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謝謝你幫我系上圍巾(下)
- 重生艾爾文,開局速通帕島副本
- 蟲王HW
- 4021字
- 2025-06-30 22:15:50
呼吸變得滯澀,喉嚨口堵著一團不知名的酸澀熱流。
水中扭曲的倒影里,他看見自己眼窩下方頑固的青黑色陰影,那是一種長久積累、深入骨髓的疲憊和焦灼,如同戰場上擦槍走火后散不盡的硝煙。
而水中的三笠,倒影輪廓模糊,卻比任何時候都更清晰地向他靠近,近得能模糊看清她鼻尖柔和的弧度。
她的沉默是巨大的漩渦,吸走了廣場上所有的喧鬧——孩子的尖叫、手風琴喑啞的調子、小販的吆喝、噴泉持續不斷的轟鳴——所有聲音都成了默片里移動的背景板,唯一鮮明的,是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臉龐和她指尖那無比真實、帶著安撫的觸感。
太陽西斜得更厲害,給廣場鋪上濃重的金紅。
巨大的城墻輪廓投下的陰影像墨汁,無聲地暈染過半個廣場,正緩慢地向他們腳下吞噬而來。
“三笠。”艾倫的聲音干澀,喉嚨像被砂紙打磨過。他垂下眼,避開她近乎灼人的目光,捏著那卷汗濕圖紙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水池的水面蕩漾,破碎了所有的倒影。
“后天的行動,”他深吸一口氣,終于把那滾燙的字句擠出齒縫,聲音壓得更低,幾乎只有氣音,帶著一種近乎懇求的沉重,“…你跟在阿爾敏那邊,右翼安全些。”
每個詞都像帶著血淋淋的倒刺,吐出來時扯痛了內里。
他不看她,目光死死盯在石墩上一片剝落的苔蘚,仿佛那是全世界最重要的東西。
廣場的風吹過,三笠的一縷黑發被吹起,輕輕刮過她光潔的前額。
她并沒有立刻回應,沉靜的視線落在艾倫緊繃的側臉上,掃過他微微顫動、汗濕后更顯深色的睫毛。
風掠過他的鬢角,那下面有一條細長淺淡的白痕,一道被時間和陽光曬得模糊的舊疤,那是幾年前托洛斯特區突圍的殘酷紀念。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捻過自己袖口下方一小段略微松開的潔白繃帶邊緣,布料摩擦發出細微的“簌簌”聲。
那繃帶下是小麥色肌膚上幾道顏色略深的、縱橫交錯的舊傷線條,無聲訴說著過往,也織就了她沉默守護的誓言。
艾倫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她捻動繃帶的微小動作。
那動作仿佛擁有巨大的力量,瞬間凝固了他的呼吸,也讓那句醞釀許久的催促卡在喉嚨深處,再也吐不出來。
夕陽熾烈的余暉穿透層層疊疊的城墻磚垛,在他身上投下破碎卻燦爛的光斑,也將三笠沉默的身影和他融為一體的輪廓烙印在古老的青石板上。
風卷著噴泉水珠的濕氣,卻吹不散兩人之間那沉重得如同誓言般的寂靜。
這份寂靜,遠比任何關于補給線、巨人坐標的焦慮討論都更清晰地宣告著一件他此刻必須面對,卻又不愿細想的事實:她的戰場,有且只有他一人。
她的整個“安全”世界,就系在他艾倫·耶格爾的這條性命之上。
這份感情不源于浪漫的牽引,也不歸于月下花前的絮語。
它深植于血與火的溫床,糾纏著骨頭和靈魂,以最原始的方式生長為一副堅甲。
三笠對艾倫的情感,不是輕盈的戀慕,而是一種近乎自我存在的基石,一種以“守護”為名的絕對律令。
這份情愫里沒有游移的余地,艾倫的安危像一道燒紅的烙印,深深刻進她生命的每一道紋理,遠勝過對自身存續的需求。
那不是選擇的結果,而是命運強行鑿刻的印痕,如同巨木的年輪,一圈圈裹挾著“要讓他活下去”的核心生長。
