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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殘狼灰滿(3)

  • 殘狼灰滿
  • 沈石溪
  • 5524字
  • 2015-01-28 16:54:35

咩——母崖羊驚跳起來,撒腿就跳。小羊羔驚慌地跟在母崖羊屁股后面。母崖羊跑出十幾丈遠,突然急遽轉身低頭亮出一對彎刀似的羊角做抵抗狀。這是母崖羊遭遇野狼的一種經驗性反應。一般情況下,此時野狼差不多快撲到小羊羔身上了,母崖羊要用羊角遏制狼殘忍的噬咬,以掩護羊羔逃遁。

灰滿既不會撲,也無法咬,還站在蕁麻地前。蕁麻地平平坦坦,它身體傾斜,無法掩飾自己歪仄的站立姿勢。

母崖羊的眼神由驚慌變得驚奇,滴溜溜在它灰滿傾斜得十分厲害的身體上打轉?;覞M火冒三丈,又扯緊脖子嗥叫了一聲。這頭善于察言觀色的母崖羊只是條件反射地朝后跳了一步,整個身體呈一種拔腿逃竄的姿勢,羊頭卻扭轉過來向著它,那雙賊兮兮的羊眼上下左右全方位地打量它失衡的身體,大有看不穿秘密決不罷休之勢。

灰滿又聲嘶力竭地發出一連串嗥叫。

這次更糟糕,母崖羊索性收起了拔腿欲逃的姿勢,羊頭扭正,面對面佇立在離它十幾步遠的地方。這長著大彎角的山精靈,一定是看出它殘疾的缺陷來了。瞧那雙羊眼,已沒有驚恐惶惑,寧靜得就像一潭秋水。

你是什么玩意兒,狼的食物,聞見血腥味就會暈倒的羊,竟敢在狼面前不逃之夭夭!灰滿氣得狼血沖上腦門,一瞬間忘了自己是匹四條腿長短不齊的殘狼,猛力一蹬,撲躥過去想教訓教訓這頭不自量力的該死的母崖羊。它確實也躥出去了,卻十分可憐地才躥出兩尺遠,更糟糕的是,由于兩條腿長短參差不齊,力量不均勻,撲躥的角度歪得離奇,身體在空中不由自主地旋了半個圈,不像是直線撲向母崖羊,倒像是在跳歪腳舞。四爪落地后,又沒辦法站穩腳跟,翻了兩個跟頭。它那殘疾的缺陷和尷尬在羊的面前暴露無遺。

母崖羊褐色的瞳人里閃過一道譏誚的光,用沉穩的咩叫聲把小羊羔喚到身邊,大模大樣地走回那塊翡翠般碧綠的草地,得意地啃食著馬鹿草。

對于灰滿來說,這無疑是一種挑畔、一種忤逆、一種食草動物對食肉動物的犯上作亂。它覺得自己作為狼的尊嚴受到了極大地傷害,它咆哮著連滾帶爬地追趕母崖羊。

母崖羊似乎是有意要踐踏它的自尊心,羊臉似笑非笑,沒有一點兒恐懼的表情,待灰滿氣喘吁吁地滾到羊蹄前,母崖羊便輕盈地踏著碎步避開,好像在玩捉迷藏的游戲。連小羊羔也似乎學會了怎樣戲弄它,靜靜地臥在草叢中,不急不躁,等它屈著四只膝蓋爬到面前,突然一個魚躍從草叢中蹦起來,跳到它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

不一會兒,灰滿累得筋疲力盡,口角泛著白沫,像坨稀泥似的癱倒在地上。

母崖羊在草地上吃得肚子溜圓,才領著小羊羔從容不迫地離開了山崖。

黃鼬嘴里叼著一圈腸子,踏著夕陽興沖沖地回窩來了。這圈牛腸雖然顏色泛白,已不那么新鮮了,但還沒有腐爛發臭。這是近兩個月來最好的伙食。天曉得這小賤狼是怎么弄到這圈牛腸的,也許是山民剽牛后扔棄不要的垃圾,也許是虎豹吃剩的下水,小賤狼得意揚揚地把牛腸舉到灰滿嘴邊。

