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寒冬中慢慢的劃過,戰(zhàn)事也停了下來,金夷國停止了邊境挑釁,日子重新回歸了寧靜。
因為暴雪,邊境的老百姓困苦不堪,不光牛馬沒有草料過冬被餓死凍死,連人都快撐不下去,一天只能吃一頓飯維系生命。
軍營里的糧草也不充足,因為風雪封路,后方的補給運不過來,喝的粥日漸稀薄,光可照影,又冷又硬的饅頭只能就著白開水下咽。吃不飽的士兵無處發(fā)泄不滿,只想找南瓜的茬,好像南瓜不吃飯他們就能吃飽了似的。
南歸雁也不多說,索性連飯也不去伙房打了,讓那些找茬的人生生的把話憋在肚子里,差點憋出內(nèi)傷,同時也奇怪這一老一小一條狗是怎么不吃飯又餓不死的。
那些稀粥和冷饅頭,南歸雁真不稀去爭,南瓜現(xiàn)在蹲兔子洞是一把好手,每天總會叼二、三只又大又肥的兔子悄悄溜回來。南歸雁現(xiàn)在做兔子甚有心得,從廚房順了一只陶罐回來,每天除了烤兔肉,還能再煮一鍋湯,喝著熱乎乎的肉湯,感覺令他厭惡的軍旅生活也有了一絲溫暖。
這日天色已黑,南瓜遲遲沒有回來,南歸雁一邊烤著金黃流油的兔子肉,一邊探著腦袋向外張望,漆黑的夜空中飄著大朵的雪片,寒風在空中打著尖厲的呼嘯,光聽聲音就讓人忍不住的想縮脖子。
“怎么還沒回來呢?”南歸雁低聲嘀咕著。
就著兔肉喝得有些熏熏然的老馬倌放下酒碗,用手背蘸了蘸嘴唇,含糊不清的說道:“這種天氣,怕是遇到狼了...餓狼比虎還厲害,這次恐怕回不來啰...”
“什么?”南歸雁一個激靈站起來,不是不知道草原上有狼,經(jīng)常聽到狼的嚎叫,從來沒想過南瓜會遇上。
南歸雁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拿起皮帽就沖出去。
“回來,你一人出去太危險...”
老馬倌的喊聲在身后消失,南歸雁從南瓜平日里溜出去的狗洞爬出去,看著白茫茫的四周,心里有種孤立無援的害怕,但還是堅定的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這個方向有沒有南瓜,但是他不能什么也不做的等著。南瓜從生下來就跟著他,天天睡在他的懷里,腳跟腳地在他身后奔跑,他訓練它,教它本領,同它玩耍,就像是他的家人、孩子。現(xiàn)在它不見了,不管西北的夜晚有多可怕,他也必須去找,沒有人會舍棄自己的家人。
厚厚的雪沒過膝蓋,每一步走得都很艱難,隱隱有狼的叫聲,南歸雁顧不上害怕,加速朝那邊趕去。
半個時辰過去,狼群的聲音更加清晰,南歸雁可以確定,里邊有南瓜的聲音。
“南瓜別怕,我來了,別怕...”南歸雁緊張的絮叨著,心急之下干脆一個哨聲響徹夜空。
遠遠的一個黑影向他跑來,后面跟著一群黑影。
黑影撲進他懷中,果然是南瓜,不等南歸雁看清楚它有無受傷,一人一狗已被趕到的黑影圍在中間,到處閃著盈盈的綠光。
南瓜親昵的把頭在他身上蹭了蹭,立刻就朝著一頭悄悄靠近的狼齜牙低吼,那狼有些害怕的退回去。
看來,之前南瓜和它們的戰(zhàn)斗很激烈。
看到南瓜沒事,南歸雁有些放心,群狼環(huán)伺的當下他也不敢掉以輕心。
南歸雁出門時,隨手拿了一根靠在門邊的棍子,那棍平日里老馬倌拿在手中當拐杖用,看到一頭狼率先向他沖來,南歸雁手一揮,直擊狼頭。那狼哀嚎一聲應聲倒地,腦漿飛濺著散落到四周。
本是拿來幫助自己在雪地里走路用的棍子,南歸雁意外它如此好用,隧打起精神正面迎敵。
看到同伴悲慘下場,狼群有些畏懼,但沒有后退,更是同時向他們攻來。
南歸雁和南瓜左右迎敵,每一招出手都是“快、準、狠”,意圖盡快離開。但來時因為大雪及膝,走路費了些體力,現(xiàn)下面對二十幾頭狼的進攻,他與南瓜體力都漸漸不支,有些力不從心。
狼群的包圍圈越圍越小,將他們一人一狗圍在中間,任他們左突右沖也沒有辦法。
南歸雁有些絕望,想不到?jīng)]在戰(zhàn)場上陣亡,今日卻要葬身狼腹。
狼群也有些累了,在他們四周喘息,準備下一次進攻。
南歸雁轉頭看著南瓜,伸手摸摸它的頭,微笑著說:“南瓜不怕,要死咱們死在一起,來世咱們一起投胎,還在一起。”
南瓜似乎聽懂了他悲壯的話,親膩的向他靠了靠。
天邊有一絲絲亮色,周旋了一夜的群狼漸漸有些不耐,遠處的狼嚎再次響起,這次狼群進攻的更加兇狠,像是要結束這一夜的戰(zhàn)斗,快快吃掉這眼前的美食。
南歸雁和南瓜都受了傷,血腥味兒讓狼更加亢奮,更加瘋狂。
南歸雁終于體力不支倒在地上,一頭狼立刻向他撲來,血腥大嘴散發(fā)著臭味就要咬斷他的脖子。
在這千鈞一發(fā)危機萬分的時刻,一支尖厲的箭呼嘯而來,直直沒入狼頭,那頭大張著狼嘴的惡狼嘴沒來的及合上就倒在了南歸雁的身上。
溫熱的狼血順著臉頰流下,在南歸雁冰涼的身上變得滾燙,精疲力盡的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把狼推開,來不及看眼四周就昏了過去。
醒來時,南歸雁躺在床上,身上到處是被狼咬過、抓過的傷,
肋骨也痛得厲害。
顧不上身上痛,他翻身而起,“南瓜?你在哪兒?”
“沒死...活著呢...”老馬倌蒼老的聲音緩緩而起,“只是受了些傷,在軍醫(yī)那兒養(yǎng)著,你先把自己養(yǎng)好了再說。”
“老漢我恭喜你,撿回一條命一輩子待在這里。”老馬倌研磨著手里不知名的草藥,昏黃的眼睛看了一眼南歸雁,嚅嚅地說。
老馬倌的話南歸雁有些聽不明白,稍稍抬起的上身令他疼痛難忍,他低哼一聲復又躺下。
像是知道他的不解,老馬倌接著說道:“為了一條狗敢孤身夜闖狼群,這樣的人有多忠肝義膽,重情重義,軍營里的每個人都很清楚。
在草原上生活的人都知道,冬季里狼找不到吃的,惡狼最是兇狠無比,你能從一群狼嘴里全身而退,不光有勇還得有謀。
既忠肝義膽又有勇有謀,有這樣本事的人,將軍若是放你出軍營,不是他嫉賢妒能,就是你受傷殘疾,不能再為軍營出力,不然是絕不會放你走的。”
這個整日里不是發(fā)呆,就是醉熏熏的老頭,也不知是怎么看出南歸雁想離開軍營的心思。
但,他的話確實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