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二十軍仗說多不多，但說少也不算少。

別人挨過什么滋味劉牧不知道，但反正他是覺得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一樣。

要不是縻貹和凈塵一左一右扶著，他都恨不得攤成爛泥堆到地上。

緩了一會兒，劉牧感覺可以靠自己站住，抽回縻貹凈塵扶著的手，用磨刀霍霍的目光看向老保正父子，宣布道:“現在開始問罪，大家有何冤屈都可盡數訴來，只是千萬別行跪禮折煞晚輩，也莫要謊報夸大！”

百姓們自是善良淳樸的，但也不乏其中有些心思活泛的，見有利可圖便想著占便宜。

“寨主放心，誰要是不知感恩胡嚼，老朽絕不會放過他！”李老太公重敲拐杖，站起身用銳利的眼光掃向人群。

劉牧忙扶其坐下，笑著開口說道:“鄉親們都是老實憨厚的人，小子只是一提，大家不用拘謹，罪無大小，都可說來。”

馮老黑率先出列，告道:“寨主，小人要告小保正要欺負俺家小花，以及老保正動私刑打俺爹娘！”

李狗蛋跟著說道:“寨主，俺也要告老保正打俺阿爺！”

有了人開口，村民也不再憋著，一個個激動的訴說冤屈。

一時間，場面熱鬧的過分。

待寨中賬房將記錄過的罪行交到劉牧手中，直讓他看的心驚。

這老保正父子為禍鄉間多年，罪行多如牛毛，什么奪人田產，辱人妻女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最可恨的是那小保正連村中孩童過年好不容易得來的糖塊都搶。

“斬！”劉牧毫不猶豫的下令。

此等畜生不殺，留著過年嗎？

而老保正聽到劉牧的話，沒有掙扎，沒有求饒。

打從看到劉牧這個狼人連自己都打時，他就知道他父子二人今天再無活路，痛哭流涕的垂死掙扎不過是讓那群賤民看笑話，成為他們以后茶余飯后的談資罷了。

小保正倒是有心乞活，但他被那被嚇得屎尿齊流的身體完全不聽他使喚。

咔嚓兩聲，老保正父子人頭落地，村民們露出解恨的眼神，歡呼不已。

可對劉牧來說，現在才是麻煩的開始。

因為要統計老保正的財物，以及拿出一半公平的分給村民。

好在，得了傳喚的許貫忠帶著寨中剩下的賬房及時趕到，解了劉牧的燃眉之急。

“何春生，佃五年，補發二十五貫。”

“李春來，佃三年，補發十五貫。”

“吳大河……”

“牛大力……”

……

賠償井然有序的發放。

在眾人群策群力下，用了近兩個時辰發放完畢。

許貫忠拿著賬冊過來稟告道:“寨主，老保正家資共計黃金一千一百兩，其中有一千兩是時頭領在莊中暗格搜到，白銀兩千兩百兩，銅錢三千三百貫，糧食七千七百石，珠寶首飾和牛羊布匹等物總值兩千貫。”

“現除去發給鄉親們的賠償，還剩余黃金一千兩，白銀一千兩，糧食三千石，珠寶首飾等物的具體數量都在冊中。”

“好，辛苦貫忠了，地契可都派人送予石寶兄長？”

對于一下送出老保正半數家產劉牧并沒有心疼，那些本來就是老保正橫征暴斂所得，他現在還給苦主合情合理。

許貫忠剛要回話，被縻貹搶先，憨厚的臉上滿是困惑的問道:“哥哥，為什么不把地契留下？分給鄉親們不可以嗎？”

杜壆等人聞言也是看向劉牧，他們也覺得把地分給村民耕種是個不錯的主意。

唯有許貫忠一臉的敬佩。

劉牧看到許貫忠表情，笑道:“想來貫忠明白我此舉的用意，就讓貫忠給大家講明吧！”

許貫忠沒有扭捏，解釋道:“那小弟就獻丑了，兄長此舉原因有二。”

“一是官員見利，如逐臭之夫，他們若知百姓手中有大量田產，又怎么可能不強取豪奪，分給鄉親本是好心，卻反而害了他們！”

“二來，將地契放到死去的黃巖身上也可混淆官府和黃安，把殺老保正父子一事栽贓到黃巖頭上，讓人以為他見利起意，痛下殺手。”

“就算最后有人發現細枝末節察覺黃巖之死有蹊蹺，但幾千畝的田產放在眼前，那些文官老爺們又怎么會為了幫一個他們完全看不上的配軍放棄。”

“貫忠說的不錯，正是如此。”劉牧笑著點頭。

杜壆等人恍然大悟。

縻貹則圍著劉牧和許貫忠轉圈圈，看來看去的說道:“哥哥，你和貫忠這腦袋是怎么長的，怎么這么多彎彎繞繞，難道書生都這樣嗎？”

“書看的多了自然懂得多，等下回山我要考你和小七，看看我給你倆標注的書籍學的怎么樣了？”

一聽這話，剛走過來報告搬運情況的阮小七打了個哆嗦，踢了縻貹一腳，埋怨道:“下山前俺和你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多嘴，不要多嘴，免得哥哥想起，你這廝真是氣煞俺也！”

縻貹沒反駁，垂頭喪氣的不停打自己嘴:“都怪你，都怪你！”

“打的用力些，免得下回又忘了！下不去重手的話，俺幫你打！”阮小七在一旁咬牙切齒道。

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讀書，那些字看的他頭都要炸了！

劉牧等人相視一笑，沒理會耍寶的二人，準備和村民們告別便返山。

不料，剛到李老太公近前，就看到李狗蛋撲通一聲跪地道:“寨主，俺想上山，俺也想跟你們一樣給鄉親主持公道。”

劉牧沒有同意，他可是了解到李狗蛋父母早亡，家中只有爺孫二人相依為命，看向那須發被夜風吹亂的單薄身影。

李老太公察覺劉牧目光，開口說道:“寨主，老頭子活了大半輩子，自認有些看人的本領。

俺觀寨主行事作風不像是個土匪，想來也是心中有大抱負之人，狗蛋跟在您身邊也能有個出身。

不用像俺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一輩子什么都沒剩下，只有一把年紀，年景不好的時候甚至讓家人吃糠咽菜都做不到。”

說到傷心處，老人渾濁的眼中流下熱淚道:“而且，狗蛋有幫助鄉鄰的心，老朽又怎能攔他，這世間如老保正的惡霸不知有多少，若人人自危，鄉親們又該如何生存？”

“只求寨主好好待他，老朽就心滿意足了，日后他出什么意外，也是他的命數，怪不得旁人！”

縱使李老太公和李狗蛋二人都很堅定，劉牧還是沒有點頭。

少年多熱血，很多時候只憑一時頭腦就做了決定。

但他卻不能跟著頭腦發熱，講明道:“狗蛋，你現在覺得我們行俠仗義很威風，但這絕對是一條不能回頭的生死路，明天倒下的可能是你熟悉的朋友，也可能是你朝夕相處的袍澤，乃至我和諸位頭領也都不是沒有可能？你真的想好了？”

“寨主，俺想好了！”李狗蛋重重點頭。

劉牧見狀也不再勸說，嘆了口氣道:“既如此，你就先編入預備營，好好鍛煉武藝和熟悉寨中軍規。”

哪成想，劉牧話音剛落，此起彼伏的“上山”聲響起。

全村三百五十七戶無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