灰滿把頭扭開了。

它不想吃,它氣都氣飽了!可惡的母崖羊和小羊羔讓它明白了這樣一個殘酷的事實:它的傷口雖然養好了,但它這一生還是完蛋了!它只能靠黃鼬捉來山老鼠或撿來腐肉茍活,它只能窩在這個黑黢黢的樹洞里過一輩子!它不是蚯蚓不是螻蟻不是地狗子不是土鱉蟲不是土拔鼠不是穿山甲,不習慣整天窩在洞里頭;它也不是鬣狗不是禿鷲,只要有一點腐肉就滿足了。它是狼,它天生喜歡瞪著那雙讓食草動物心驚膽戰的白眼,到廣袤的草甸子追逐鹿群,到陡峭的山崖去造訪羊群!它喜歡看羊被狼牙叼住喉管后的蹦跶躥跳,那是鮮活的生命被卸成肉塊前的最后輝煌,如舞如蹈,驚心動魄;它喜歡嗅聞被濃烈的血腥味熏醉的空氣,如蘭如麝,賞心怡神!可是,這樣的生活跟它灰滿是徹底絕緣了。唉,連母崖羊和小羊羔都敢譏諷它戲弄它,它還算是匹狼嗎?這樣窩窩囊囊地活著,真還不如死了好。

一顆狼心正在沉淪,還會有食欲嗎?

不知趣的黃鼬以為它是在客氣謙讓,又朝前跨了一步,把牛腸子再次移到它的嘴邊。

——灰滿背毛聳立,朝黃鼬嚎了一聲,吃,吃,吃什么吃!

黃鼬真是天底下最笨的狼了,還想要炫耀自己今天的好運氣,拼命晃動嘴里的那圈牛腸子。

一股無名火突然躥上灰滿的心頭。都是這小賤狼害的,它想,要不是黃鼬節外生枝地來給它敷藥療傷,它早就凍死或者被虎豹咬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什么煩惱也沒有,也不會被母崖羊和小羊羔奚落了。都怪這小賤狼多管閑事!它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冷不防朝黃鼬肩胛上咬了一口。這可是真咬,狼牙刺穿皮囊撕裂肌肉。

黃鼬哀嚎一聲,扔下牛腸子,驚慌不安地望著灰滿。它肩胛上滴下一串紅瑪瑙似的血珠。

委屈什么!灰滿從喉嚨深處吐出一串低嚎,這就是你多管閑事的下場。滾,快滾吧,這里不需要你,滾得越遠越好!

黃鼬真是匹怪狼,非但沒有夾著尾巴滾蛋,還涎著臉一步步靠攏來,神情悲壯,像是要與它共生死同患難。狼嘴里嘰里咕嚕,仿佛是在說,我知道你心里苦,假如咬了我能給你解氣,你就咬吧,使勁地咬!那條濕漉漉的狼舌也伸了過來,像是要給它灰滿舔去胸中的塊壘。

灰滿將狼嘴猛地朝黃鼬頸窩探去,角度正好,叼個正著。想來找死嗎?來吧,最好的陪伴就是陪葬。有個墊背的也省得擔心做了狼鬼后孤魂寂寞。

灰滿尖利的狼牙緊緊壓住黃鼬柔軟的喉管,感覺到了里面熱血在奔流,只要再用點力,喉管就會發出破裂的脆響。小賤狼不掙扎,也不反抗,比兔子還乖順,直挺挺地讓它咬?;覞M突然泄了氣,咬不下去了。狼雖然不是容易動感情的動物,但恩恩怨怨粗淺的道理還是懂的。它無法否認,黃鼬所做的一切都出于好意。它不是人類字典里形容的十惡不赦的狼,可以恩將仇報胡咬一氣。再說,咬斷了黃鼬的喉管,也不能讓它兩條腿重新生長,于事無補,干嗎那么狠毒?

