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庫的白霧像活物般纏繞在腳踝。林默盯著少女太陽穴上那只淡金色的眼睛，瞳孔是詭異的橫條形，正以不同于人類的方式收縮擴張。

“許諾？“蘇雨薇從林默背后探出頭，“我是蘇明遠的女兒！我爸說過你能...“

第三只眼突然劇烈震顫。許諾猛地捂住太陽穴后退，蒙眼紗布滲出血跡：“別過來！你身上有七個死亡可能！“她突然轉向林默，“而你...你體內有銀色魔鬼...“

持槍的研究員們面面相覷。最后是個禿頂中年男子打破僵局：“蘇教授的女兒？我是陳院士。“他白大褂下露出纏滿繃帶的左臂，“既然能找到這里，想必已經見過趙鐵柱了。“

冷庫內部比想象中寬敞，更像某種末日避難所。二十幾個幸存者圍坐在應急燈下，墻邊排列著數十個冒著寒氣的生物艙。林默走近才看清，每個艙里都漂浮著變異程度不同的人類。

“第一階段實驗體。“陳院士敲了敲最近的艙體，里面是個長滿魚鱗的少女，“直接接觸隕石樣本的后果。“

蘇雨薇踉蹌著撲向角落里的控制臺。那里堆著她父親的工作日志，最上面那頁寫著“7號協議：腦垂體提取方案“。林默撿起掉落的照片——穿著防護服的蘇明遠站在某個銀色艙體旁，背后是噴著“7“標志的直升機。

“我爸在哪？“蘇雨薇聲音嘶啞。

冷庫突然劇烈震動。許諾毫無預兆地尖叫起來，第三只眼流下金色液體：“他們找到我們了！白色西裝帶著啃食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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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報燈把所有人染成血色。陳院士飛快地輸入一串代碼，主屏幕亮起監控畫面——地面入口處，穿白色西裝的男人正用手帕擦拭嘴角。他腳邊躺著三具研究員尸體，每具的天靈蓋都被整齊切開。

“腦垂體采集完成。“西裝男對著領口說話，聲音經過揚聲器傳來帶著電子雜音，“檢測到高純度覺醒者信號，疑似吞噬型。“

更恐怖的是他身后的生物。那東西勉強保留人形，但頭顱像花瓣般裂成四瓣，每一瓣內側都長滿倒鉤狀牙齒。它正用細長的舌頭舔食尸體腦漿，動作優雅得像在品嘗法式甜點。

“二級變異體，代號啃食者。“陳院士的繃帶滲出新血跡，“專獵殺覺醒者吸取能力。“

林默突然按住太陽穴。監控畫面觸發了他體內某種共鳴，視網膜上閃過基因鏈分解重組的幻象。最深處有個聲音在低語：吞噬它...進化...

“冷庫后面有應急通道。“陳院士塞給蘇雨薇一支銀色U盤，“所有研究數據都在里面，包括你父親用自己做的實驗記錄。“

許諾卻抓住林默的手腕：“你必須留下。“她蒙眼紗布完全被血浸透，“只有吞噬者能擋住啃食者，否則所有人都會死。“

又一波爆炸撼動地下設施。主屏幕顯示西裝男已經走到電梯口，啃食者正用骨刃切割安全門。林默看向蘇雨薇腫脹的腳踝，黑色脈絡已經蔓延到小腿。

“帶她走。“他把從王浩那里獲得的橙紅結晶塞進蘇雨薇手心，“如果我...“

許諾突然撕下蒙眼紗布。她本該是眼睛的位置只有兩個黑洞，但第三只眼金光大盛：“快決定！我看到七條時間線正在坍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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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選擇留下時，冷庫燈光正好切換為暗紅色。這讓他想起解剖課上被剖開的小白鼠，那些粉白色的內臟在手術燈下微微顫動。

“能拖多久？“他問正在調試設備的陳院士。

“啃食者相當于三階覺醒者。“老頭遞來支裝有藍色液體的注射器，“這是你岳父開發的催化劑，能讓你暫時突破到2.5階——代價是基因鏈可能斷裂。“

林默卷起袖子時，注意到自己肘關節出現了細密的鱗片。注射瞬間，他感覺有千萬只螞蟻順著血管爬向心臟，隨后在胸腔炸開冰與火的狂潮。

監控屏幕突然雪花紛飛。最后畫面是西裝男抬頭看向攝像頭，嘴角扯到耳根的笑容——那根本不是人類能做到的弧度。

“記住，啃食者的弱點是...“陳院士的話被爆炸聲淹沒。整面墻塌陷的瞬間，林默看見許諾被氣浪掀飛，第三只眼在空中劃出金色弧光。

塵霧中首先出現的是西裝男。他白西裝纖塵不染，右手提著個銀色手提箱，箱體表面不斷凸起爪痕又平復，像關著什么活物。

“初次見面，吞噬者。“男人聲音帶著貴族式的慵懶，“我是天啟第七觀測站的懷特，負責收集優質樣本。“他晃了晃手提箱，“你女朋友的父親在里面...的一部分。“

林默的視野突然分裂成兩個——正常視角里是緩步靠近的懷特；另一種卻是熱成像般的網狀結構，能清晰看見對方體內流動的銀色能量。更詭異的是，懷特心臟位置有個黑洞般的漩渦，正在緩慢旋轉。

