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中攸城
- 半面妝:王妃去哪兒了
- 冬月有慈雨
- 4029字
- 2025-01-20 19:22:37
中攸城不是一座城池,是一座牢獄,這里占地遼闊,城門上守衛的是不輸皇城守衛裝備的士兵,配備的武器也是最精良的,這里守衛森嚴,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貧民奴隸,都懼怕此地。
勞歌連帶同伙陸晚晚被關押到中攸城最底處,兩人欲行刺蒼翠山那位法師,犯了大罪所以被遣送到中攸城關押。
中攸城作為高齊兩國的中間地帶,關押著兩國罪大惡極的兇徒,由兩國士兵分別駐守,只要這里人不要逃出去,是死或者活著根本不重要。
因為將近十日沒有怎么進食,陸晚晚在暗無天日的牢房里沒撐下去,陷入了昏迷,之前在外面好歹見光,地牢陰暗潮濕,又密不透風,讓本就水土不服的她又難以煎熬了不少。
勞歌逼迫她吃東西,但陸晚晚根本吃不下,勞歌一個人逃出地牢本不是什么難事,但要拖著昏迷的陸晚晚,卻是難上加難。
無奈之下,她出手打暈守衛,只身前往城中找救兵,雖然她此刻并無把握一定能找到救兵,要在中攸城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帶出去,那只有那個人能做到。
勞歌逃走了,庫吏對陸晚晚動了刑,怕她會和逃走那人一樣,于是把她丟入看守更加嚴格的區域。
陸晚晚迷迷糊糊察覺牢中只有自己一人,有些悲從中來,姨母還不知道自己出了村子,自己還沒找到爹娘,卻要餓死在這里,陸綿綿要是知道自己餓死在這個密不透風的地方一定會笑話她的,躺在地上,她能感覺自己意識逐漸要消散了。
在她眼前最后出現了一道白色的影子,可惜陸晚晚眼皮也抬不起來,眼前的人是誰,長什么樣,她看不清。
白色錦袍男子瞟了一眼倒在牢中一動不動的人,這里是中攸城,每天都有人死在這里,死亡才是中攸城的常態,他徑直走過。
行至地牢最深處,四處甚至用帷幔遮住,掀開帷幔,里面更是設置了簡單的茶具,書桌,上面鋪著上好的宣紙,椅子也是香木縷空雕花,坐墊是用上等的絲綢包著的,這里簡直不像牢房,椅子上坐了一位婦人,穿著藍色的大袖衫,頭發隨意挽著,臉上有歲月的痕跡,但也能從中看出年輕時是個美貌的女人,聽到動靜她也沒抬頭,手上卻把玩著一把銀色刀鞘的匕首,匕首在燭火中閃著寒光。
白衣錦袍男子恭敬的行了一禮“母親,別來無恙。”
婦人未動,還在把玩著匕首,只有聲音傳來,沉穩不帶任何感情“世子繁忙,怎么有空到我這里來了?”雖然是問句,但她說的慢悠悠,仿佛問了但是卻并不關心。
來人正是高世子——高圻。
高圻眼中失望神色一覽無余,可隔著距離較遠,里面的人看不清,也許因為里面的人未看他,高圻才能露出這樣的神色,祖母和父親從小教導他寵辱不驚,他想這一點他做的很好。
“母親還是不肯隨孩兒回家嗎?”
“家?那是你和你父親的家,同我又有什么關系呢?”
帷幔本勾住兩邊能看到里面一點光景,此刻卻被震落下來,擋住了唯一一點光亮,也聽見里面傳來女人怒氣拉滿的吼聲。
“看來孩兒來的時間不對,母親好好休息,我改日再來看您。”
“你不必來了,你當初不和我走,還去你父親處通風報信,我們母子情分那日起就斷了,我那時就應該想到,你是他的骨血,自然和他一樣,冷酷無情,天性涼薄,你真是你父親的好兒子!”
