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了,我馬上就到!”
趙衡成掛了電話,下了車,將車鑰匙丟給泊車小弟。
他被那個不知道該叫“白美麗”還是“楊米蝶”的瘋女人煩擾了一個晚上沒有睡好,所以高中同學一個電話約他去酒吧喝酒,他也就欣然答應。
進酒吧門之前,他下意識回頭張望,總感覺“白美麗”會像個幽靈一樣跟著他。直到確認身后沒有人,這才放心走進酒吧。
楊米蝶裹著那件黑色的破布,躲在停車場旁的一棵大樹后張望著。前天晚上被趙衡成趕出住院部,她窩在住院部的休息長廊里休息了一晚上,差點被蚊子咬成豬頭。好不容易待到趙衡成下班,她一路跟蹤,可是到了他家樓下,她便被保安攔住。她只能又在外守著,一直守到天黑,終于等趙衡成從小區里開著車出來??墒撬龥]想到,趙衡成卻來到酒吧。
她捏著手里不多的二十來塊錢,為了跟蹤他,這一百多塊錢花的快差不多了,如果今天晚上還不能讓他相信她說的話,她就要準備做流浪狗了。
從來沒有為錢煩惱過的她,心里說不出地焦急。
她解下一直披在身上的破舊黑布,仔細地疊好,放在樹下,待會若是不成功,出來這塊破布還能用得上。她理了理有些臟亂的頭發和身上的襯衫。她下意識地聞了聞身上的味道,不禁擰起眉頭,這銷魂的汗臭味……這盛夏的天氣,她已經整整天兩夜沒有洗過澡了,希望待會進去,不要因為汗臭味被門童攔住。
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什么,她連忙解開襯衫下擺的幾粒鈕扣,在腰間打了一個結,露出盈盈而握的小蠻腰。這樣看上去像是來混夜場的了吧。
走到門口,果然門童小哥向她伸出手,不過令她吃驚的是門童小哥并不是攔住她,“美麗姐?!”
她先是一愣,立即反應過,連忙點頭說:“嗯。我能進去嗎?”
門童小哥有些猶豫,但終究還是說了句:“美麗姐,祝你好運!”那的口氣似在替她捏把汗,仿佛隨時都等人來給她收尸。
“噢!謝謝!”她看了一眼門童小哥,沒有多想,便奔進了門。
淡黃昏暗的燈光,四處繚繞的煙霧,一張張陌生的面孔,成了整個酒吧最大的背景。舞臺上,一支樂隊正在演奏著非常老的英文歌曲,舞池里只剩下一對全身緊貼在一起的男女隨著音樂起舞,跳著跳著,兩個人帶著曖昧挑逗的眼神,走下了舞池,走到一旁的角落里繼續連體嬰造型。
她的視線在角落附近位置搜尋,期待能看到趙衡成。
以前和姜芝雅來酒吧玩的時候,兩個人最喜歡躲在昏暗的角落里,因為可以偷看形形色色的男女談情說愛,欣賞著每個男女虛假又真實的嘴臉。現在換成另一種身份,另一種感覺走進這里,有種說不出的厭惡感,這里的每張嘴臉都讓她感到不適。
她順著座位一個個開始找尋,今晚一定要說服趙衡成,她已經做好抱他大腿求他信她的打算了。
忽然,她的屁股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一只咸豬手接著又伸在了她纖細的腰間,她渾身一麻,雞皮疙瘩全都起來。她惱羞地回頭,一個陌生的男人帶著濃重的酒氣向她靠來,口中叫著她并不陌生的名字:“白美麗!”
美你妹!
她一邊在心里罵著,一邊伸手推開這個滿腦肥腸豬一樣的男人,“走開!”
“喲,才一年半不見,翻臉不認人了?!迸肿由磉吰渌麕讉€猥瑣的男人也紛紛站起來纏著她,“別扭捏了,過來陪哥們幾個喝杯酒?!?
“別碰我!你們都給我走開!”她拼盡力量將這幾個男人推開,繞到另一邊去。
白美麗這個混跡夜場的騷浪賤,熟客可真特么多。她開始預感今晚進入這里將不會太平。她要盡快找到趙衡成,離開這里。
她終于看到趙衡成,和她預想的一樣,他就坐在最安靜的角落里喝著酒,身旁還有兩個年輕的男人。三個人正喝著啤酒。
“哎,衡成你看,前方九點鐘位置的那個女孩。她是我今晚見到這里最漂亮,身材最好的,以你專業的眼光,你說她會不會是整的?”
