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思路一打通,林遙仿佛看穿了一切。
樂侯奚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割自己的州給妖管,而是借幫助律動園承擔債務之機割走律動園一個州,再把割來的州丟給妖精管理局當報酬,這樣天衡府只需要付出資源便可把兩邊的賬給平了。
而妖管拿到一個被抽干地脈的州,短期內并不會獲得多少利益,反而會讓外人更加覺得妖管和天衡府是一伙的,妖管也會被貼上同流合污,巧取豪奪的標簽。
想到這林遙不禁一陣惡寒。
本來還以為樂侯奚的態度挺和善的,原來也是個笑里藏刀啊。
林遙默默看向鼠標,眼里流露出一絲擔心。
鼠標和林遙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
【雖然樂侯奚一開始確實是安的這個心,但今天早上我去找他……友好地溝通了一下,會以更合適的方法轉移一個州到我們名下的,不用擔心。】
溝通過后林遙這才放下心來,繼續聽著質詢。
此時廣宜府將矛頭指向猴哥,已經提出好幾個問題了,可都被猴哥一一糊弄了過去。
“耶茲毗閣下,據我所知,你們遞上來的行動申請描述的是‘前往灣流森林剿滅狂神余孽,并調查有關托雷卡亞的行蹤’,而直到現在你的行動報告都沒有提交聯盟。”
“計劃趕不上變化嘛。”猴哥兩手一攤,“我們在行動中遇見了突發情況,全員身受重傷,推遲一點撰寫報告的時間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吧?”
那個男人表示:“按照規定,若行動負責人不具備撰寫報告的條件,可推遲至多十天的時間遞交報告,可耶茲毗部長,今天已經是第十三天了,已經超時。”
“這不是傷勢有點重且情況太復雜嘛。”猴哥依舊嬉皮笑臉,從帶來的文件包中取出一摞文件,“今天我就寫完了,趁著這個機會給各位看看。”
給各位分發了文件之后,眾人并未第一時間翻看報告。
相關內容已經在新瓜速遞上了解的差不多了,報告不過是走流程的罷了。
“既然報告已經遞交,那這一茬就先過了,”那個男人顯然不愿意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太久,拍板道,“但延誤的懲罰也不可缺少,這樣吧,妖精管理局免去這三個月的聯盟補助,耶茲毗先生再寫一份檢討書,這事就過去了。”
補助?我們還有補助這種東西嘛?
林遙撓了撓頭,印象之中鼠標自己都富得流油,居然還需要聯盟補助嗎?
【需不需要是一回事,聯盟給不給是另一回事。】
好吧,這狗大戶的語氣也不像是缺聯盟這仨瓜倆棗的。
“發現托雷卡亞為什么不及時上報?”望斯里提憤怒道,“整個行動中聯盟未收到任何反饋,若不是托雷卡亞墜落,甚至聯盟都不知道還有這回事,你們妖精管理局難不成想獨吞一個妖國嗎?”
望斯里提這句話讓興致缺缺的眾人打起精神來了。
關系到自己的分配利益不可能不重視,如果妖精管理局真的想獨吞一個妖國,那是他們不可容忍的事情。
那個男人也難得地嚴肅起來,直起腰板準備聆聽猴哥的辯詞。
“呵呵,望公好大的一頂帽子啊,”猴哥冷笑道,“先前我們也只是以為狂神余孽是這次的主要目標,托雷卡亞只出現在一張只有只言片語的求救信上,一開始我們就沒有想過會進入托雷卡亞。但是,我們在行動中突然遇見了幽精,這是突發事件,我們甚至沒做好對應準備,為了逃出生天我本人更是被打出了一張保命的牌,這點律動園應該知道吧?”
眾人將目光看向律動園,雨魚也將目光投向身后的阿紙。
阿紙點點頭,說:“是的,耶茲毗先生早年間在我這買走了一個替死紙偶,在不久前這個紙偶突然銷毀了。”
那個男人聽罷,將身體往后靠了靠,他身后的女子此時俯身與他耳語。
兩人交流一番后,那個男人點了點頭宣布:“阿紙小姐的證詞有效,耶茲毗閣下請繼續。”
“再之后因為時間緊迫,我本體前往最近的天衡府尋找助力,這才通過天衡府求來了這枚導彈的使用權,然后才能一舉消滅幽精。請各位想想,要是沒有這枚導彈,幽精逃之夭夭,又或他成功操控托雷卡亞撞擊妖界,這對妖界來說又會是多大的危害?我就不明白,大家都是為聯盟做事,怎么誰干得越多,受到的委屈就越大呢?”
猴哥聲淚俱下,言辭極度激烈,仿佛是一只純潔的小白兔受到猛獸的欺凌一樣。
一邊的樂侯奚撇了撇嘴。
演技真好,說哭就哭啊,要是不知道內幕還真以為他多無辜呢。
要導彈是猴子自己提的,交易也是他提的,一頓春秋筆法倒是把自己摘了個干凈。
那個男人身后的女子聽了也是一陣皺眉。
她檢測的結果告訴她是真話,但真的又不是很明顯。
卡在假話往上一點點的位置了。
猶豫了一下,女子還是報告說這是真話。
那個男人思索片刻,出言道:“好了耶茲毗閣下,你的辛苦我們都看在眼里,對聯盟的功勞,我們都給你們記著,不會虧了你的。妖精管理局在聯盟里也是有口皆碑,不會做那般違背聯盟教條的事的。”
望斯里提還想說些什么,那個男人直接一眼把他瞪了下去。
人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質詢人家,你是嫌聯盟和慈元府的名聲太好了是嗎!
