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若夢(4)
- 靈魂的旅途
- 劉入夢
- 3605字
- 2016-11-07 10:28:07
這一世,沒有人會記得,下一世,也沒有人會預知——
一世若夢,浮生亦如塵沙,掩蓋了過往,悄無聲息。
沒有記憶、沒有腳印、沒有文字、沒有聲息。一粒沙便是一世的存在,無足輕重的存在——對故人亦或是對來者。
一滴淚化做一片碧湖,所承載的又能是幾世的情素呢……已經到了的邊界,是否要闖入這持續了幾世情緣的靈魂的召喚來換取這一世的抉擇。
靈魂旅途的邊界又在哪——一世一夢。
三人繼續前行,風卷著細膩的黃沙,越來越猛烈,視線卻也越來越朦朧。他們一個挨著一個,因為風太大,整個人就是左右搖晃的狀態。石橋沒有扶手,就像是在走一條寬度不足30厘米的獨木橋。橋的兩邊是一望無垠的淺灘,時不時泡著淺淺的快要干涸的湖水?,F在的三人,除了還隱約看的見退路,他們不知道路的盡頭到底是什么,不知道即將等待他們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周圍的環境正在這黃沙朦朧中悄悄變化著……
佐伊吃完士力架,雖然她不喜歡士力架那種過甜膩的花生味,可是對于饑腸轆轆的她來說,也是救命稻草了。可是卻不知道由于自己的貪吃不知不覺落了多長的隊,甚至都已經看不見晟和太子了。眼下除了這片湖水,已經沒有路,就連退路都看不到了。
‘什么時候走了這么遠?應該才上橋沒多久才對??!’她有點著急,原本記得跟著晟走在石橋上來著,可是現在怎么就不知不覺掉隊了呢?佐伊從背包里拿出相機,又看了廢棄的房子扶手上的幾何圖形“口—止—二—丨丨—二”,又往后看了下石橋,難道又是夢?
‘我吃著東西總不可能睡著吧,不睡著那就更不可能做夢了?!粢帘灸艿挠行┡懦膺@是夢境的想法,可還是不由自主的下意識的摸了下口袋——手機不在——不在口袋里!
佐伊的心頓時“咯噔”一聲,瞬間掉落無底深淵?!拔胰ィ萝嚨臅r候明明確認了把手機裝口袋里了?!彼行┠膼阑穑疾恢朗窃谏鷼庾约贺澇?,還是因為手機不在了,還是說那個一直困擾自己的嗜睡癥。她把背包翻出來,相機在,還有一塊士力架,不知道是不是晟塞在自己包里的。還有一面鏡子,還有先前撿到的五個貝殼。自己的錢包,證件,手機都不在背包里。
“晟!”佐伊大叫著,沒有人應答?!疤?!你們在哪里!”佐伊逆著風大叫著,希望得到任何回應都可以。可是風太大,叫出的聲音立馬就被吞沒了,這么空曠的地方,連回聲都沒有。
“你們能不能不要逗我啊,我不就偷吃了一塊士力架嘛!”佐伊并沒有停下腳步,邊走邊喊著晟和太子,可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较虿豢赡苡绣e,我一直吃著,也沒有停下來過。橋就這么一條,不可能有錯!’佐伊回想著,可是就記得自己一路的吃了,壓根都沒有注意前面的兩個人。
“真不該跟太子來這破地方?!弊粢帘г怪?,小聲嘀咕,“要是現在還在宿舍該多好。”佐伊開始想念早上那溫暖的房間,還有那透過窗簾的縫隙鉆進來的明媚陽光。“你們這么鬧著玩我就自己回去了啊!”佐伊對著風喊著,心想著:‘這是最后一次,再不回答我就往回走!’這一次,回答她的,依舊是那呼嘯不止的風,像是在嘲笑戲弄著她的呼喊。
“我是說真的,你們再不回答我就真的回去了!”佐伊使出吃奶的力氣對著風大喊著,像是在跟風吵架一般。佐伊轉過身,愣了一下。‘這風——’是的,當佐伊轉身的一瞬,發現這風的方向依舊是迎面的吹了過來。風這么大,不會有錯——是的,沒錯,依舊是逆風……
她打開相機包的側袋,貝殼還在。就在她準備再次轉身的時候,一個和自己一樣,穿著寬松運動服的人從自己身后側身而過。
佐伊不知是因為突然的人影嚇的,還是因為寒風吹的,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男子一米八幾的大高個,他的運動服還有個帽子,是佐伊此刻最羨慕的,因為可以擋住風沙。
只見男子走了三步,佐伊剛想叫住他,還沒開口,男子就停下了?;剡^頭,死死的盯著佐伊看了幾秒。由于男子帶著黑色口罩,所以佐伊并不確定男子的長相。
“請問——”佐伊剛想說什么,男子卻扭頭沿著石橋走開了。佐伊追上去,男子卻消失的無影無蹤?!@不可能,怎么能這樣平白無故的消失了呢!’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粚Γ髅骺吹轿伊耍墒?,可是,他是誰?’
