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雉原本已經扎好毛巾,準備出門了,結果剛踏出門迎面差點和沈清河撞了個準。
“二哥,你是有什么東西沒帶么?這么著急,離鈴聲響還有時間呢。”她想要邁出門,就被沈清河攔腰抱起,放在堂屋的椅子上。
“外面正傳你和杜瑾年的閑話,娘說讓你下午在家待著。”沈清河眼底有點紅,“聽二哥話。”
“可是……”
“沒有可是!”沈清河抓著她的肩膀,“沈春華簡直是個瘋子,等二哥找到她,就把她、把她……”
清雉握住他的手,乖巧笑,安慰他:“都聽二哥的。”
“二哥,別犯法。”清雉有點感動,“我沒覺得什么,反正有你們保護我,我一點兒都不怕。”
沈清河認真點頭,讓爺奶看好清雉,生怕她不聽話自己跑出去。
一層淺淡的陰霾在所有人的頭頂上,傍晚的時候大哥大嫂也急忙趕回來,一進來大嫂就拉著清雉的手不說話,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大哥沈清湖看著自己帶大的小妹,喊了句:“爺奶放心,小妹不管以后怎么著,我也能養她一輩子。”
“沈云呢?”清雉問大嫂小侄子轉移話題。
胡敏輕輕擰了小妹一把,才開口:“還問那小子,風言風語都傳到我們那兒了,有不識趣的上門來探聽,你哥聽完馬上拉著我就趕回來,那小子這個點跟他阿爺在玉米地里打滾吧。”
“哎喲,您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嫂子,”清雉溫柔地摸摸嫂子微微鼓起的肚子,“也辛苦我們家小侄女跟著媽媽來關心姑姑了。”
胡敏很早就和沈清湖結婚,清雉也算是她看大的,小姑娘從小到大招人疼,這回真是……以后怎么說親啊。
在她的想法里,哪家姑娘能不結婚?不過是流言,就是慘在將來的對象可能沒那么好挑選。
要說養著清雉的事情,她不在乎。一張嘴家里還是能養得起的,但她在乎的是外頭對清雉的風言風語。
胡敏拉著清雉往房間里的床上一坐,拉著她的手教導天真的小姑子。
“前幾年我們村一個姑娘也這么被冤枉,結果小姑娘氣性上來,吊死在那家說得最兇人家的門口。你可不能糊涂,你臉皮向來薄,有什么委屈回來告訴家里,我和娘替你罵回去,知道嗎?”
生怕清雉想不開。
清雉只好一點一點告訴嫂子事情是如何,大哥那兒有爺奶提。
大嫂聽完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嘆氣,沉思了一會兒,點頭摸摸她:“高中沒白讀,和我們這些泥腿子就是不一樣,想得全乎。
你說的對,咱家攀附不了這么大的人家。清雉啊……你哥哥說的也好,嫂子說的也是,別想不開,咱條件也是數一數二。到了最壞的程度,真嫁不出去了,以后叫沈云那個皮小子和肚子里這個給你養老。”
“嫂子……”清雉眼淚汪汪,抱住嫂子撒嬌。
胡敏扒開她的領子看,不由得驚道:“這皮子啃得真……”
就算是結婚了見過世面的,也沒見過這么密密麻麻的吻痕,倒像是狗碰見什么肉骨頭一樣,沒個節制。
雖然某種程度上杜瑾年是這么想的。
胡敏給清雉上完藥之后,盯著小姑子看,沈家人都長得好,但是沈清雉尤甚,長相特別精致,和電影畫報的女郎相比,也不逞多讓。特別是那雙招子,又黑又亮,盯著人一會兒,都會忍不住躲開。
看清雉身上留下的痕跡,男人是一種好懂又難懂的生物。
就是,有沒有可能,杜知青真能看上他們家清雉?