趙衡成正喝著酒,忽然被同學夏明玨捅了捅胳膊。他懶懶地抬眸向九點鐘的位置看過去,這一眼讓他的手微顫,差一點將杯子里的酒潑出來。
他難以置信白美麗這個瘋女人竟然還在跟蹤他,甚至一直跟他跟到這里。他進門之前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沒有想到那根本就不是錯覺,而是真的被跟蹤了。
“那張臉是整的!”趙衡成幾近咬牙切齒地說。一想到昨晚被這個瘋女人扒了浴巾,火氣就抑制不住地躥上來。
“整的?不過可真漂亮,還是素顏。”另一位同學高強發自內心的贊嘆,“她好像遇到些麻煩,那幾個男人一直在騷擾她?!?
趙衡成再次看過去,楊米蝶正在和幾個男人拉拉扯扯。雖然還是昨天的裝扮,但是就因為她撩高了衣角系在腰間,那微露的盈盈一握的小蠻腰,配上她那張完美的臉蛋,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完全不一樣的風情。她是個完全知道將自己優勢展露的女人。
那幾個男人時不時在她的身上揩油。他忍不住在心里嗤道:說她是精神有問題,這會兒到了酒吧倒知道怎么將衣服撩起來勾引男人。
趙衡成放下酒杯,對兩位同學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先走了?!庇羞@個瘋女人在,他是別想安靜地喝酒聊天。
夏明玨和高強不樂意了,“你怎么才來就要走?”
雖然被那幾個男人一直騷擾糾纏,但是楊米蝶一直都關注著趙衡成的動向,忽然看到趙衡成起身要走,她再也忍受不了那幾個男人的騷擾糾纏,一把操起旁邊桌上的酒瓶,“叭”地一聲用力地砸碎。她拿著碎掉的半個酒瓶,指著那個胖子吼道:“你們幾個要是再敢過來,別怪我不客氣!”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她這一舉動驚住,包括趙衡成。
忽然,她的頭發被人用力地扯住,隨即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來:“白美麗,你他媽的躺在醫院裝死裝了一年多,老子看你可憐沒找你媽討債已經是仁至意盡了。這會兒你活蹦活跳的出現就給老子來砸場子,你他媽的是不是真瘋了?”
本來喧鬧的酒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就連臺上的樂隊也停止了演奏,只聽到楊米蝶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白美麗這個該死的女人到底以前惹了什么樣的麻煩,現在要她來承擔?
楊米蝶看清扯住她頭發的是個陌生的光頭男人,身型雖然并不高大,但是整個人看上去戾氣十足,因為他十分黑,比包公還黑,快要趕上非洲人了。他身后跟著幾個跟班,叫他黑皮哥,還真是貼切。她望著這些陌生的人,終于明白門童小哥為什么會露出一副叫人來收尸的神情祝她好運。
她很想說自己不是白美麗,但是以往的經驗告訴她,就憑這張臉,根本沒有人會信她,縱使她扯破嗓子那也是徒勞。
光頭哥松開她的頭發,發話:“把她給我帶下去,老子要好好找她算算賬?!?
身后的兩個男人立即上前拽住她,拖著她就往后場走。
“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她開始恐慌,死命地掙扎著。
她扭頭望著趙衡成,趙衡成冷漠地眈了她一眼,繞了個方向從另一邊離開。
目前趙衡成是唯一可以知道她是誰的人,也是能幫她解決那個謎團的人。如果他這么走了,把她丟在這個深淵里,她不知道自己會怎么樣,心中的恐懼越來越大。
她瘋了似的扯著嗓子叫道:“趙衡成!趙衡成!你別走!我求求你別走!你走我了,我真的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找不回來了!趙衡成——”
她看著趙衡成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一整顆心沉到湖底。
她被那個叫黑皮哥的光頭男人拖到了酒吧后場的包間內,直接扔在了沙發上。
“還以為你這一年半有長進,釣到一個凱子能養你一輩子,沒想到還是被人踹了。你就是個爛貨!我告訴你,你當初要是真被撞死了,可能倒霉的是你那個半條腿進棺材的老娘。但是你現在自己不要命地找回來,就別怪我們哥幾個當初沒有保過你。你之前欠岑哥的錢,今天就要有個說法。如果你還不出來,那就別怪我把你拉去賣!”
楊米蝶縮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生怕惹怒了這些人招來一頓打,忽然聽到他們要拉她去賣,她抓著茶幾上的酒瓶再一次用力敲碎,對著自己的脖子說:“你們要是敢再過來,再碰我一下,我就死給你們看!”
