。”劉大富笑的像是一只老狐貍，“現在，把四十塊錢還給我，我立馬滾蛋。”

這哪里是退一步，明明是步步緊逼。

“可是那錢我是朝方想他媳婦借的。”方兆國聲音不大，低著頭，但在場的人也都聽到了。

“嘿，你個老不死的，我也是往劉大富借的啊，更何況我為什么借這個錢，還不是為了媽好，說不定沒有這個錢，媽已經死了呢。”

“四十塊錢，一分錢也沒在我手里花掉啊。”

王桂花張牙舞爪。

“你...”方兆國被王桂花嗆的說不出話來。

王桂花借來的四十塊錢，她一分沒動，全給了自己。

劉大富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煙，給身后一人散了一根，他拿出火柴嘩啦一下點燃，把長棍夾在腋下，用手攏著風低頭點上。

“呼...”他兩手一攤，“建軍村長對吧，你看，面子我給你了，接不住不能怪我啊。”

“你看這樣行不行。”方建軍一咬牙，“半年，給方家半年時間，到時候還你四十五塊。”

“多出來的五塊相當于利息。”

方兆國身子又晃了一下，五塊錢，那么多利息。

“呲。”劉大富冷呲一聲，“建軍村長，你看我再看看我兒子，像是缺錢的人吶？”

“我們家可是一星期五頓白米飯，三頓紅燒肉的。”

“只缺一個女人當我兒媳婦！”

方建軍沉默下來，這不行，那不行，真的不好辦。

一根煙抽完，劉大富見方兆國和方建軍還沒有說出個道道來，他把煙屁股扔在地上，用腳尖碾進泥土中，“上手，搶！”

“你敢。”方建軍護犢子。

“我有什么不敢的。”劉大富也來了脾氣，率先大步走過來，拿起棍子就要戳方建軍的胸膛。

“唰！”

忽然，側面寒光一閃，木棍的棍頭被鋒利的菜刀劈斷，掉落在地，劉大富身體驟然一緊，止住腳步，眼神陰沉沉看著方回。

奇怪，他心里不禁嘀咕了一下，怎么剛才直接忽略了這個人。

不僅是劉大富，方建軍，方兆國、王桂花...都忽略了一米八，小麥膚色的防護，他站在三人中，明明最高卻像是個邊緣人物。

方建軍也是心中震驚，出手的竟然是村里公認的窩囊廢方回，要知道，他小時候沒少被王桂花打，他特別怕王桂花。

所以，來了方回家都沒和方回商量這件事怎么辦，潛意識忽略這個人。

怎么敢拿著菜刀出手了？

方回站在了最前面，身體筆直，眼眸平靜看著劉大富，“劉大富，你是給你兒子討個女人生個孩子對吧。“

劉大富不明所以，依舊點頭，“當然...了，要不是擔心能兒受欺負，我早就重新娶個媳婦了。”

劉大富立起好父親好丈夫的人設。

這個人設很吃香，不少小寡婦對他暗送秋波，他也沒少占便宜，上了床之后，寡婦提出搬他家去，他就用兒子來當說詞。

寡婦被占了便宜，還挑不出理，反而覺得劉大富真是可托付之人。

好想給他生個兒子。

“那你怎么不問問你兒子喜歡什么類型的女人呢？”

“萬一他不喜歡瘦的，喜歡豐滿的呢？”

“他...”劉大富張嘴想說他知道什么胖瘦，到嘴邊又改口，“你知道個啥。”

胖的瘦的關了燈都一個樣，劉大富心里想。

方回眉毛一挑，“劉能，你告訴你爹，你喜歡什么樣的女人，想要娶誰當媳婦？”

劉能流著口水，嘿嘿傻笑，抬起右手，眼睛直勾勾盯著王桂花，“她，她。”

“我要她當我媳婦，又，又大又白，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