高圻沉默不語,眼珠甚至一動不動,用低沉的嗓音說道“母親保重。”
地牢中無風,帷幔一動不動,帳中人也沒有絲毫動靜,就跟這里不曾有人一般。
高圻并未做停留,十日前勞歌傳來書信,那時她就來了中攸城,按照她的行事作風,不應該到了今日還無動靜,沒有動靜那就是她出事了,按照勞歌的身手如果不能解決,事情可能變得棘手起來。
他并不是專程來中攸城看母親,最主要還是勞歌當時信中所指來中攸城。
高圻一向警覺,有人近他半尺早就被發現,今日沉思中卻未察覺,有人抓住他的外袍的一角,等他準備抽身,那只手卻死死抓住他的外袍。
抓住高圻的不是別人,正是昏迷不太清醒的陸晚晚,她能聽見有人來了,睜不開的雙眼能感受到白晃晃的一片,她不想死,用盡最后一絲力氣伸手拉住了路過的高圻。
“救……救救我”
“十一。”
牢里憑空出現了一個清秀的少年,恭恭敬敬的行了禮,疑惑的看著高圻,然后看到陸晚晚的手抓著高圻的衣服,大吃一驚,從腰上拔出軟劍,就準備往陸晚晚的手招呼去。
“住手!”
少年拔劍動作太快,若不是高圻出聲及時,現下高圻身上的外袍上已經染了紅。
少年不解的看著高圻,高圻使了個眼色,少年意會,原來是砍大牢的鎖,“咔嚓”一聲他輕松砍斷鎖鏈。
少年走進去,把陸晚晚扒開,看到陸晚晚正臉的時候,少年的神色先是驚又是喜然后是懼,少年跑出來炫耀似的說“師父,她…她是鬼嗎?”
高圻自然是看到了那張臉,不然早就松開了那女子的手,雖然長相相似,但女子臉龐稚嫩,看歲數應當及笄的年紀,剛剛那般求人的姿態斷不可能出現在她的臉上,她不是那人,只是這番話他也不愿多和十一解釋。
“十一,把人帶走。”
高圻思考一會,吩咐道。
少年卻不太情愿,皺著眉為難道“師父,我不敢。”
“放心吧,這個要死不活的樣子,就算是鬼,也不是你的對手。”
高圻此言并沒有給少年安慰,少年踟躕著不敢向前,高圻卻沒管那么多,已經走遠。
“仔細瞧瞧,只有幾分相似,應該不是鬼魂吧。”少年硬著頭皮把陸晚晚架上,大大方方走出了中攸城的大牢。
方踏出牢房,外面月亮大而圓,陸晚晚從少年肩膀上掉落下來,前面的世子停下腳步吃驚的看著少年,少年臉上一個大寫的委屈。
“師父,不是我,她自個兒掉下來的,你看!她還往土里鉆。”
只見陸晚晚閉著雙眼,用手刨開泥土,躺進坑里,然后用手運土準備把自己埋起來,一套動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常做此事。
少年瞪大雙眼,眼前這個人,一定不是那人,那個人溫和守禮,怎么可能做這么出格的事情,而且還是在陌生人面前。
大概是覺得氣氛尷尬,少年走上前準備挖出陸晚晚,高圻卻阻止了他。
十一不太明白,師父既然救了這人,怎么還由著這人把自己活埋。
“昌頡法師早年游歷四方,著有一本奇文異志,上面有云‘椒仙為保壽顏,終年不食五谷,以日月精華為食,常埋于土以延壽’。”
十一露出驚喜的神色,轉頭看著師父,很想問是不是真的?既有仙人,那這是不是意味著師姐有救了?
只見高圻面色凝重,毫無驚喜之意,讓十一很困惑,師父尋了兩年,如今就在眼前應該高興才是,為什么還是愁眉不展。
第二日,初曉之時
陸晚晚終于蘇醒過來,守在此地的十一一夜未睡,但他一點也不困,按照師父的說法,眼前這個人是仙,和凡人不同,他自然想要了解一番,更重要的是若是真的那師姐就有救了。
陸晚晚從土里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早上的泥土帶著濕氣,雖然拍干凈了泥土,帶著露珠的泥漿卻沾了不少在裙子上,青綠色的羅裙上留了不少污點。
看到十一,她面帶疑惑,昨日暈倒沒看真切,眼前這個小矮子是救了自己的人?