它的核心是暴烈的保護欲。
那雙能撕開巨人的手臂,在她眼中首先是一件為艾倫格擋風雨的工具。
當艾倫的目光像著迷般釘在城墻的裂隙上,仿佛那幽深處藏著巨人的利齒時,三笠的視線卻只緊緊鎖著他繃緊的下頜和肩胛微不可察的顫抖。
世界在此刻被抽離簡化:風聲是潛在威脅的預兆,地上的碎石是絆倒的可能,轉角堆疊的鐵箱銳角會化作刺穿他身體的兇器。
她眼中所有的地圖,都只標記著一個終點——艾倫必須毫發無損的所在。
那不只是職責,是她生命系統啟動后的本能,像母狼護衛唯一的幼崽,不需要思考,只有行動。
這種守護超越了單純的物理干預。
它彌漫在每一次無聲的靠近、精準的攔截、拂去水珠的指尖。
艾倫對戰斗部署的焦慮,在他人聽來是對戰局的分析,在她耳中,卻如同警報般尖銳刺耳。
當他陷入戰術推演的焦慮渦流時,三笠不是試圖用語言說服,而是用自己構成一道無聲的堤壩。
她擋掉噴濺的水霧(仿佛那是滾燙的熱浪),為他隔絕廣場的喧囂(如同那是戰場轟鳴的延續),更攔下他每一次無意識靠近危險的動作。
每一次接觸——托住手肘、按回手臂、擦拭眉骨——都是構建安全壁壘的一塊磚,是她以血肉之軀為艾倫圍起的一個寂靜無波的港灣,哪怕那港灣只存在于咫尺之間。
這些細微的行動遠非偶然,而是她意識深處根深蒂固的守護指令:任何可能危及艾倫的事物,都必須被隔絕、被清除、被阻擋在外。
這份情意的本質是徹底的融合與交付。
守護艾倫的誓言一旦在記憶的混沌之地被喚醒,便在少女心底瘋長,成為她存在的唯一鐵則。
從那一刻起,“三笠·阿克曼”這個名字所包含的重量,便全系在“艾倫·耶格爾”的命運之上。
她不是以“朋友”或“愛人”的身份站在他身旁,而是作為他的一道影子、一副鎧甲、一道刻在骨頭上的禁令,沉默地行使她存在的唯一使命。
三笠對艾倫的感情是一條刻進骨頭的絲線——這線由守護的誓言淬煉而成,另一端深深埋入她心臟最深處。
這線勒得越深,她的存在便越發清晰銳利,卻也越發緊密地將他人的安危系于一人之上。
這條絲線無聲地拉扯著她的整個生命,讓她成為那道堅不可摧的護盾,一道注定因守護而存在,也最終為守護而顯形的孤寂壁壘。
她就像一把淬煉至極致的武器,刀鋒只為一人揮舞,也只為他收斂鋒芒。
她存在的意義,被清晰地鍛造成艾倫·耶格爾的名字。
離開這唯一的軌道,那鋼鐵般的意志便會陡然失去方向,如同失去目標的箭矢,注定落不到實處。
她將艾倫視為“家”——不是屋頂下的棲身之所,而是漂泊靈魂得以停靠的唯一港口;是她在無休止戰斗中得以喘息、重獲平靜與力量的唯一源泉。
他的呼吸,他的溫度,他安全的存在本身,就是她世界里唯一能理解的“和平”概念。
若失去這個基準點,她將面對的,是一個連意義本身也分崩離析的世界。
這份情愫里幾乎沒有自我存在的空間。
她為艾倫付出的擔憂、警戒、搏殺,從不源于“我”的選擇,而更像是一條被設定好的程序在運行。
這份守護,不是她附加在身上的責任,而早已內化融進了她靈魂的每一粒元素,如同骨骼支撐起身體般自然。
那些纏繞在她手臂上的潔白繃帶,并不僅僅是遮擋舊傷的印記,更像是一種沉默的儀式,一種束縛的象征。
它們宣告著她是專屬于艾倫的武器,提醒著她“保護他”這條刻骨銘心的法則。
每次戰斗后細致地維護立體機動裝置的行為,也不是出于軍備保養的責任,那是在履行她的天職——確保自己這項用于守護的“工具”時刻處于最精準、最致命、最可靠的狀態。
三笠對艾倫的感情,濃烈如同沸騰的熱血,卻被她的意志凝練成最純粹堅韌的絲線。
這絲線纏縛著她的血肉與骨頭,另一端系著他的生死。她的戰場只有一個坐標,她的命運只有一個刻度。
沉默的愛恨如刀鋒般锃亮森冷,卻只為艾倫一人揮動。