黑皮哥也來了火氣,說:“白美麗,你他媽的是不是被車撞過之后腦子真有病???你知道你欠的是誰的錢?你嚇唬誰呢?知不知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要是每個欠債的都跟你一樣,一到還債的時候就要死要活,我們他媽的喝西北風?。磕阆胨?,行,我成全你!老子告訴你,你就他媽死了,老子拖著你的尸體也得去賣!”
黑皮哥說著恨不得將碎酒瓶直接插在楊米蝶的脖子上,他撕開一小袋面粉。
“你想干什么?!這什么東西?!”楊米蝶驚恐地看著那袋白色的粉末。
“你說什么東西?讓你乖乖聽話的東西!”黑皮哥將面粉往楊米蝶的嘴里喂。
楊米蝶左右掙扎著不停地將面粉吐出來。
這時包間門被從外面一腳踹開來,趙衡成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將黑皮哥拉開,并狠狠給了他一拳。
黑皮哥重心不穩,連退了幾步,重重地倒在茶幾上,茶幾上的酒瓶杯子果盤灑了一地。
楊米蝶一見是趙衡成,激動地叫道:“趙衡成,他剛給我喂白粉?!彼凉M臉灑的都是面粉,滑稽的像個小丑。
“想辦法吐出來!”趙衡成伸手就去摳她的嘴。
黑皮哥站穩身體,伸手就要揍趙衡成,“你他媽誰???!”
趙衡成仿佛身后長了眼睛,動作比他更快,一把握住他的拳頭,說:“你別管我是誰。如果岑哥知道你們用白粉逼人還債,后果會怎么樣,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你要是想給岑哥惹麻煩,你可以不讓我走出這個門?!?
跟著趙衡成一起進來的一個小弟,附在盛怒中的黑皮哥耳邊說了幾句話,黑皮哥臉色微微一變,然后將面粉抖在趙衡成的面前說:“誰他媽跟你說我喂她吃白粉,知道白粉賣多少錢一斤么?這他媽是面粉!面粉知道不?”
楊米蝶一邊哭著,一邊不停地從嘴巴里摳著白粉,意圖將喂進嘴里的白粉全部摳出來。在聽到黑皮哥說是面粉的時候,她便舔著嘴唇,混著眼淚仔細品嘗,果真是面粉……嚇尿她了!差點以為自己要掛了!這么多的劑量,就算沒喂死她,從此成為癮君子……
趙衡成一聽是面粉,嘴角微微抽搐。他看著楊米蝶臉上又是眼淚,又是白色的面粉,很快一張臉就可以進行雕刻了。他睇了她一個“白癡”的眼神,伸手拉住她的手,說:“跟我走!”
黑皮哥攔住他說:“誰同意你帶她走的?就算你認識岑哥又怎么樣?每天打著岑哥旗號的人多了去,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我們他媽的還混個屁!”
趙衡成拿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不一會兒手機接通,便道:“阿孝,我有一個病人被你手下的人抓了,我想帶她走?!彼麑⑹謾C遞給黑皮哥,黑皮哥一聽到是岑哥的聲音,立馬變了一個調。
掛了電話,黑皮哥將手機還給趙衡成,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了又看他,居然那么親昵地叫岑哥的名字,看來來頭不小。
“今天我看岑哥的面子,可以饒過這死丫頭。但是江湖規矩就是江湖規矩,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死丫頭欠的錢必須得還清,不然哥幾個以后就沒辦法在道上立足,就算岑哥今天在這里,我還是會這么說?!?
趙衡成問:“她欠你們多少錢?”
“不多,三十萬?!?
“三十萬不是本金吧,本金多少?剛才岑哥說了,只要她還本金?!?
黑皮哥有些不樂意。
趙衡成佯裝還要再打電話,他只好說:“五萬。白美麗,老子知道你有辦法能找到金主,你識相的就讓這位金主快把五萬給結了。結完了,你趕緊給我滾?!?
也許曾經三十萬對楊米蝶來說,只是揮手之間,買個全球限量版的包包還不夠??墒撬F在這副模樣,手中僅有的一百多塊錢,為了跟蹤趙衡成,所剩無己,她連吃一頓飽飯都不敢,哪有錢去還這五萬。別說五萬,她身上連五十塊錢都沒有。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趙衡成,一臉委屈地說:“那錢不是我欠的,我為什么要還?!我沒有錢!”