啃食者從側面突襲時，林默發現自己能預判它所有動作。那東西裂開的頭顱像食人花般張開，但在他眼中只是由紅藍線條組成的簡單模型。他側身閃過骨刃??右手化作青灰色利爪刺入啃食者胸腔——

沒有碰到預期中的結晶。啃食者體內空空如也，就像個被掏空的玩偶。它反而趁機咬住林默肩膀，倒鉤牙齒瞬間注入某種麻痹毒素。

“驚喜嗎？“懷特用手帕擦拭金絲眼鏡，“啃食者只是個容器，真正美味的是它收集的...“

劇痛中林默突然明白了。他放棄抵抗，反而主動將手臂往啃食者喉嚨深處塞去。當指尖觸到那團蠕動的東西時，吞噬本能全面爆發。

啃食者像漏氣的氣球般干癟下去。林默腦海中炸開無數記憶碎片——穿白大褂的男人被按在手術臺上，天靈蓋被鉆開的嗡鳴；趙鐵柱在鐵籠里與變異獸搏斗，金屬左臂生長時的慘叫；許諾第三只眼看見的未來圖景：燃燒的都市，懸浮的銀色巨卵...

“竟然能承受七種能力的反噬？“懷特首次露出驚訝表情，“看來蘇明遠的理論沒錯，吞噬者果然是...“

林默的拳頭貫穿他胸膛時，觸感像打在橡膠上。懷特的身體扭曲著重組，斷口處露出金屬光澤的骨骼。

“別誤會，我可不是低等的覺醒者。“懷特的手提箱突然變形，化作銀色鎧甲包裹他全身，“我是新人類。“

兩人交鋒產生的沖擊波震碎了所有玻璃容器。林默在混戰中瞥見許諾爬向昏迷的蘇雨薇，陳院士則拖著斷腿在控制臺輸入著什么。當懷特的金屬指爪刺入他腹部時，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

“自毀程序啟動，剩余60秒。“

懷特咒罵著抽身后退：“瘋子！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擾什么！“他沖向出口時，啃食者的殘骸突然暴起纏住他腳踝。就這片刻耽擱，安全閘門已經轟然落下。

“走！“陳院士把蘇雨薇推進通風管道，轉身死死抱住懷特的腿，“告訴雨薇...她父親是對的...隕石是活的...“

林默扛起蘇雨薇鉆進管道的瞬間，背后傳來血肉被撕裂的悶響。最后看到的是陳院士飛起的頭顱，和懷特撕開閘門時流出的銀色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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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風管道像無底洞般延伸。林默的視線開始模糊，體內七種能力互相撕扯，皮膚下不時凸起可疑的腫塊。蘇雨薇在他背上發出夢囈：“爸爸...密碼是...“

管道盡頭是條地下河。林默跪在岸邊嘔吐，吐出的卻是帶著結晶碎片的黑血。他看見水中倒影里的自己——左眼完全變成銀色，右眼則維持著人類瞳孔。

“堅持住...“蘇雨薇用最后力氣給他注射了某種藍色藥劑，“爸爸的穩定劑...“

劇痛中林默產生幻覺。他看見銀色巨卵懸浮在破碎的月球軌道上，卵殼表面睜開無數眼睛；看見穿著古代服飾的人類跪拜流星雨，而那些“流星“分明是微型艙體；最后看見的是蘇雨薇衰老死亡的模樣，而她手中捧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心臟。

醒來時已是深夜。林默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廢棄超市里，身上插著用飲料管改造的輸液器。許諾坐在貨架頂端，第三只眼在黑暗中泛著微光。

“你吸收了啃食者。“她聲音空洞，“現在有七個人在你體內打架。“

蘇雨薇昏迷在一旁，腳踝的黑色脈絡已經褪去，但鬢角多了縷刺眼的白發。林默想伸手觸碰她，卻發現自己的指甲變成了半透明的晶體。

“她用了治愈能力。“許諾跳下來，裙擺下露出機械義肢，“每次使用都會透支生命...就像我預知未來要付出血淚代價。“

超市外突然傳來引擎聲。許諾的第三只眼驟然收縮：“是軍方！真正的那種！“

林默透過櫥窗看見裝甲車上的紅星標志，卻注意到士兵們正在挨家挨戶抓捕幸存者。為首的軍官摘下頭盔，露出和蘇明遠照片中一模一樣的金絲眼鏡。

“記住...“許諾撕開空間裂縫般的傳送門，“軍方和天啟早就是一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