如果是的話這些流言也就不足為懼了。
何止隔壁村傳到了,一些八卦的知青也聽聞了。在杜瑾年這些擁躉面前,他們就像杜瑾年的毒唯,主動和別人吵起來。
“瑾年怎么會做這種事情!”聽聞這個的知青叉腰,要不是有點修養,就要指著別人的鼻子罵起來了。
其中有一個暗暗喜歡杜瑾年的知青徐若溪,扎著低馬尾,白嫩的臉在下鄉這段時間曬得有點黃,但是難掩容貌姣好,她稍稍扯了一下上衣,排干凈身上的塵土,這才靠近杜瑾年,她抬頭看著眼前這個好看的男人:“瑾年,你不要太在意他們說的那些流言,我知道都是假的,我已經叫我其他知青替你解釋了。”
從勞作中抽離的杜瑾年扶了一下眼鏡,問她:“什么流言?”
“就是你和村長家女兒,他們說你們睡……”徐若溪沒說完,未出嫁的年輕姑娘面色漲紅,說不出那些污糟話。
杜瑾年面色沉了下來,問:“是誰說的?”
“他們說是他們自己人說的,就是那個經常過來纏著你的那個沈春華。”她急忙解釋,“我們知青這邊是都相信你的,今晚決定開個會,看怎么幫你解釋。要是還不行,我們就去找書記反映問題,他們家也真的亂。”
說著說著嫌惡地皺起眉:“表姐妹都是一個樣,不要臉地糾纏。”
“不是。”他沉聲反駁,“沈清雉和沈春華不一樣。”
“什……什么?”徐若溪瞪大眼睛看他,隨即勉強揚起一抹笑,“這是什么意思,”
一種不可思議的想法正在占據她的腦子。
怎么可能呢,那種村姑。
她的父親是杜瑾年手底下的人,因而很早之前她就認識杜瑾年了,在那幫大院子弟里,他也是領頭羊的存在。而她根本不能擠進他的圈子里,這次下鄉碰見她自己才欣喜若狂。
自己多年的祈禱終于實現了。
可是他不愧是杜瑾年,對他們這些女知青向來保持距離,她和他說話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在她來這里的時候也哭了好幾場,包括一些男知青,但是他總是這么淡然。
徐若溪從剛開始感恩是上天給的機緣到后來覺得,嗯,這才是杜瑾年,只有最優秀的女性才能夠配得上他。
可是現在杜瑾年說不是,不是什么?是不是那個女孩兒還是傳言不是空穴來風。
“我沒有和沈清雉睡,但是我們確實在談對象。”周圍村民和知青不少,杜瑾年字正腔圓清晰的聲音傳入大家的耳中。
此時一個徐若溪開始悄悄地碎了。
一個杜瑾年卻因為“對象”這個詞語開始覺得自己將清雉圈在自己的范圍里,內心飽脹滿足感快溢出來。
“瑾年,你開玩笑吧。”周圍人不可置信,“那是一個村姑……”
“她也是一個高中畢業生,跟你們同樣優秀。更何況,”杜瑾年一本正經地反駁,“就算沈清雉是一個沒接觸過書的女性,只要我們之間價值觀相同,一起為國家發展奮斗,我也一樣愿意同她處對象。”
不知是誰帶頭鼓掌,一時間除了徐若溪大家都在贊嘆杜瑾年高義。徐若溪緩過神來,看著幾個勉強笑著拍手的同屋知青,也比劃鼓了幾下掌。
杜瑾年繼續鋤地,他只不過是說場面話罷了。
他小時候就站在最高點,比誰都知道這個世界什么都不同,不是什么劃分階級之類的話,但事實如此。
就像這個高中生,他那邊的高中生學鋼琴繪畫,會英法德蘇聯語,而這邊只是高中生。
哪里一樣,連村里最簡單的廁所都不一樣,這里現在還都是旱廁。
他這么說只是對清雉起了心思,愿意低頭下神壇罷了。
就像徐若溪想的那樣,他一個天之驕子,就是摔在這個小鄉村中,被一個叫沈清雉的女孩兒吊成翹嘴。
他從小到大很少動心思,一時上頭也罷,但是只要動了心思,就要先將姑娘圈進自己的范圍,不讓別人染指欺負。
至于沈春華,他要問清雉怎么處理再想想。
還得感謝她呢,杜瑾年在背身處笑得詭異,他還在煩惱怎么和清雉父母提起這件事。
多謝她推波助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