它松開了嘴。

黃鼬抖抖凌亂的體毛,似乎很能理解它的所作所為,仍偎在它身邊。

趕不走的小賤狼,那就看著我絕食身亡好啦?;覞M不再理睬黃鼬,靜靜躺臥在榆樹洞外的野蕁麻里。

灰滿不吃牛腸子,黃鼬也不吃,便宜了一群嗡嗡叫著的綠頭蒼蠅。

日落日出,星轉斗移,一晃兩天就過去了。

一開始,灰滿腦子拐不過彎來,不明白黃鼬一個勁兒地臥倒在它身體右側是什么意思。黃鼬急切地叫喚著,它也茫然不知所措。狼與狼之間互相交流,靠的是叫聲和肢體語言。狼的叫聲雖然變幻莫測,能表達驚喜、恐懼、沮喪、絕望等復雜的感情,卻不能像人類那樣準確無誤地敘述事理。狼能用擺甩尾巴、搖晃頭顱,以及四肢、脖頸、脊背有節奏地定向動彈,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意愿,但肢體語言畢竟是一種含混不清需要費心去破譯的低級語言。

它聽著聒耳,看著也心煩,便爬開去。黃鼬又黏糊上來,頑強地繞到它右側,繼續趴臥,繼續叫喚。

灰滿實在忍無可忍了。它是匹窮途末路等待死神降臨的殘狼,哪里還有心思來猜啞謎!它側躺在地,揚起右側的兩條殘肢,猛力朝黃鼬踢蹬,是在呵斥,是在驅逐。黃鼬被蹬得翻了個驢打滾。

奇怪的是,小賤狼不僅不惱,那雙憂愁的狼眼還欣喜地亮閃著,沒等它灰滿把兩條殘肢收縮回去,就嗖的一聲躥過來,矮小的身體鉆進它的兩條殘肢下,倏地站立起來?;覞M身不由己,也被拉扯著站立起來。

剎那間,一陣狂喜像電流般傳遍灰滿全身,它發現,自己奇跡般地平平穩穩地站立起來了!它身體右側的兩條殘肢跨在黃鼬背上,殘肢的碴口到膝蓋約有一寸多長,就像兩只彎鉤,鉤住黃鼬的軟肋。黃鼬矮小的身體剛好像塊合適的墊腳石,使它的身體左右保持了水平狀,它不再是站不穩的歪狼,傾斜的世界重新又方正了。它恍如夢中,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黃鼬在它身體底下地發出一聲歡叫。它現在懂了,黃鼬之所以一個勁兒地趴臥在它右側,踢也踢不走,就是想讓它跨在它的背上平穩地站立起來??磥硇≠v狼還不算太愚蠢。

黃鼬的身體輕輕蹭了一下,灰滿會意到,它準備向前跨步走動了。它緊張地瞅著黃鼬的腳,跟著黃鼬的節拍,朝前邁動自己左側那兩條健全的腿。它和黃鼬身體貼著身體,六條腿跨向前去。一步、兩步、三步,它和它在平整的草地上順利地走了三步。到底是剛剛起步,六條腿難以協調一致,才走出三步,黃鼬一步跨得太急了些,灰滿呼啦一下從黃鼬背上滑脫下來,世界又傾斜得不忍卒看。

然而,灰滿的情緒并沒受影響,不管怎么說,它找到了使自己重新平穩地站立起來,并重新平穩地向前邁進的辦法。良好的開端,往往就是成功的一半。

突然,灰滿覺得自己肚皮咕嚕咕嚕叫,難以忍受的饑餓感襲上心頭。它有希望活下去了,它要進食啦。它大口大口吞咽著兩天前黃鼬撿回來的那圈牛腸子。牛腸子被太陽曬蒼蠅叮的,已經腐臭了,但它卻吃得十分香甜。