有時候那個男人也挺心累了,天天和這幫蟲豸玩在一起,怎么能搞好聯盟呢。
望斯里提見那個男人讓他閉嘴,只好悻悻然結束發言了。
妖管這一劫就算過去了。
“那么天衡府呢?”律德拉查突然發聲,“在妖精管理局借導彈之時,別告訴我天衡府不知道打擊目標,為什么不上報?”
知道但不上報,便是隱瞞機密,不知道也不上報,那就要被安一個放縱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帽子了。
AorB,都不是什么好的回答選項,所以樂侯奚選擇了or。
“因為安全問題。”樂侯奚說,“事關新型武器秘密實驗,不便上報。”
“安全問題?秘密實驗?”律德拉查冷笑道,“你管半個妖界都看到了的大號煙花叫秘密實驗?我看是為了悶聲發大財,為了日后能搶占托雷卡亞吧?”
這時候律德拉查還以為托雷卡亞最后的爆炸是空梭導彈引起的。
好家伙,見妖管安不上私吞的帽子,轉頭就要給天衡府戴上。
樂侯奚正用匕首削著蘋果,果皮連成條垂到地上。
“律公忘了?去年你們府擅自出兵奧斯卡那一處秘境的時候,也是所謂‘新型武器實驗,暫不對外公開行動內容’的安全問題。既然你這也不構成搶占行為,那我對未公開的新型導彈實驗進行一定程度的隱瞞,又有什么不妥?”樂侯奚咬了口削好的蘋果,說,“至于資源,托雷卡亞已經是妖月的新星環了,您要是想要,我倒是可以派人幫您修條路,送廣宜府一程。”
“你!”律德拉查起身拍桌,顯然已經被惹怒。
“咳咳,”那個男人擺弄著自己身前的茶具,給每個茶杯都倒上茶,“請茶,去去火氣。”
那個男人將茶杯一一挑飛,精準落到每個人的桌子前,一滴未灑。
律德拉查也知道自己沖動了,哼了一聲坐下,端起茶杯猛灌一口。
樂侯奚則是不緊不慢地小抿了一口,今天的事都還在他的掌握之內,廣宜和慈元這倆傻子做事太瘋,漏了不少尾巴出來,這才讓他抓住了機會。
“質詢會就好好質詢,不要大動肝火。”那個男人輕飄飄地說。
林遙也喝了一口,感覺和自己家里那種茶葉沒什么不同嘛。
那個男人也喜歡喝散裝茶葉不成?
“嘉仁公,”望斯里提見自己目標不成,只得退而求其次,“我認為這種武器還是聯盟收繳共有較好,絕不能掌握在任意一家手里。”
不能落入自己手里,那天衡府也別想獨占。
“這個……”那個男人看向樂侯奚。
“怎么?我看起來很像會挑起戰爭的人么?”樂侯奚感到有些好笑。
“不然呢?”律德拉查斜眼看著樂侯奚,“天衡府改組前的盟戈府,出了名的兇殘和不擇手段,別以為改了個名字就以為能金盆洗手,以前你干的事大家都記著呢。”
“我干什么了?”樂侯奚依舊笑瞇瞇的樣子,可手上青筋暴起已經說明此時他已經不耐煩了,“我是殺人放火了?還是打家劫舍了?亦或者說,你們覺得我還能再來掀起一次,‘胎光之亂’?”
聽到胎光之亂,眾人臉上都變得有些不自然,廣宜和慈元府臉上一副驚愕與不滿,似乎沒想到樂侯奚會突然提起這個禁忌的詞匯;虹夢館和岱雄府則是面無表情,但卻不自覺的出現了一些習慣性的小動作,似乎心有些亂了。
“你這是在威脅我們?”律德拉查一字一句地蹦出口。
“不,我只是提醒你們,不要把我當成胎光,我也不想做胎光。”樂侯奚不去看律德拉查,目光一直聚焦在那個男人身上,“至于你說的聯盟共享,我覺得不太行,但五府內共享部分技術倒是可以,而且你們要給我交點專利費,這個不過分吧?”
律德拉查和望斯里提對視一眼,無可奈何,對方都威脅到要再來一次胎光之亂了,再逼下去也沒有什么好果子吃,畢竟樂侯奚手里真的有可以殺死半神的武器啊。
也沒指望這次能一桿子把這三家直接打落水,雖然沒撈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但總歸還是有些收獲,見好就收吧。
律德拉查和望斯里提雙雙拱手:“我們沒有要質詢的問題了。”
那個男人長舒一口氣,宣布:“既然如此,大家表決吧。”
除了廣宜慈元這倆質詢人,以及天衡,律動園和妖管這仨被質詢人無權投票,其他幾家全票通過質詢結束,被質詢方無罪。
直到這時林遙才看明白,就算自己這邊被抓住七寸,這次質詢依舊會無疾而終。
虹夢館是妖管這邊的,維阿被虹夢館代投票,岱雄則是天衡的鐵桿盟友,來投票的幾位都是自己這邊的人,廣宜和慈元怎么斗?
林遙狐疑地看了眼那個男人。
難不成是他故意安排這幾位來代表參議席投票的?
那慈元和廣宜就沒發現這是個局嗎?
那個男人宣布結束質詢會后正好對上林遙的目光,并未過多理會,轉頭便和樂侯奚繼續聊起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