佐伊又走了一段路,沒有再看到任何人影?!疄槭裁磿@樣?明明就……’她想不明白,可是從那人的眼神中,她能感覺到某種熟悉的存在。她取出貝殼,然后拉好背包。這一次,她把貝殼重重的丟進了水里,可是水面卻沒有因為貝殼的沖擊泛起絲毫的漣漪。
佐伊愣愣的看了三秒,心底只冒出三個字——‘又是夢’——她深吸了一口氣,屏住呼吸,這次她毫不猶豫地跳進了湖水,僅僅希望這是一場夢,湖水的另一頭便是從夢中醒來。
此時此刻,所能感覺到的就只有刺骨的寒冷,以及她那笨拙的四肢由于不會游泳在水里胡亂的撲騰。整個身體像是放了石塊,重重的毫無浮力的下沉,強烈的撞擊水面后,臉上的皮膚帶著疼痛,而整個身體的重力又趨于緩和的感覺。可是下沉的感覺并沒有停止,依舊是冰冷的水,只不過皮膚稍微適應了一些,伴隨著的是腳趾的酸楚,感覺再多一會就會在預料之內的抽筋。
沒有聲音,沒有呼吸,沒有視線,沒有記憶,所有的一切都只停留在那一汪碧綠的沙漠綠洲。
明明深可見底的水,此時此刻似乎變成了無底深淵。突然間,佐伊的心懸空并短暫停頓了5秒左右的樣子。她試圖搖晃著腦袋,’難道我醒了?‘佐伊半信半疑的想著,用意念讓自己在水里睜開眼睛,她的眼珠不聽使喚的不停的在眼白間滾動。
佐伊大口大口的順暢呼吸著,唯一沒有了的是只存在于水中的稍許懸浮感??墒寝D瞬即逝的安全感換來的反倒是更可怕的重力加速運動。現在的佐伊,背朝下、四肢朝上、像一支離弦的箭,加速降落,展現在她眼前的只有漫天的星辰以及那別樣的碧綠的天空。
佐伊分明記得自己跳進了水里,可現在卻是在天上,估計連電影都不敢這么拍。她來不及多想,繃緊了全身的肌肉,試圖排除阻力。她費力的扭轉已經散亂不堪的頭部,可是除了天空的碧綠和漫天星辰什么都沒有。她用盡剩下的一點力氣,在半空中翻轉身體,雙手和四腳張開,試圖跟著風一起飛起來。佐伊知道,此時的自己,如果不做點什么,按這速度摔下去,估計小命酒沒了。她猶豫了一下,把背包也丟了,降低自己的重量。
又是一陣風,一個轉身,無限墜落……
佐伊的耳邊,是急速的風聲,震耳欲聾?!@是我的身體急速穿過大自然的聲音??!’她的心中不知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想法??墒沁@種想法也只是一剎那,轉念,就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斑@下完了,如果是夢,到現在還不醒過來也是絕了。如果不是夢,那我必死無疑!”
往往人的夢境會因為巨大的沖擊、疼痛等突如其來的反應而突然醒來,可是這次卻像是失靈了一般。她緩慢的睜開一只緊閉的眼,先是有些許星星點點的光線穿過睫毛,在模糊的瞳孔前閃過,然后是逐漸清晰的亮點。
佐伊隨即又快速睜開另一只,四周除了星空什么都沒有。她甚至分不清那是星空還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她勉強的排除風帶來的巨大阻力扭轉了頭,余光瞥見距離地面還有10米——9米——8——7——6——佐伊用雙手抱著頭,蜷縮起了腳,準備來一記重重的墜落。
‘天啊,如果就這樣在這里死掉會怎么樣?這是夢,這一定要是夢!我都這么害怕了,為什么還是醒不過來!讓我醒過來吧!讓我醒過來吧!’佐伊無數遍的在心里祈禱著。
可是,就在距離地面還有五米距離的時候,佐伊的背后,先是皮膚,然后是肌肉,韌帶,肩甲骨有種被硬生生撕裂般的疼痛。只感覺有股巨大的緩沖力將自己向前平行滑動了10米后,180度調轉了方向,并沒有像想象的那般摔個稀巴爛,重重的撞擊到地面。
是的,沒錯,佐伊就這樣在離地還有幾厘米的地方停住了。她甚至能感受到因為巨大的沖擊,風力將地面的石子打起,反彈在臉上的疼痛感。但是這種疼痛感輕微而短小,比起肩胛骨牽扯著鎖骨劇烈的疼痛感,真是微不足道。
佐伊感覺背后有個巨大的東西扇動著,她費力的扭頭看,卻看見一對巨大的透明翅膀,翅膀沒有羽毛,只看見金色的內部骨架,特別突兀,更像是蝙蝠翅膀的骨節。翅膀張開后,巨大的緩沖力將佐伊向前平行滑動了10米后又飛了起來。她回頭看著自己身后的龐然大物,驚呆了。
‘難不成我被什么蝙蝠俠或是吸血鬼抓住了?這肯定又是什么怪誕的夢,讓我快點醒來吧,這夢做得夠久了。’這是佐伊唯一的念頭,她在心底默默祈禱著。
過去的佐伊,總是會夢見自己到了懸崖邊。懸崖下,是飛流直下的瀑布。夢中的自己,就這樣伸出一只腳,一腳踩下……然后就醒了??墒沁@次,多次的墜落,卻從未從夢中醒來。
‘難怪背后生疼生疼的,應該是被它抓破了?!粢翢o奈的想著。‘天啊,這可是水底,我不是剛剛跳進了湖里,怎么會又在天上?會游泳的蝙蝠?’佐伊不自覺的笑了,在半空懸著的她,本能的四下張望。
自己就這樣被動的飛在半空中,雖然依舊極度恐懼,卻未曾有半點從夢中醒過來的意識?!译y道——被困在自己的夢中了!’佐伊無法相信自己這個荒唐的想法,可是眼前的事實,就是無論自己有多害怕,無論多接近死神,卻都沒有醒過來。
一世若夢,浮生亦如塵沙,掩蓋了過往,悄無聲息——
湖水的另一面卻沒有水,像是被湖分隔開了兩個世界一般。佐伊掉進了另一個世界——一個天空是碧綠卻漫天繁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