黃鼬高興得嗚嗚直叫。

練習兩匹狼頭并頭身貼身六條腿協調一致地走路,比想象的還要艱難一百倍。

雙雙平穩地站立起來很容易,在平整的草地上用六條腿溜達也不算難。但這是遠遠不夠的。狼不是紳士,可以永遠悠閑地在平地上踱方步。是狼就要奔跑,要跳躍,要撲躥。日曲卡山麓有平整的草地灘涂,更多的卻是崎嶇的山路和凹凸不平的山坡,還有隱沒在荊棘里的鹿道和掛在峭壁上的羊道。從某種意義上說,狼的世界沒有平坦大道?;覞M知道,自己必須學會在坑坑洼洼的荒漠縱橫馳騁,必須學會在險象環生的山道疾速奔跑,才算是真正平穩地站起來了。

為此,它和黃鼬吃盡了苦頭。

在緩坡上疾速奔跑,兩個個體很難配合得天衣無縫,稍不留神,節奏就不合拍,它就不僅僅是從黃鼬背上無傷大雅地滑脫下來,猛烈的慣性使它參差不齊的四條腿無法及時地剎住并站牢,它像塊石頭似的拋出去,摔得鼻青臉腫。也不知失敗了多少次,兩個多月后,它們總算可以在緩坡上奔馳了,但陡峭的懸崖又像鬼門關聳立在它們面前。

開始攀登懸崖,六條腿艱難地在高低不平的陡壁間躍動,雙方彈跳的力度難免有些差異,灰滿一下子被黃鼬從背上顛下來,滾下陡壁,背上被銳利的巖角掛破了一條口子,流了不少血。狼如果攀不上懸崖,永遠也休想喝到滾燙的羊血。

傷口還沒愈合,灰滿又咬咬牙去登懸崖。這次是走掛在山腰上的一條羊腸小道。它貼著絕壁,黃鼬沿著邊緣走。小道太窄了,只有一頭羚羊寬,雙狼并行,擁擠不堪。黃鼬右側那兩只腳爪盡量往里收縮,才沒踩空掉下去。它們小心翼翼地并肩行走著,突然,絕壁一叢野紫槿中飛出一只斑鳩,冷不防從灰滿眼前掠過,它一驚,本能地躲了一下,身體在絕壁上蹭了蹭,黃鼬立刻就被擠出羊腸小道,跌了下去。幸好懸崖不太深,只有兩三匹狼疊起來那么高,不然的話,準摔成一堆肉醬。但就這樣高,懸空掉下去,也著實摔得夠戧,砰的一聲,黃鼬身體砸在板結的山土上,好半天叫不出聲來。

鉆灌木叢,更是一種殘酷的折磨,雙狼并行面積擴大了一倍,也就招來成倍的毒刺。狼毛拔脫、狼皮撕碎,身上還會釘滿毒刺,猶如被黃蜂蜇叮,紅腫疼痛十分難受。有兩次灰滿在灌木叢中被棘刺扎破了眼皮,眼眶里滿是血,世界都變成了模糊的紅。

灰滿雖然是意志堅韌的狼,也受不了這份磨難。失敗、失敗、再失敗,它的信心終于垮了。它懷疑自己跨在黃鼬背上,是否真的能恢復正常狼的活動能力。假如千辛萬苦后,仍然不能攀懸崖鉆刺窠走羊腸小道,還是一匹殘狼廢狼沒用的狼,這一切苦不等于白吃了嗎?在又一次從陡坎上滾跌下來后,灰滿徹底心灰意冷了。它覺得自己的努力已經達到了極限,黃鼬充其量不過是義腿假肢,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改變自己殘狼的命運。罷罷罷,莫莫莫,休休休。它躺在地上,任憑黃鼬怎么叫喚,怎么伏臥在它右側用肢體語言招呼它跨上背來,都不予理睬。它累極了,不愿再作徒勞的努力。