這不是她的人生,她只是被強迫接受這種窩囊又墮落的人生而已。那是白美麗的欠的債,憑什么要她來還?她越想越氣,眼淚水止不住地嘩嘩往外流。
“白美麗,你他媽的說的還是人話嗎?要不是看在以前的情份上,我黑皮還能忍你一年半不還錢?聽到你被車撞進醫院,老子就沒給你繼續利滾利?,F在只要你還本金五萬,你還跟老子嘰歪?!你是不是存心找茬?!”
黑皮哥說著伸手就想抽楊米蝶,但是趙衡成手比他更快,一把攔住他。
“我真的沒有錢,這錢真的不是我欠的?!睏蠲椎€想補一句“我他媽的真的不是白美麗”,但是說什么都是徒勞,誰會信她?
她哭著看著趙衡成,一臉認真地說:“如果你相信我,你就幫我還錢……”
望著楊米蝶滿臉淚痕的慘樣,趙衡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居然心軟替她還了這五萬塊。就這樣,兩個人終于可以離開酒吧。
臨行前,黑皮哥突然又喊了一聲:“白美麗。”
“干嘛?錢不還你了么?”
“你這死丫頭!”黑皮哥瞪了她一眼,然后軟了語氣說,“以后出門要小心一點,最好別單獨一個人出門。還有,好好照顧你媽,別讓她再操心了?!?
望著黑皮哥兇狠卻帶關心的眼神,楊米蝶眉心微攏,似乎黑皮哥知道一些事。她剛想問幾句,但是趙衡成沒給她機會。她顧不上問,連忙追出去。
出了酒吧,趙衡成走得極快,楊米蝶跟著他一路費力地小跑,“趙衡成,你等等我……”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她,這樣追著趙衡成,突然之間一陣眩暈,腿軟發軟,摔倒在地。
趙衡成聽到聲音,頓住腳步,回頭看見她倒在地上。她看上去極其虛弱,一點兒不像是裝的。
憐憫之心再次浮現,他無賴地嘆了口氣,走過去將她扶了起來,“喂,你怎么了?”
“我想吃飯……”她真的餓得很難受。如今對她來說能吃上一頓是件極奇奢侈的事。
“吃飯?!”趙衡成不可思議地盯著她看。
她用力地點頭。
他忽然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塞進車內,口氣不好地說:“餓也給我先忍著!”
她的脖子上被碎玻璃瓶劃出一道血痕,正向往滲著血。身為醫生的他,也許是職業病,不能容忍一點傷口這樣外露而不清理。他從后備箱里拿出藥箱,拿了棉花和碘伏,細細地替她清理傷口。
她感動地差點又流眼淚,說:“謝謝你。那五萬塊錢,只要我能回家,我立即雙倍還給你。不,三倍,不,五倍!不,十倍!不,你說多少給多少!”
“你閉嘴就好了!把你的臉擦干凈?!彼麑⒚娼砑堖f給她。
她對著車鏡一看,一張臉又白又黃,簡直像個小丑。人生變成這樣窩囊,也是醉了。她乖乖地對著車鏡擦著臉。
替她清理完傷口,趙衡成又兇巴巴命令她:“下車!”
楊米蝶以為他已經相信她,不僅替她還了五萬塊錢,還溫柔地替她處理傷口,可是怎么也沒有想到,他翻臉比翻書還快。她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緊張地說:“我不走!我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跟你說,也還有好多問題沒有問你。沒弄清楚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你不是說你肚子餓了嗎?現在要去吃飯,我喝了酒,沒辦法開車。”
“哦……對,吃飯?!币患铀纪诉@茬,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
走下車,她看見趙衡成鎖了車子,又道:“我會開車?!?
趙衡成挑眉看著她。
“不過,我現在……沒有駕照。”
趙衡成一副“你確定你沒有神經病”的模樣瞪了她一眼,轉身將鑰匙交給門童,寫了地址,麻煩他找代駕將車子開回去。
楊米蝶緊跟在他的身后,生怕一個不小心又跟丟了他。
趙衡成攔了一輛出租車,在附近找了一家正在營業的潮汕粥館,點了一鍋海鮮粥放在楊米蝶的面前。
已經有兩天沒有吃東西的楊米蝶,聞著香氣四溢海鮮粥,也不管燙不燙,迫不及待地盛了一碗吃了起來。因為吃得太急,一個不小心,嘴里被粥燙了一個泡。她不停地吸氣,又不停對著粥吹氣。
趙衡成見她這副模樣,冷冷地道:“沒有人跟你搶,這一鍋都是你的,你不用這么急?!?
