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漢子姓石,渾號石瘋子,也是一名百夫長,從軍前在家鄉是一街頭混子,自幼學武,因傷了人命被迫從軍。石瘋子素日與大砍刀交好,見他打架不僅吃了虧,還挨了軍法,自認丟了一眾百夫長的臉,總尋思著要找回面子。
今日石瘋子確是故意找事,本以為這瘦小子會大怒,沒想到他輕聲細語的對自己悠然一笑,愣神之際,一碗粥迎面而來。
石瘋子一聲驚呼躲閃不及,臉上滾燙,粥水順著臉頰淌下,滴落襟前粘稠濡濕一片,“你...你...”石瘋子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大哥你慢慢享用,不必客氣,我再去盛一碗。”像是對面的人真在慢慢喝粥,南歸雁無視他的狼狽,帶著笑意轉身,邊走邊低頭看著手中的陶缽皺眉,嘴里自言自語的低語,“去哪兒尋新陶缽呢?”
渾不將身邊的人放在眼中。
“想走?沒那么容易,今日大爺讓你再也喝不了粥。”石瘋子抹一把被燙得火辣辣的臉,爆喝一聲一拳揮出。
天邊有了銅錢厚的白光,漆黑的夜已褪了顏色,泛著淺灰的天光里,匆匆去伙房打飯的兵士被這一聲爆喝驚住,驚訝的朝這邊張望,還沒看清臉孔,接著又是“咣”的一聲翠響。
南歸雁明明朝前走,背后卻像長了眼睛,閃身躲開反手一揮,陶缽在石瘋子的腦袋上裂開,應聲而碎。
“陶缽還是沒有石頭硬,石大哥果然厲害!”南歸雁扔掉手中碎片,對有些打懵的石瘋子揶揄道,再次轉身離開。
驚呆了的人們忘記吃飯,自發的將兩人圍在中間,一大早的熱鬧就如宴席上的主菜,可以回味一整天。
“小子,今日你必須死!”清醒過來的石瘋子,沖著前方追過去,抬腿一個飛踹。
他在家鄉能成一霸,除了會武功,打起架來不要命,什么時候吃過這么大的虧,這一陶缽把他的面子里子都砸沒了,所以更是像瘋了一般。
在九陽山跟師傅學藝時,因著南歸雁身材瘦小,師傅讓他學的武功就是身形靈巧的招式,不必重拳出擊。
面對石瘋子的攻擊,南歸雁總能輕松化解,這種打法跟師兄們不知道拆了多少招,早打熟練了。倒是石瘋子越打越急燥,原本還有些章法的拳腳,漸漸雜亂無章,急得滿頭大汗。
瞅著一個時機,南歸雁狠狠幾招過去,將石瘋子打倒在地。
躺在地上的石瘋子一邊喘氣一邊嘴硬的罵道,“小子,有種你今天殺了我,不然今日之辱,他日我一定找回來。”
“隨時恭候!”南歸雁冷冷看著地上的人,“還請石大哥帶句話,以后再有想替“大砍刀”報仇的人,先打贏你倆再來找我,不然我沒那么多空閑奉陪。”自第一眼起,他就清楚石瘋子為何而來。
“你們不吃飯,圍在此做什么?”一聲洪亮的大喊,巡營將軍帶著一隊士兵出現在場邊。
剛還冒著清晨寒冷看熱鬧的兵士們,一哄而散跑得飛快,生怕被牽連拖去挨軍棍。
“回稟校尉,我們晨起練功,切磋了幾招。”南歸雁鎮靜的答道,同時拿眼瞟了一眼正慢慢起身的石瘋子。
“沒錯沒錯。”石瘋子趕緊附和,“我們練功呢。”
“臉怎么回事?”校尉指著石瘋子被燙紅的臉問。
“哦,他打輸了生氣,氣成這樣。”南歸雁慢悠悠地說,仿佛剛才他倆真的只是隨便過了幾招。
“石大哥你也忒小氣,切磋武功好玩而已,何致于此。”南歸雁的回答讓一旁的石瘋子差點撅過去,當著巡營校尉的面只能忍著,憋得甚是辛苦,臉也愈發的紅了。
巡營校尉看看兩人,眼睛又沒被眼屎糊住,哪能看不出來石瘋子襟前的飯粒和眼中的怒氣。只一大清早不想多生事端,便微微點頭警告,“以后練功去校場,再有下次當你們打架滋事論,軍法從事。”
“是。”南歸雁抱拳垂首,露出少有笑容,有了一些與他稚嫩臉龐相符的少年氣息。
這一場風波為南歸雁引來不少麻煩,一些自認為武功高強的將領看不慣他囂張氣焰,相繼與他過招。
“聽說了嗎?今天小馬倌又贏了,彪騎營的一個千夫長也被他打趴下,抱拳認輸了。”
“真的?買他贏就對了,這個月我已經贏三場,再贏一場我就請你吃酒。”
“你說他瘦瘦小小,還沒千夫長的肩膀高,能有幾兩力氣將人打敗?”
“這你就不懂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看他招式輕巧,又快又準,對手招式還沒走完,他已打到身上,怎能不贏?”
私下里,南歸雁成了軍營中將士關注的話題,他本人不以為然,竟然不能隱藏武功,索性放開了打,打出威望便不敢再找他的麻煩。
只要出營放馬,南歸雁就會帶著南瓜一塊。現在他的騎術精進了許多,策馬狂奔,聽著耳邊呼呼的風聲,感覺通體舒暢。跟在后邊的南瓜也十分喜歡這種奔跑的樂趣,高興的“汪汪”直叫。
西北的夜里很冷,呼呼的北風打個呼嘯盤旋在夜空,營房里有火盆取暖,因著老馬倌一人獨住,平日里懶得生火,屋角堆了不少的柴。
這天吃完晚飯,南歸雁沒有同往常那樣離開,而是將屋中的火生著,將剝好的兔子放在架子上烤。
老馬倌瞇著醉眼,冷眼看他,大聲呲道,“干什么?想點房子?”
南歸雁頭也不抬,盯著在火上滋滋冒著熱氣的粉粉兔肉,咽了口口水說:“今天放馬時,南瓜抓了一只兔子,烤了一定很好吃。”
軍營里雖說能吃飽,但也不過是清湯寡水的見不到葷腥,幾個月才能吃一回肉,南歸雁早忘記肉是什么味兒了。看到南瓜抓回來的兔子時想了幾百種吃法,層層排除后發現只有這一種燒烤方式能吃上兔肉,為此晚飯時還偷偷在伙房抓了一把鹽巴帶回來。
“吃肉也不能燒房子,把火滅了。”平日很少說話的老馬倌惡狠狠瞪著南歸雁,眼中充血。
“給你一只兔腿下酒。”討價還價南歸雁甚是熟練,從軍前在師傅那里,為了偷懶沒少與師兄們交換好處。
“用了我的地方,燒了我的柴,萬一點了房子我這條老命都得搭進去,只一條兔腿?不行,少了兩條休想。”看似醉了的老馬倌甚是清醒,還起價來一點不手軟。