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話音落下后，殿內陷入了一陣長久的沉默，各家都在和身后帶來的助手討論如何發難或者辯護。

直至大殿內的檀香燃到了第三根，廣宜府牧守律德拉查清了清嗓子，向那個男人舉手示意，表示他這邊準備好質詢了。

那個男人點了點頭，說：“那便由廣宜府開始質詢。律公，可以開始了。”

律德拉查起身，向那個男人點頭示意，接著將手中的卷宗“啪”地拍在桌子上。

羊皮紙繪制的武器藍圖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圖中螺旋狀的金屬造物旁標注著一行小字：“準神級空梭導彈”。

顯然廣宜府已經對空梭導彈進行了細致的研究分析。

“律動園園長，在下希望你能如實回答以下問題，”律德拉查的第一刀先對準了最好欺負的律動園，“我調出了三年內律動園向聯盟報備的實驗研究，并未發現這枚新型導彈的研究批準，而且你們還向聯盟庫存領用了三十噸未提純的能量塊至今未還，而對于這些些能量塊的去向也僅僅是‘實驗耗材’四個大字，并未詳細說明，故我現在嚴重懷疑律動園侵占聯盟財產制造秘密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請園長就此事進行回復。”

坐在左側的律動園園長雨魚站起身來，撥了一下頭發，看著手上的材料進行辯護道：“空梭導彈項目屬特級防務機密，按《聯盟軍備條例》第三章第七條，‘如關系重要防御設施及存在重大涉密風險的實驗研究，可先行在兩家及以上鎮守府的監督下開展實驗’，故而我們的實驗屬于可延遲報備批次，不存在律公指控的私自研究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說罷，又接過阿紙遞過來，疊得整齊的黃綢文書，“這是天衡府和岱雄府簽發的密令許可。”

當然，這是事發后補上的。

那個男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女子。

那女子立刻會意，走出位置接過黃綢文書，在各位大佬面前慢悠悠轉了一圈，確保文書無誤，最后呈到了那個男人手上。

那個男人沒去看文書內容，而是環視一周尋找下一個質詢的人。

律德拉查突然冷笑：“特級防務？據我所知，律動園轄區都在中央地帶，屬于是最安全的區域，何來的防務壓力？”

沒等雨魚開口，另一邊的樂侯奚先漫不經心地說話了：“律動園防務壓力不大，不代表妖界的壓力不大嘛，今年廣宜府好像對邪魔的作戰里也是敗多勝少，都快被趕回防圈內了，所以你們壓力大不大？”

律德拉查被樂侯奚當眾揭了老底，皺了皺眉，但終歸是個臉皮厚的大佬，并未惱怒：“樂公，咱們這是質詢會，就事論事，請不要東拉西扯的。”

樂侯奚注意力全在修剪自己的指甲上，隨口說：“我這不是提醒你一下嘛，律動園的導彈在我手上，我防務壓力大不行嗎？”

“那聯盟庫存的三十噸能量塊怎么算？”律德拉查再次發聲，聲音比先前更為低沉，“這個賬律動園已經拖了兩年多了，一點要還債意思都沒有。”

“這個我們確實是用于研究新型導彈，但那只是借用，將來會還的，并沒有侵吞聯盟財產的意圖。”雨魚強調道。

“還？你們律動園拿什么還？”慈元府牧守望斯里提突然發難，嗤笑一聲，“據我所知，律動園手下的那兩個州的靈脈和資源已經被榨干了吧，甚至……”

望斯里提看了眼樂侯奚，說：“甚至還借了天衡府和我慈元府等同一個州地脈的資源量，被榨干資源的，壓根沒辦法恢復。換句話說，律動園已經山窮水盡了吧？”

雨魚瞇著眼睛，她再怎么辯駁，律動園拿不出資源還債已經是不容更改的事實，巨大的債務讓她的辯詞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請相信我，相信律動園，我們……我們一定會想辦法補上這些缺口的。”雨魚只得硬著頭皮說。

望斯里提輕慢地說：“我只相信真金白銀，空頭支票還是省省吧。如果你們還不起這個錢，不如把這個技術也賣給我們慈元府，這筆賬倒也可以給你們一筆勾銷了。”

望斯里提終于露出他此行的目的了。

慈元府在得知這個導彈的存在后，頓時欣喜若狂，說什么也要把這個技術搞到手。

那個男人用指節敲了敲桌子，說：“望公……”

望斯里提欠了欠身，表示自己明白了。

那個男人望向律動園，說：“雨魚園長，對于聯盟府庫的三十萬噸能量塊，你們打算怎么解決？”

“這……”雨魚一時有些為難，任憑她有三寸不爛之舌也不能憑空變出來這么多資源啊。

“這個債算在我們妖管頭上吧。”猴哥突然發聲，表示要替律動園還債，“就當我們對這次使用新型導彈的付費吧。”

此言一出，全場目光投向了猴哥。

林遙也驚訝地看向猴哥，之前商量的沒有這條啊？

林遙又看了眼鼠標，鼠標表情很平靜，似乎對這個提議早有預料。

再看樂侯奚，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看來一早兩邊就達成協議了。

不過看雨魚那驚訝和感激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她不知道？

雨魚確實不知道這回事，昨天來到天衡府時就想求見樂侯奚商量對策，結果吃了閉門羹，原本都做好被天衡府出賣的最壞打算了，沒想到著實給了她一個大驚喜啊。

沒等眾人回過神來，樂侯奚接著說：“剛剛望公提了嘴自己的私事，那我也禮尚往來一下，也請嘉仁做個見證，你沒意見吧？”

那個男人思索片刻，點了點頭：“合理的請求，但請盡快，不要耽誤議程。”

“你的那份債務算我天衡府頭上吧，我天衡府可不比你慈元小家子氣，處處咄咄逼人。至于律動園怎么還，不如就把一個州的轄區劃到我這里吧，反正地脈都榨干了，多一個州和少一個州沒區別。你怎么看，嘉仁？”

那個男人聽后不語，驚訝地看了眼樂侯奚后，又看向律動園的方向，等待對方的回復。

對于樂侯奚的獅子大開口，在場眾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一個州的資源債務換一個州的轄區？

怎么看律動園都是虧啊，即使是地脈被榨干，只需精心養護，等上些年頭又能恢復可持續發展了。

這下一個債務買斷一個州，著實不劃算。

雨魚也覺得這種條件太過苛刻了，剛想開口拒絕，誰知身后的阿紙臉色凝重地朝她遞來手機。

手機上只有一封短信，寥寥幾個字卻讓雨魚感到不可思議。

“答應天衡府的要求！”

發信人是律動園董事會……

現在雨魚知道為什么樂侯奚不見她了，原來天衡府早已和自己的頂頭上司達成協議，她只是來點這個恥辱的頭的。

割讓一半的轄區，還是要讓她親口答應，回去之后一定會被千夫所指的吧？

但自己只是個打工人，上級的命令她沒有拒絕的權利。

說白了這次她就是來給高層當個背鍋的工具人。

雨魚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說：“如此，我律動園答應了閣下的請求，不過具體是哪一州，還請樂公蒞臨律動園親自商討。”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

答應了？

這么離譜的條件她也敢答應？！

同在震驚大軍中的林遙突然間想到了什么，眼皮子直跳。

昨晚上樂侯奚答應給妖管的那個州，不會就是從這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