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二等號室門前，秋元悠介緩吸一口氣，輕輕叩響了木制房門。
門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疑惑的年輕面孔——正是中午與死者爭吵的那個年輕人。
“你們是...？”
山本雅三的聲音透著戒備，手掌握著門把手，似乎稍有不對，就會關上房門。
自我介紹之中，秋元悠介再次搬出了“調查盜竊案”的說辭。
令他意外的是，山本雅三聽完突然放聲大笑，一把將虛掩的房門完全拉開。
“被盜竊？”
山本笑得前仰后合，臉上浮現出病態的紅暈：
“那個囂張的家伙被偷了？活該！他被盯上的原因，說不定就是太張揚了，隨便就懷疑人。”
他轉身走向房間內的桌椅，動作因為醉意而略顯踉蹌，“這消息值得再喝一杯！”
目光如鷹隼般緊盯著山本雅三的每一個動作，不斷打量這人，想要知道對方背后真實的情況。
當山本雅三舉起酒杯痛飲時，秋元悠介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一道新鮮的抓痕，似乎正是中午與死者糾纏時留下的痕跡。
“山本先生？”
緊盯著對方背部，秋元悠介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
“能告訴我們你剛才在哪里嗎？有什么人可以作證？”
聞言，山本雅三的動作猛地頓住，酒杯懸在半空。
他緩緩轉身，醉眼朦朧中閃過一絲警覺：
“怎么？因為我和他吵過架，就懷疑是我干的？真是可笑。”
說話之時，他踉蹌著向前一步，酒氣撲面而來：
“不用拐什么彎子，直接告訴你們，我整晚都在房間里！”
嗅到刺鼻的二手氣味，秋元悠介眼中閃過厭惡之色，不動聲色地后退半步，但目光始終鎖定著山本雅三的臉。
此刻，山本雅三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似乎在酒意下真是放飛自我了，壓低聲音道：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有趣的消息...”
打了個酒嗝，他嘲諷道：
“別看那對夫妻很是“恩愛”的樣子？今天上午我可是親眼看見他們在路上吵得不可開交。那模樣，真是比仇人還仇人...”
夫妻爭吵？
那位富商的妻子在先前的時候可是一點都沒有暴露出來，隱藏得真好。
這樣做是為了減少自己的嫌疑？還是因為她自己就是兇手？
這個意外的信息讓秋元悠介的眉頭微微挑起。
他回想起高橋夫人接受詢問時的模樣：
那雙微微發紅的眼睛，緊攥著紙巾的纖細手指，還有說話時略顯顫抖的聲線。
當時覺得是悲傷過度，現在想來，會不會是...恐懼？
旁邊，身著制服的島田勇七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實在沒有想到背后居然有這般狗血的因素。
突然，秋元悠介回過神來，注意到山本說這話時，眼中閃過的幸災樂禍的光芒。
這個年輕人，似乎知道得比表現出來的要多得多...
“刑事先生？”
在山本雅三關上房門之后，自己的猜測有了證據，島田勇七十分高興，仿佛快要跳了起來，激動得溢于言表：
“我就說兇手是妻子吧！我們現在要回去重新審問她嗎？”
不過霎時間，他的聲音卻是越說越小，最后幾乎變成了靜音，生怕打擾到身邊正牌警察——秋元悠介的思考。
看了眼這個年輕的船員，秋元悠介沒有立即回答。
他轉身扶著圍欄，直接望著遠處漆黑如墨的深夜海面。
潔白的月光在波濤間碎成千萬片銀光，就像這個案子的線索一樣支離破碎。
而天空隱約可見的星星，在黑暗中顯得那么微弱而遙遠。
“那位秘書...住在哪個房間？”
沉默片刻，秋元悠介突然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穩。
“秘、秘書？”
突然聽到預料之外的問題，島田勇七明顯愣了一下，手忙腳亂地翻動乘客名單，紙張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在...在下層！下面一層，226號房。”
話語之中，翻動紙頁的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發抖，差點把名單掉在地上。
現在是凌晨11分，距離抵達二見港口只剩11個小時。
這個時間點，大多數乘客都已經返回到房間休息了。
只有幾位夜貓子還在外面甲板上游玩。
此時，整條走廊空蕩蕩的，不似白日的擁擠，顯得十分空曠。
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在白色地板上回蕩，混合著外面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響，營造出一種詭異的靜謐感。
兩人沿著樓梯下到下一層。
這里的走廊更加昏暗，只有每隔幾米才有一盞明亮的壁燈。
走在上面，秋元悠介的皮鞋踏在金屬樓梯上，發出悶響的“咚咚”聲，在寂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刺耳。
島田勇七跟在后面，行走之中，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仿佛怕驚動什么。
226號房門前，一縷光線從門縫中漏出來，在黑暗的走廊地板上畫出一道細長的白線。
瞧見這一幕，島田勇七眼中露出驚訝之色，話語脫口而出：
“居然還亮著燈...”
點點頭，秋元悠介嘴角微微上揚。
這倒是省去了叫醒對方的麻煩。
在霓虹社會，深夜打擾他人是極其失禮的行為，每個人都必須懂得“讀空氣”。
但作為刑警，秋元悠介早就習慣了在非常時刻采取非常手段——命案當前，就算要把整艘船的人都叫醒也在所不惜。
隨后，他抬起手，指關節在門板上叩出三聲清脆的響聲：
“晚上好，打擾了。我是船方聘請的偵探，有幾個問題想請教。”
門內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響，接著是拖鞋摩擦地面的聲音。
此刻，秋元悠介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背，右手悄悄摸向了內袋中的記錄本。
他不知道即將面對的是怎樣一個人，也不知道這次詢問會得到什么線索。
但有一點他很確定——這個夜晚還遠未結束，而身為死者貼身的秘書，對方肯定知道死者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說不定其中就有被殺的原因。
面對這樣的人，當然要做好準備。
畢竟，案件的真相，就如同外面那片黑暗的大海一樣深不可測。
而他就是潛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