十一心下放心不少,眼前這個人雖然長得像那個人,但那人早已殞命,化作一捧黃土,眼前之人滿是疑惑,若是那人肯定不會帶這個表情看他,他們朝夕相處三個月,若是她,此刻可定會與他相認,想起那個人,他心里有些惆悵。
“你終于醒了。”十一開口
陸晚晚卻撲通一聲跪在十一面前“多謝你救命之恩。”
十一被嚇了一跳,畢竟此人長著已故之人的臉,其實仔細想來,他已經快要忘記她長什么樣子了,回望都后,他曾經在師父書房看到一張畫像,畫上的人就是那個人,他曾好奇問師父,為何要將她畫下來。
師父看著畫像出神,表情落寞,他說那不是她,她早就死了。
十一不明白師父在說什么,知竹姐姐可不就是故去了嗎?師父說的她難道不是知竹姐姐,后來他就沒再見過那幅畫,
行完禮,陸晚晚從地上起身,姨母告訴她,受人恩惠需要報恩,她如今身無長物,只能用磕頭來答謝。
太陽升起,恍然間有人緩緩從陽光中走來,映入眼簾的是一件黑色的直襟長袍,腰上束了繡有金色蟒紋的腰帶,上面掛著一塊銅質腰牌,一頭烏發整齊束冠,插了一根木質簪子,雖是木質但成色極好,來人是位男子,看他膚色不算白皙,下頜方正,目光清朗,劍眉星目,整張臉十分好看。
陸晚晚有些看呆了,當如姨母藏書里寫的那段話“郎艷獨絕,世無其二”。她雖見識不多,但眼前這個人和那日在街上遇到的人當真有天壤之別,哪怕把他丟進人群里,陸晚晚也能一眼瞧中他的。
“師父,你可來了,正好她也醒了。”十一行了一禮。
年輕男子嗯了一聲表示知曉,轉而走向陸晚晚。
“你叫什么名字?”他開口,聲音晴朗。
陸晚晚正準備回答他時,恍然看見他腰間別著的銅牌,霎時本能回避,當日就是別著這個腰牌的人把她和那位叫勞歌的女子抓了來。
高圻注意到她神色有異,看了看腰間的令牌,立刻明白。
“我不是這里的獄卒,這牌子是我進來探人所得,我看你向我求助,若有難處,和我說一說,也許我能幫你。”
他的話如一陣春雨,及時且正中陸晚晚的下懷。
“我……我從芪水的村子里來的,養我的長輩說我父母在東離,我便出來尋父母,但那日被人連累被抓到此地,我不知自己為什么被帶到了這里,你能帶我出去嗎?”
陸晚晚心里卻道,不是她有意撒謊,黎村是萬萬不能為外人道的,至于那尋親的故事,自然不假,姨母說過父母還在世上,只是不在黎村,姨母對她雖好,但她也想和陸棉棉一般承歡膝下,不做那無父無母的浮萍野草,她做夢都想找到父親母親,以前姨母不讓她出村,光靠自己是根本出不了黎村,那紅衣女子卻把她帶了出來,她想這一定是機緣,她想抓住機會去尋父母。
“芪水?”高圻知她撒謊,這個小姑娘雖滿臉倦容但五官精致,眼中帶有血絲,大概是沒睡好,她說完這一串話后都不敢看他,埋著頭像做錯了事情,而她低頭卻讓他看到了她頭上的簪子,簪子上的玉綠油油,在陽光下青翠欲滴。
“芪水很是偏僻荒涼,我初來乍到沒什么方位感給你指路,我句句屬實,我沒犯錯您能不能放我出去。”
陸晚晚心中沒底,她知道現在的處境只能仰仗眼前的人大發慈悲,她還沒見到父母就要死在這牢獄之中就太虧了。
高圻伸手欲摘她發簪,他聲音有些啞卻急迫,問這話時候帶了三分威嚴“這簪子你從何處得來?”
陸晚晚退了半步,用手護住簪子,她出生起身體就弱,姨母含辛茹苦將她帶大,姨母告訴她這是她父母留給她的唯一物件,這是比命還重要的的東西。
“師父,蒼翠山那老頭來了。”十一剛剛離開了片刻,出言打斷師父的話不太合禮數,事出有因,他也顧不上禮數了。
高圻收回懸在空中的手,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綠色羅裙和人都臟兮兮的,便吩咐十一帶她去換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