黃鼬的叫聲漸漸粗魯起來,低嚎咆哮,用狼爪不停地推搡它,催促它站起來。它索性合起眼皮,裝睡耍賴。突然,它覺得腿彎一陣刺痛,睜眼一看,是黃鼬在咬它。這一口咬得還挺重的,腿彎烙起一排齒痕。它被咬得性起,怒嚎一聲,狠狠在黃鼬腹部回敬了一口,以牙還牙,是狼的信條。黃鼬身體抽搐了一下,喉嚨深處發出咕咕嚕嚕的呻吟,但并沒跳開去,仍頑強地伏臥在它右側。

灰滿又無所作為地躺下了。

——黃鼬聲嘶力竭地長嚎一聲。

黃鼬是古戛納狼群中的賤狼,在灰滿的印象里,從來就是低眉順眼的一副可憐相??纱丝痰狞S鼬,齜著尖牙,兇相畢露,兩只狼眼瞪得溜圓,眼角吊向額角,含著殺氣;狼尾平平抬起,在空中做扇狀搖動,那是古戛納狼群特殊的肢體語言,表達著內心的輕蔑與嘲弄,配上那在狼舌和利齒間翻卷的咕咕聲,就是在進行侮辱狼格的辱罵:你枉披了張狼皮,你簡直就不是狼!你是懦夫、懶漢、膽小鬼!你血管里流動的不是狼血而是羊尿!

一瞬間,灰滿像跌進火山巖漿般難受。它曾經是狼酋,雖說殘疾了,但狼酋的自尊尚在。橫豎一死,怕什么!小殘狼,我要讓你看看我血管里流的到底是狼血還是羊尿!它賭氣把兩條殘肢搭上去,尖棱狀的碴口狠命鉤住黃鼬背部的軟肋,恨不得能穿透狼皮嵌進狼肉里去。小殘狼肯定被鉤痛了,嚕哧嚕哧不住呻吟,但身體絲毫沒有移動。好啊,算你兇!你不是不怕疼嗎?你不是非要我跟你攀登懸崖嗎?就成全你好了,讓你嘗盡個中滋味!灰滿發狠地策動黃鼬朝落羊崖跑去。

光聽落羊崖這名字便可猜出這座山崖的陡峭與險峻,山壁上有無數條兩米高的石坎,布滿了活動的鱗狀石片,連崖羊稍不留神都會跌落下來,更何況是殘狼!跌它個粉身碎骨算啦,灰滿想。踏上懸崖,它扭轉脖子一口叼住黃鼬的后頸皮再也不松嘴。殘肢摳進軟骨,狼牙咬住頸皮,黃鼬想把它從背脊上甩下去都不行了,永遠也不會滑脫,除非雙雙墜進深淵。同歸于盡大概比單個死去要舒服些罷,灰滿想。

灰滿邪惡的心態倒無意中幫了它的大忙,它尋找到了一個在復雜地形下雙體并行的訣竅。叼住后頸皮就像馭手抓緊了韁繩,殘肢用力摳進軟骨就像騎手雙腿夾緊了馬肚子。兩匹狼就像黏合成一匹了,六條腿很順溜地翻過一道道石坎,不一會兒便登上了山頂。

站在山頂,底下是連綿的群山和起伏的林濤,天邊有一輪紅日。極目遠眺,大山的褶皺間白蟒似的古戛納河由西向東蜿蜒,有無數小黑點在河谷間移動,那一定是正在奔馳的鹿群。山風浩蕩,把灰滿全身的狼毛吹得凌亂,更顯得雄姿英武。它久久佇立山頂,體味著征服的快感和再生的喜悅。它攀上了正常的狼都望而生畏的落羊崖,它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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