被趙衡成這么一說,楊米蝶忽然停下筷子,再也壓仰不住內心的悲憤,傷心的淚水奪眶而出。
趙衡成意識到自己的話刺激到她,嘆了口氣,抽了幾張面巾紙遞給她。
楊米蝶接過面巾紙,胡亂地擦著眼淚和鼻涕。她情緒激動地說:“趙衡成,你知道嗎?我他媽的這兩天為了追著你跑,身上僅有的一百多塊錢全用來打車了,我都不敢用來吃飯,我已經餓了兩天了,你知道嗎?!如果今天我截不到你,我也許就只能去跳長江了……”
說著說著,她便雙手捂著臉,就這么嗚嗚地傷心痛哭起來。她只要一想到這段時間來過得日子,她就沒有辦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緒。什么叫從天堂掉到地獄,她算是嘗到了。她下的那是十八層地獄,可是她就是搞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
趙衡成眉心微攏,削薄的嘴唇抿成了一道弧線,就這么一言不發的望著她哭。
周圍的人見趙衡成不哄也不勸,像尊冰冷的雕像一樣就這么任楊米蝶傷心地哭著,一個個義憤填膺,全向趙衡成睇來責怪的目光。這么標致的姑娘還遭到無情的分手簡直慘無人道。就連閑著的老板娘也忍不住走過來安慰楊米蝶,操著南方的口音說:“姑娘,別傷心了。先好好吃飯,吃完了,兩個人再慢慢談清楚。感情的事么就那么回事,都是你情我愿,一但有個不愿意那都要散的。他要是不中意你,我給你介紹一個哈,我家外甥今年28啦……”老板娘巴拉巴拉開始熱情地介紹她的外甥。
楊米蝶抽咽著,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老板娘,想說“他不是我男朋友”,可是當看到趙衡成一副與他不相干完全漠然的表情,她索性用面巾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繼續哼嘰著。
趙衡成忽然從錢包里掏出兩百元錢遞給老板娘,面無表情地說:“買單?!?
楊米蝶一見他要走,立即抹干眼淚,急道:“我還沒吃呢?!?
“看你的樣子,像是吃不下去了。”趙衡成冷冷地說。
“我能吃下去?!睏蠲椎仓?,不管燙不燙,立即夾起一只小鮑魚塞進嘴里。
老板娘見兩個人又有合好的跡象,收了錢,有些悻悻然離開。
趙衡成就這樣靜靜地陪著她,直到她將一整鍋鮮蝦粥吃完。
楊米蝶倚在椅背上,滿足的打了個飽嗝,不停地揉著快要被撐爆的胃。以前常常為了減肥而節食,直到真正餓過,她才知道食物是多么的可貴。
很多東西只有失去后,才知道它的可貴。
趙衡成看著她,忽然問:“你跟白美麗認識?你們倆什么關系?”
楊米蝶先是一愣,立即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有些激動地說:“你看過你恥骨上方那顆痣了?你終于肯相信我說的話了?”
兩側的太陽穴隱隱地跳動著,趙衡成有種恨不能掐死面前這個缺根筋的女人。
他承認,昨晚她走了之后,他像是見了鬼似的,真的脫下褲子去驗證那里有沒有她所說的一顆小小的痣。驗證完之后,他幾近頻臨崩潰的邊緣,那么隱秘的地方,除非近距離的仔細看過,否則根本不可能發現那顆痣。事實證明,這個女人確實見過他的身體。除了那次在湖濱假日酒店的房間里,被他壓倒的那個明明一張娃娃臉,言行舉止都上揚跋扈的千金小姐楊米蝶,他實在想不起來還會有誰?而她一直堅稱自己是楊米蝶,不是手術單上的病人白美麗。
一想到那件事,他覺得很丟臉,耳朵根開始發熱。
“喂,你怎么不說話了?你臉很紅哎……”
他立即拉下臉來,說:“你到底想跟我說什么?不說,我就走了?!?
“我說我說。”她一把拉住他,神情一臉糾結,憋了半天道,“我叫楊米蝶,木易楊,大米的米,蝴蝶的蝶。我爸是湖濱假日集團的總裁,叫楊建成?!?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你不用重復。”趙衡成面無表情地說。
楊米蝶瞪了他一眼繼續說:“白美麗是我未婚夫的情人,通俗的講,就是小三兒?!?
趙衡成微微挑眉,不可思議地盯著她看。
“唉,這件事說來話長,你讓我理一理,我該從哪邊說起?!睏蠲椎欀夹?,一臉糾結。
“那就從你出車禍開始說好了?!?
提到車禍,就要從那天在商場里楊米蝶被趙衡成當眾刺激之后開始說。
那一天可真是她人生中“最精彩”“最華麗”以及最黑暗的一天,從生經歷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