這份感情讓她成為了最鋒利的劍,也成了最堅固的牢籠——無論前方是怎樣的深淵血海,她都會如同一支注定要射出的箭矢,只為那個刻骨銘心的名字而去。
席納之墻的陰影在月光下緩慢延伸,如同巨大的墨跡洇染著冰冷的石板。
三笠的手指猛然扣緊額角,指甲邊緣壓出一道蒼白印記。
“好痛……”嘶啞的尾音幾乎被夜風吞噬。汗水迅速浸透了她鬢角的碎發,黏在蒼白的皮膚上。
頭痛于她并不陌生,從小時候開始,那些莫名襲來的暈眩或滯澀便如影隨形,她早已習慣在沉默中硬抗。
但此刻不同尋常。
冰冷的汗意與顱骨內灼熱的浪潮劇烈對撞,帶來頭皮幾欲炸裂的窒息感。
頭部的燃燒感如同滾燙的鐵砂在神經間奔涌,視線邊緣開始不受控地抖動、變形。
她的身體驟然繃緊如待發的強弓,脊背挺直,肌肉在痛苦中凝成冷鐵。
冷汗浸透的布料緊貼后背,刺骨的冰涼與內部的灼熱反復撕扯。
眼看那緊繃的身軀即將失衡墜下——
“怎么了?三笠!”艾倫的聲音刺破寂靜,帶著鮮有的驚惶。
他閃電般跨步上前,有力的臂膀如同堤壩,穩穩截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好痛……”破碎的聲音從緊咬的牙關中艱難擠出,仿佛砂石在生銹的鐵板上拖曳。
痛楚深處,某種冰冷黏稠的特殊情感纏繞著烈焰,不斷滋生蔓延。
劇痛不曾稍減,她喉間迸出的抽氣聲支離破碎,帶著烙鐵淬火般刺啦作響的絕望余音。
恐懼在意識沉淪的邊緣驟然定格——
“三笠!我們去找醫生!”艾倫聲音急促,試圖將她護入懷中帶離。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慌讓她爆發出駭人的力氣!
那只深陷在掌心的手猛地向前抓去,指尖死死攥住他轉身時揚起的粗糲衣角!
布料在她染汗的指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勒出一道道深痕。
“等一下……”氣若游絲的聲音帶著溺水般的戰栗,“不要……”每個音節都浸在崩潰邊緣的恐懼里,“……不要離開我……”
艾倫的動作瞬間凝固。
他低頭,月光在那雙猛然收縮的瞳孔里碎裂成銀屑,映照出她眼中翻涌的、純粹的恐慌洪流。
他重重蹲下,視線與她齊平,干燥溫熱的掌心不容置疑地覆在她痙攣般顫抖的冰冷手背上。
“三笠,”聲音沉如磐石,帶著撫平驚濤的篤定,“我……怎么會離開你?”指下的力量穩穩傳遞著存在。
四周只剩下寒風穿過古老墻隙的低沉嗚咽。
巨大的寂靜中,三笠極力壓抑的細微抽泣終于掙脫束縛,像冰面悄然崩裂的哀鳴,在冷空氣里幽幽回旋。
怪異地,那欲裂的頭痛竟在此刻稍退半步。
另一種更洶涌的洪流瞬間決堤——風雪中凍僵前緊抱她的滾燙胸膛、托洛斯特區巨齒下悍然撞開她的臂膀、無數次黑暗中響起的熟悉腳步聲……
所有破碎片段熔鑄成唯一的坐標:艾倫·耶格爾。那是她靈魂唯一的“家”。
身體先于意識做出了最終選擇!
她如離弦箭矢,帶著玉石俱焚的狠厲力道撞入艾倫懷中!
雙臂如鐵鏈纏上他的腰背,十指深陷軍裝厚實的布料,指節因太過用力而泛起死白——那力道大得近乎蠻橫,帶著要穿透骨血確認他心臟搏動的絕望!
滾燙的淚水在此刻轟然決堤。
冰冷的月光下,斷線的淚珠簌簌滾落,砸在他硬挺的肩章上,洇開深色印記;它們順著她緊繃的臉頰蜿蜒而下,映出濕亮的銀痕。
那個叱咤戰場、斬巨人如草芥的女武神外殼片片剝落。
此刻,在月光里無聲流淚的,只是一個在命運風暴中倉皇抱住最后浮木的、平凡而脆弱的女孩。
帶著濃重鼻音的呢喃,如風中殘蝶般飄落:“謝謝你……”每一個字都重逾千鈞,是風雪中找回的那點星火,“幫我系上圍巾……”那抹猩紅所系住的,是比血肉更深處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